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起攻击的并非是樊流海的大军。
离口港,是魏地门户之一。
虽魏军之中熟悉水性者不多,建起一支水师,不算太难,不过,在这时,这支水师面临着毁灭。
“轰!”
敌一艘舰冒烟起火,浓烟滚滚,改向增速,直扑向楚舰,这敌舰安装在船首,是一个大铁锥,如果被撞着,就可以立即撞个破碎,翻侧倾颓。
只是楚舰又岂会如意,灵活如鱼顺流急速拐弯,不单避过敌舰,又突增速的在敌船前穿过。
“啪啪啪”船上火铣一起巨响,烟雾弥漫,敌舰上的一排水兵,鲜血飞溅,虽有着船盾抵抗,还是有七八人身上中弹,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手火雷!”
一声令下,十个士兵齐声发喊,十个冒着浓烟的手火雷都丢了上去。
“轰!”船身剧震,一团团的浓烟冲天而上,在高处扩散,蔽天遮日,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身上带着火焰,跌到江中,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在指挥台上的吕肃海默默而望,虽江上的激烈水战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敌舰已有九艘战船受伤,其中三艘倾侧翻沉,大势已去。
“水师无敌于天下矣!”见此情况,吕肃海摇头叹息,又是欢喜,又是黯然。
北人善马战,南人善水战。
不论操船技术和战船,以及水兵的质素装备,南方都远超北方,得了江南后,三大水师都获得了有力补充。
楚王在册的兵籍,有三十七万四千之众,单水师就有高达六万,单论水师力量,已经无敌于天下。
还有着三十一万陆军编制,扣除三万禁军和三万金陵城防军,以及九省的正常驻军十万,还有着十五万可动员的军队。
不过,十五万陆军和六万水师,已经当世第一。
欢喜的自然是自己阵营的强大,黯然的却是以后进攻北方,水师难用,建立功勋的机会不是很多了。
不过,还有着徐州可战,吕肃海心中庆幸,仰天长笑:“许文会本是白身出身,却擅称魏王,今日水师已灭,余日不多了!”
月时下达连串指令。
许文会本来就立足未稳,建立水师又不是朝夕的事,在楚军水师的炮灰轰击下,莫说是离口港的水师船队,就是港口上的防御,都被一一破殆尽。
一时间,港口上烟火四起,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而就在港口上战火四起时,一支船队姗姗来迟。
此时距离离口港,还有着一段距离。
这支船队,都是精悍的战舰,被战舰护在中间的这些大船上,运送的却是一色陆军。
前面的一艘大船,二楼甲板上站着一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樊流海,手持着单筒镜,正向着远方眺望。
樊流海微抿着唇,身材魁梧,穿着精致明光甲,内里红衣,有一些从甲内露出来,相互映衬,只是站着,就有着大将风范。
在樊流海身后,站着都是身穿铠甲的武将,这时有校尉得到消息,来到樊流海身旁,禀报:“将军,前面便是离口港了。”
“离口港?”距离船队有几里,前面隐隐的传来了厮杀之声,用着单筒镜,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一阵又一阵的浓烟,从前面冉冉升起。
“港口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站在这艘大船的甲板之上,手持单筒镜,向着远方眺望着的樊流海问着。
“将军,还不曾有消息……。”校尉这话还不曾说完,就见前方一支小船已是飞快的行过来。”
因船上有着楚军旗帜,前方的战舰在检查过后,将其放行。
“报!”有人在那艘小船上高声喊着:“征北将军,我军水师已攻下离口港。!”
已攻下离口港口了,水师还真是神速!
“好!”闻言,樊流海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来,对左右人赞着:“不愧是我军水师,果然了得!”
别人也是连连点头。
“将军,现在是否过去?”张石坤这时走上前,轻声问着。
“自然过去,吩咐船队,马上前往离口港!水师既已经攻下了离口港,剩下的就是陆军的事了!”樊流海一脸严肃的说着。
“诺。”张石坤微微弯腰,躬身应着。
在得到樊流海的命令后,他立刻到了后面,忙让人传下命令。
受到这命令,载运着陆军的船队,向着离口港飞速而去。
半个时辰,离口港的局面,已基本稳定下来。”
虽还有着残留势力在顽固抵抗,但陆军登陆后,将他们一一击破,转眼之间,上万大军就云集入港。
在离口港口上,一座议事厅内,此时正有着会议在召开。樊流海端坐上首,双手扶膝正襟危坐,左侧站着的是他帐下的一干文官,右侧站着是张石坤一班武将。
张石坤禀告的说着:“将军,已吩咐扑灭火焰,又令后军整顿港口,安排食宿,三万大军今天陆续到港,今晚有一口热汤饭就足了!”
说完,一时室内静了下来,良久,樊流海脸上毫无表情说:“现在我军得了离口港,但是这是水师打了胜仗,可没有我们的功勋,我们现在只有离口港这一座据点,接下来要打的地方,都防御很严的大郡一现在你们说说,怎么办?”
张石坤目光扫过,出列说着:“将军,许文会倾兵不过七万,末将觉得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我军大军直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敢打硬仗,必能将魏军打的节节败退。”
赵成咳嗽了下,说着:“许文会水师不行,步军倾全力也有七八万,一个安排不好,很可能让受折损,在王上面前都没有光彩,不如先派几支先锋,轻装前进,各个击破,给大军探路,再大军直入不迟。”
大军直入这个提议,樊流海想过,却还是被否决掉了,自己优点就是掌握大江,后面有六万水师,只要稳扎稳打,就没有倾覆之祸,要是大军直入,一旦有变故,只怕断送了全军和自己前途!
心中立刻就倾向了赵成的意见,至于派几支先锋前进,各个击破,占领些要塞和县城。才是稳妥的办法。
想到这里,樊流海的目光,扫向后面端手而立,一言不发的将领。
这些都是新晋提拔上来的一些将领,大体上很年轻,个个都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晋升立功的机会,可以用之。
想到这里,下了决心。
“赵成听令!”他严肃的开口说着。
“末将在!”赵成从武将行列中步出来,向他拱手。
“本将命你带着所部,这就前往登和县,十日之内攻破城池,逼向汝南郡,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得到任命的赵成很是高兴的退了回去。
“吴兴宗听令!”樊流海又一次开口说着。
“末将在!”樊流海的话一落,在武将队伍最后面,走出一人,只见此人身材魁梧,容貌丑陋却隐隐带着威严,却是新任卫将吴兴宗。
“本将命你带着所部,这就前往西坡县,十日之内攻破城池,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
虽同样是县城,却是不同,赵成单是所部就有三千三百,而吴兴宗只有六百,但是登和县靠近着汝南郡,随时可能获得支援,而西坡县却是偏远,没有支援,一卫将就可攻下去。
分配完军务后,樊流海宣布议事结束。
得到任命的几名将领,纷纷出去,带着各自的部属士卒起拔而去。
吴兴宗回去后,只见自己一卫兵,已经都建了帐房,而自己的房间,原本是港口南面的一个衙门内!
“大人!”只见士兵立刻行礼,吴兴宗含笑点头,算是回礼,这见这时阳光洒遍,有种难以描述的美,更带着某种启示。
吴兴宗的心跳动起来,虽是人命贱如草芥的战场,但是却每次都带给他机会,使他快速的跨越着。
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如有神助,步步高升。
“大人,我们一直在等您回来,是否有仗要打?有没有我们的份?”一回去,就见得穿着队正官服的汤远迎接上来,后面还有一个火长,这火长,是家乡罗田县城的小兄弟刘安,知道他发达了投奔来。
吴兴宗笑着:“哈哈,让大家立功的机会来了,去让队正以上,都集中,我有事说!”
闻听此言,汤远和几个人顿时欢喜起来,忙应声:“诺!”
队正以上的校尉**后,吴兴宗将攻打西坡县的命令,说给他们听了。
众人听罢,都十分兴冇奋。
吴兴宗看着他们兴冇奋的表情,微微一笑,说着:“这是我第一次独立领军,虽听说西坡县地处偏远,没有支援,但也不可大意,这仗要是打胜,前面的路敞开了,要是打败了,我们都难以出头,你们可要不许给我丢人!”
“大人放心,我们都知道!”众人都纷纷说着。
虽身为小小卫将,吴兴宗的并没有谋士,但通过军务,吴兴宗都会第一时间和这些部下讨论,以能够在战斗时,全军揉成一股绳,不会出什么砒漏。
吴兴宗做混混时就十分清楚,怎么样把握人心。
“好了,今晚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征!”
魏王宫
此时景色怡人,奇花异草长的茂盛。
一个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行走其间,依旧往常一样忙碌,魏王爱美人,因此近身服侍他都是女子。
不过靠近内殿,却有阵阵肃杀之气。
一排排的士兵,手持着长矛刀剑,在内殿守卫着,除了几个丽人在外殿伺候着,旁人难以靠近。
这时天色还早,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内殿中,魏王许文会端坐其上,一个美丽的丽人,正在给他捶腿。
面前案几上,摆着几样菜肴,还有着酒。
在许文会的面前,几个只穿着一件纱衣少女,正赤着脚跳着曼妙舞姿,少女脚腕处,各有着一串铜铃,每一个动作,都会带起阵阵的清亮响声。
一个身着白纱的恬静少女,正抚琴伴奏。
许文会很年轻,身材中等,因少年时辛苦,又久经战阵,让他脸上略带了一丝风霜之色,此刻的许文会,两眼微眯,盯住面前跳舞的几个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了些酒,面颊微微泛红,斜靠在塌上,显得漫不经心。
对于丽人隐隐看向场中舞姬的目光,恍若不见。
这几个舞姬,都是魏地世家送来的礼物,其中自然包括抚琴少女,只不过相比于几个舞姬来说,抚琴少女的身份要高贵一些,她是张家的庶出女儿,自幼就勤学琴艺,受到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又生的美丽,年才刚刚十六岁,就被家族送来了。
不过许文会的心思,并未放在这几个美貌少女身上,他的一只手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乐声打着拍子,目光有些游离。
此时他所想的与所看的并非一致,几个舞姬却不敢懈怠,还在认真跳着舞。
又过了一会,殿外突传来脚步声,还有着一阵阵的说话声。
许文会半眯的眼睛,顿时睁了开来:“谁在外面喧哗?”
“王上,臣妾出去看看吧!”丽人见王上的目光终于从舞姬身上收回来,于是说着。
许文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去吧。”
“是!”仿佛为了显示自己才是王上最宠爱的人,这丽人领旨出去,路过白衣少女时,更斜瞥了一眼,带着挑衅之意。
许文会只斜靠在塌上,淡淡的看着,并不在意。
过了一会,丽人自外面重新走进来,说着:“王上,臣妾已将来人给打发走了。”
说完,眼瞟了不远处的几个舞姬一眼,带着淡淡的得色。
平常,她没少做过这事,许文会从未追究过,反夸她为人聪慧。
许文会微微皱了下眉,问:“可问清是什么事了?”
“什么事能比王上休息还重要?”丽人笑着,来到王上身边,给他捶着腿说着。
许文会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外面又响起了喧哗声,这一次的动静比前面更大了。
许文会这次,站了起身,直接走到殿门处,看到的,却是将领张捷。
“张捷?你为何会在这里?”张捷高大威武,体型剽悍,单看他的站姿,就稳立如山,眼神锐利。
是许文会器重的大将。
“启禀王上!末将派人向王上禀报军务,结果被人挡住了,事情紧急,末将只好亲自过来,求见王上!”张捷虎躯一震,跪倒在地,说着。
许文会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向了身后丽人。
“大胆**!谁给你权利,让你拦阻军务?来人!将她拉下去,乱棍打死!”许文会高声一喊,殿外的士兵立刻奔进几个,进来后却一时没动。
面前的女子,是魏王最近宠爱的一个丽人,只因出身卑微,一时没能得到册封,但离册封一日不远了。
这样的女子,他们怎敢轻易去动?
也许只是王上一时怒火!
“混账!还怔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拖了出去?”许文会冷冷喝着。
,“。”诺!”几个士兵这下再不迟疑,拖起她就走。
这丽人在许文会身旁,一直都是得宠,失了分寸,此时被许文会一骂,立刻激灵一下,吓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被士兵一拖,她立刻知道怕了,努力挣扎,甩开几个士卒,猛向许文会跪爬过来,口中喊:“王上饶命啊!您曾说过日后会封我为妃的!那些话,您都忘了么!”
许文会冷冷看着她爬过来,却只抬起一脚,将她狠狠踢出去。
随后士卒扑上来,将她硬是拖了下去,女子的嘶喊叫声,渐渐远去。
大殿内,一时间,气氛变的极压抑。
几个舞姬,连抚琴的少女,会仓皇的站着,恐惧的看着许文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许文会回过头,看向她们:“还不退下?”
“诺!”几个少女闻听此言,劫后余生一样,连忙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除了几个武士,就只有魏王许文会和跪在他面前的张捷了。
“说吧,有何急报?”许文会皱着眉问着。
“王上,据末将的情报,楚军已攻下离口港口,有多支军队出征,数目虽不大,但其中一支,已在进攻登和县,威胁着汝南郡!”张捷跪在地上,回着,刚才主君的态度,很让他满意。
“楚军攻下了离口港?”这个消息让许文会脸色一变。
“真是一群废物,三日都未拖下来!”在殿内来回走动几步后,他猛转头,吩咐:“传孤命令,让百官半个时辰后,到议事殿来!”
“诺!”
西坡县,二十里。
黄昏时,一队八九百人的军队,飞快的向着西坡县的县城行进。
这八九百人,有六百人全部是正规军,又有三百左右后勤厢兵,个个精神抖擞,装备精良,行军的速度很快。
“报!”就在此刻,前面一骑探马飞快而来。
“卫外,前面二十里就是西坡县城,县城内戒备森严,已高悬吊桥,城门禁闭!”转眼间探马到了吴兴宗的面前,飞快禀报的说着。
“看来,西坡县已得到离口港口的消息了,有了防备?”吴兴宗说着。
快行军去攻打西坡县,为是在许文会大军动作前,控制局面。
至于西坡县的防御,本就在他们预料中,虽离口港口的事,他们得知与否尚不明确,但楚军大举进犯的消息,他们却定是听到了。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西坡县城城外!”吴兴宗吩咐下去,同时浮现一丝冷笑。
自己能得到卫将之位,当有气运,更多是自己拼杀来。
富贵险中求,不管怎么样,这一仗,他都要拿下县城!
“西坡县城的防御怎么样?”加快速度,又派出探马再探,吴兴宗问着。
“西坡县地处边境,一面临水,防御较之要塞薄弱许多,但即便如此,西坡县城据之前情报,有兵五百人,虽都是厢兵,依靠城池,还是相当坚固。”汤和说着。
吴兴宗听罢点点头。
即便是因临河,防御薄弱,可到底是县城,自己区区一卫兵,要在十日之内攻打下这座县城,还是很难。
“不过,此次出兵,县城再坚固,这一仗,还是只准胜不准败!”吴兴宗双目炯炯,沉声说着。
到了十里之处,二十人的骑兵队先是驰近,来到一处丘陵,环视远近。
太阳正往西面降落,不到一个时辰,黑夜会降临,不过在这前,军队完全能驻扎营地,这不用他们担心。
吴兴宗以马鞭遥指县城,说着:“看,的确临水而建,看规模还是很大!”
循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夕阳照耀,远处是县城,外面前是农田,有起伏的丘陵,横布数十里都是田野。
汤和皱眉说着:“亲自一看,这县城规模不小,正面进攻的话,只怕难以攻下。”
刘安虽只是亲兵火长,却实际上是心腹,这时见了叹着:“我们攻城死战的话,死伤必然惨重。”
吴兴宗微笑说着:“这个我明白,关键就是这县城中,又有多少抵抗意志,以及厢兵有多少本事。”
顿了一顿,吴兴宗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说着:“为战之道,首在大势,你们看,王上占据南方,有交荆杨益四州,而许文会只有豫咐,相差数倍,你们别小看这点,这就是大势。”
“换个位置想想,你们是当地郡县的官员,会一心效死许文会?”
“而且许文会当年只是贩卖私盐的贩子,又初平豫咐,根基不稳,哪有足够的威望?”
“论兵来说,我们今趟只多了数百,就算攻下县城,也是损失惨重,我们致胜之道,全在借王上大势威逼之。”
看着吴兴宗如此从容而谈,刘安暗中吐一口气。
在原本县城,刘安家还是有些资产,虽是结交兄弟,隐隐地位还在吴兴宗上面,但是二年不见,吴兴宗就大变样,这时威严自生,指点江河,让人望之生畏。
汤和皱眉问着:“虽说这样,但假如遇到敌县令是死脑筋,一门心思抵抗,怎么办?我们未必能遇到理想情况!”
吴兴宗仰天大笑:“官死守,县里吏和大户呢?厢兵校尉呢?以**之,以势凛之,不愁他们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