等沈倾城离开湖心小筑上岸时,碧芜正在登船处等她。
眼见她下船,碧芜拿着狐皮坎肩给她围上。
“如今快十月了,昼夜温差大得很,王妃应多注意保暖。”
沈倾城道了谢,围着狐皮坎肩上了马车。
碧芜打趣道:“王妃谢也是谢王爷,这是王爷当年第一次秋猎所得,今日赶着让影一拿去给您制的。”
沈倾城低头抚了抚颈边毛绒,想起钟离霄曾说自己少时坠马,他天赋异禀,性子又要强。
这么多年秋猎,看着众皇子和王公子弟驰骋猎场,对他又是多酷烈的折磨呢?
沈倾城不敢想。
“这……”
碧芜眼见着她脸上有些感伤的模样,大致也能猜出王妃此刻所感所想,于是便道。
“王爷至今为止,也只打过一次秋猎,那次王爷以第一名大放异彩,便遭了人妒恨。”
沈倾城摸了摸狐裘,眼神颇有些黯淡——
如果当年没有人害他,他又何至于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当年没有遭此横祸,他该是何等地耀眼夺目,何等地公子世无双。
如果当年……
沈倾城后悔没早些认识他,若是自己早些穿越,早些同他相认,是不是他也能少吃些苦?
她瞒着钟离霄答应了兰安瞿的请求,帮助皇后查巫蛊一案。
她要知道伤害钟离霄之人是谁,然后为他报仇。
正想着,马车已经到了靖王府。
沈倾城回府后第一时间去了栖梧院,诊治皇后是要事,她须得和钟离霄商议。
栖梧院亮着灯,钟离霄还在书房中忙碌着,现今连日暴雨水灾,许多郡县不同程度受害。
济州州府将螺痧时疫隐瞒不报,导致现在时疫已经蔓延到京城,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钟离霄正撑着额,手边扔着好几本写废了的文书。
正当他无比烦躁之时,便远远地听到了沈倾城的脚步声。
她的脚步声轻又快,像林间漫步的小鹿。
钟离霄不太美丽的心情又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沈倾城提着裙摆走过去轻轻叩响书房的门。
“进——”
沈倾城“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脖子上的狐裘没有脱,毛茸茸地显得脸格外小。
笑盈盈看自己的样子像只撒娇的小狐狸。
格外闲适地搬了凳子坐在钟离霄对面。
钟离霄也盯着狐裘:“当时从仓库将皮毛拿出来,便觉得合适你。”
沈倾城非常刻意地将毛绒向上堆了堆。
然后她非常唾弃自己的装嫩嫌疑,又将毛绒向下按了按。
她托腮欣赏了一会夫君的美貌,见钟离霄还在处理文书,沈倾城问道:“你不问襄国公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钟离霄提笔写起了呈报总结,也未曾抬头。
“除了皇后巫蛊厌胜,没有旁的事能让襄国公着急。”
钟离霄一向对时局看得很透彻,夫妻俩之间一点就通,不必说多余的话。
“我明日打算去给皇后看病。”沈倾城道,“她们俩这么快就斗出胜负对我们不利。
钟离霄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搁下手中的紫毫。
“不错,贵妃比皇后更有野心,也更孤注一掷。”钟离霄道,“她比皇后难把控。”
“贵妃的娘家并不显赫,在她嫁入皇家之后,家里才领了些闲差。”
沈倾城知晓他要说什么,接道。
“她没有后路,如果我们这次不帮皇后,她可就完全倒了。”
沈倾城眼中闪过一丝谋算:“皇后可以倒,但不能完全倒,不然我们无法制衡贵妃。”
钟离霄点点头,将手中的文书盖上私印,灯火明晦。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明日看病定要一万分当心,皇后的后手并不比贵妃少,当心卷进去。”
钟离霄眼神暗了暗:“你且让她们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