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我怎么疼你?”
“是这样?”
“还是这样?”
“受不住了,你……”意乱情迷中,温三春还记得他的话,心里只默默道,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你啊小哥哥……她涣散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与他一直荒唐,一直癫狂。
月亮坠下,黎明的曙光渗入树洞,像是沉蒙的心灵突然有了亮光,她的手臂神了出去,想去握那线曙光,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了回来。
两个人自从状态中脱离出来,情潮退去,便一直沉默。
明明还在相拥,却像是隔了天涯海角。
温三春并没有睡了化神大能的觉悟,当然也不后悔,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因为在这过程中,若是不动真心,那么大可在嬉笑之后继续他们的探险,可一旦动了真心,心头蔓延上不知名的惶恐,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只能沉默。
而更重要的是,贺沧溟也没说话……直到他重新握住她的手。
贺沧溟低沉的声音响起:“等我们出了这里,你就跟我回三重天祭祀先祖,结为道侣。”
温三春一愣,瞪圆了眼睛,极不合时宜地“啊”了一声。
贺沧溟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扭过她的下巴道:“你什么意思?不愿意?”
一想到眼前的女人不愿负责,他就心头火起,恨不能把她脑袋拍醒。吃饱了不认账是吧?他贺沧溟是你睡了就能不认的人吗?若是要动用非常手段,他也是不介意动手抢人的!
当然,贺沧溟也不是莽夫,在元神相交的时候,他比温三春更能看透她的心,这女人的铠甲太厚,明明就是喜欢他,却总是找一些扯淡的理由暗自纠结,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别搞笑了,才三百来岁的丫头片子,只要他想上心,绝对能看穿她的一切。
温三春目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背过身。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求婚,年轻漂亮的时候,她也曾名望如日中天,少不得有王孙贵族想给她赎身,也有痴迷美色的商人之子愿明媒正娶……她只觉得可笑,每到这个时候,就连银子都懒得哄骗,直接将他们推给别人。
无他,只是厌烦。
但她没办法把贺沧溟跟那些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贺沧溟会对她有多么深情,而是因为她喜欢他,在这一场追逐中,她也是为美色痴迷的那一个。就算被他的温情所感化,但温三春却是没办法相信男人的,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在内心深处,她或许连自己也不相信。
害怕再被背叛。
温三春想去拿自己的衣服,一边四处瞄一边干笑道:“小哥哥想娶我的话,那便好啊,我可是巴不得呢,结了道侣,你可得一直疼我,唔,就是哥哥妹妹的那种……”
语气又敷衍又无情。
贺沧溟冷笑:“那就一言为定。”
她去摸衣服的手停住,忍不住回身道:“你疯了?你知道我是个什么出身,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修为,你我云泥相别,现在说得热络,我可不想你今后后悔。”
“我又不瞎,双修道侣由天道作证,再者,我贺沧溟也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他咬牙切齿,把抓过她的衣服丢在一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零散衣服又四散一地,“别跟我来凡间的那套,就是因为你心中杂念太多,修为和境界才如此低,你若看不起自己,又让谁来看得起你?哥哥妹妹的游戏本座也玩腻了,你若不老实,我也有办法让你知道除了哥哥以外,本座……”
贺沧溟脾气本就不好,这一回被她气坏了,再没有什么比拿出一腔真心却被误解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他勉强耐着性子,把她禁锢在怀里,就算心疼她而不敢做些什么,但总想着要让她逃不掉……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树洞突然震荡了起来,温三春设在外面的阵盘发出刺耳的尖叫,外面的藤蔓不受控制地退下,而树洞里面更是天翻地覆,不知名的东西从上面落下,贺沧溟刹那间穿好衣服,用手按着她的头顶,弯下身用胸膛帮她抵挡外面的伤害。
但是贺沧溟防得了上面,却防不住下面,树洞下方突然裂开一个口子,把两人全都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外面的沼泽也是一阵天昏地暗,温三春和贺沧溟栖身的老树枝叶剧烈摇晃,那黑漆漆的树洞像是一张深渊巨口,收缩挤压之后,喷出一口浊气,然后扭了扭树干,吐出了一件轻飘飘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件水蓝色的……女子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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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有点后悔,她本以为前面是一片密林,但进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一片沼泽。
天刚蒙蒙亮,她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树影下,试着掐了一个御风术。
很好,终于可以御风了,虽然她只用身法就足够,但能多一重逃命的保障总是好的。到了这里,曲笙召唤出六文钱,经过九重天外天灵核空间一战,她无比信任六文钱的直觉,询问道:“这地方如何?可有什么稀罕的气息?”
六文钱极爱干净,看到下方脏兮兮的泥浆便皱了皱鼻子,胡须都苦哈哈地缩了起来,不乐意道:“连只像样的妖兽都没有,这里面应该没什么机缘,咱们快走吧。”潮湿的空气让六文钱浑身的毛都不舒坦,它根本不想在外面呆,扒着曲笙的腰带就想往灵兽袋里钻。
曲笙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拽了回来:“说起来你最近总是忙着赚钱,多久没历练了?简直越吃越肥……这次跟我走一遭吧。”
“嘤嘤嘤我不要……”六文钱无力地挣扎,最后还是被拖走了。
经过六文钱的查探,这片沼泽等级最高的妖兽也不过就是二阶,都是性情比较温和的妖兽,一般来说,机缘都是伴随风险而生,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好东西。曲笙节省灵力,轻飘飘地脚不沾地用身法在沼泽地穿行,许久都未见异象,一路来到沼泽中心地带,在一片密林之中停了下来。
她身边正是一棵比较醒目的老树,树身粗得几人不能围拢,有趣的是,那树干上面,还有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树洞。
六文钱难得跑了这么久,也不嫌弃地上草皮还带着露水,一屁股坐了下来,叉着腿儿靠在树干上喘气道:“这什么鬼地方,也不见妖兽,完全不像是修士历练的地方,怪不得名不见经传,地图上都没标明过。”
曲笙绕着老树转了一圈,发现没异状后也安了心,坐在地上打坐恢复。
从九重天外天被传送到这里之后,曲笙越发看不懂古神岁无的意图了,说是机缘,但出了经历了一次诡异的天象变更,再无危险,她只觉得自己好想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
“秘境最忌改变路线,所以我们还是坚持一路向北,总能找到人烟的。”她正说着,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似有露水从树上滴了下来。
曲笙摸了下脖子,本能地抬头向上看去。
随即她心头一颤,这哪里是什么露水……在茂密的树冠中,有一双贼亮的眼睛盯着她,再凝神一看,这眼睛的主人是一种长相类似山魈的妖兽,丑得无以复加,血盆大口张开,那涎水流了老长,似滴未滴地挂在半空中。
曲笙恶心坏了,她立刻祭出了定军枪,一招“横扫千军”向树冠上攻去!
这一招就像是捅了蚂蜂窝,那树冠上的山魈岂止一只,简直就像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落下好多只,尽管山魈的修为才只有二阶,但那密密麻麻的数量,看着便叫人头皮发麻。
六文钱炸了毛,身上的金光也向着这些山魈射去。
那棵有些古怪的大树也摇晃了几下,从那黑漆漆的树洞里继续往外涌出无数山魈,这回曲笙再不敢恋战,山魈爪子尖利到可以破开筑基修士的灵力罩,她身上已经在乱战中被挠了好几下,要不是有那件为了见夏时师父师娘而买的法袍,她身上非挂彩不可。
她对六文钱道:“撤!”
一人一鼠边打边退,山魈们紧追不舍,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树冠上的,再加上树洞里涌出来的,已有数百只山魈!而那树洞则像是开了传送阵一般,山魈持续不断地往外跑,出来后便心无旁骛地紧追曲笙。
这回危险终于来了,但曲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山魈实在是丑啊!这么多只,再加上地上一路有被定军枪戳烂的尸体,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这么下去不行,曲笙像开火车一般往北方跑,对六文钱道:“得想办法躲过他们,咱们熬不住车轮战,迟早灵力耗尽死在这里!”
六文钱含恨咬牙:“少不得要用上咱的老本行了,你能不能原地把它们拦住半个时辰?”
曲笙身为一个跟化神修士打过架的人,此时什么都不怕了,雁门盾也祭了出来,道:“可以一试!”就算没有古神岁无的力量加成,她也不是废物!
六文钱看着自己白净的小爪子哀叹了一声,然后跳到地上,把前爪往泥里一扎,终于认命地刨起坑来。
曲笙还以为六文钱有什么大招,原来是……耗子的本能可不就是打洞么?立时心凉半截,也不知这洞有没有用,只能虚化出雁门关抵挡山魈们的入侵。
就在曲笙挡了半刻钟后,她突然感到身后簌簌响动,回身一看,竟从另一边跑过来许多土拨鼠,大抵连妖兽都算不上,只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排在最前面的那只半立起身子,对着六文钱拱了拱小爪子。
六文钱泪目,跟曲笙道:“看,关键时候还是咱的本家靠谱!弟兄们,来帮忙给老子挖啊!”
土拨鼠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剩下在外面的也帮忙拓宽洞口,在一群土拨鼠的努力下,竟然只需一刻钟,六文钱便喜道:“成了!”
曲笙喝道:“叫你的弟兄们赶紧逃!我要收盾了!”
六文钱吱吱叫了两声,土拨鼠们立刻慌张地从洞里往外跳,四散奔逃而去。
曲笙一步步后退,六文钱挖的洞极是讲究,恰好能符合曲笙的身量,山魈那般巨大的身体肯定进不来。她跃了进去,用雁门盾堵住了洞口,然后一手捧着六文钱,没命地顺着地洞往下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