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和景堂的房里,毛孩坐在床上看着脱落在满床的毛不知所措。
青青进来看见床上的毛,皱着眉睨了一眼毛孩转身就出去了,毛孩敏锐的感觉到了青青的不喜,羞愧又忐忑的不敢抬头。
凉夏走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前几天给你做了第一次治疗,此时脱毛了是正常的”
“再做几次治疗,等你身上的毛掉光了,你就成了跟景盛和景堂一样的男孩子,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玩,去福州最大的酒楼用膳!”
“好......”四个孩子兴奋不已。
毛孩红着眼眶看向凉夏,眼神也染上了期待。
凉夏继续道:“被子,床单脏了,多洗洗就好了,洗不干净就换新的”
“好”几个小孩应着。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你的爹娘.......”凉夏温和的对毛孩说。
岂料此话一出,毛孩的眼泪哗啦啦如自来水般流,脸上的毛都打湿了粘在脸上。
“不用感动,到时候你的爹娘看见你变正常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凉夏拿出帕子帮他擦眼泪。
毛孩忍不住出声:“我娘死了,那个拿着筐收钱的人就是我爹......”
“啊......”四个孩子都错愕不已,凉夏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大姐姐,他们都叫你大姐姐,我也叫你大姐姐,你收留我吧!”毛孩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跪了下来。
这几天他在这里吃的好,穿的好,没有人打骂,没有人围观侮辱,他不想离开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跟大姐姐慢慢说。”
毛孩哽咽着说起了伤心的往事。
凉夏大概也听明白了,八年前的一个小山村里,家境贫寒的王樵夫娘子临产了。
为了省钱,由婆婆亲自接生,岂料生下了一个全身都是毛的怪物,婆婆吓坏了,产妇也吓懵了。
王樵夫想起婚后有一日,他带着娘子去大树林里砍柴,等他砍完柴准备回家时却发现妻子不见了,他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树林深处找到妻子。
王樵夫:“娘子,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半天”
王娘子:“我方才到那边去小解,岂料迷了路,找了好久才找回这里”
王樵夫当时没太在意,只是嘱咐说:“以后别乱跑了,树林深处听说有老虎,猿猴,还有狼”
“嗯,知道了,夫君”王娘子温婉的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王娘子说有孕了,王樵夫高兴极了,岂料十月怀胎后生下来竟然是个怪物。
王樵夫突然觉得定是那日砍柴时她偷偷与猿猴苟且了,因此才生下这个全身是毛的杂种。
瞬间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怒骂娘子不守妇德,败坏门风,竟然淫贱到与猿猴私通。
他把刚生完孩子的娘子和孩子拎到了祠堂里,让她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忏悔,接受家规处置。
王娘子百口莫辩万念俱灰,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生下的孩子满身都是毛。
王樵夫怒发冲冠抓起婴儿的一条腿,就想要摔死这个给他带来耻辱让他抬不起头的杂种。
这时,王樵夫的爹想起了二十年前,有一个人带着一个怪物赚得盆满钵满的事,那个怪物有两个脑袋,却只有一个身子。
王樵夫的爹灵机一动,发话阻止:“住手,你摔死这个小杂种有什么用,不如好好的利用起来”
于是将五个儿子都叫了过来,将自己的计策一说,王樵夫五兄弟齐声说妙!
王娘子被安上了个失德的罪名偷偷沉了塘,娘家也觉得丢脸,并不敢多说一句,而毛孩就被秘密养了起来,对外宣称产妇难产一尸两命。
从毛孩三岁起,以砍柴为生的王家五兄弟不再辛苦砍柴,而是每天拉着毛孩去往各个城镇赚钱。
从毛孩能记事起,白天就如生畜般被关在笼子里给人看,被人指指点点羞辱,晚上就戴着脚镣锁起来给王樵夫五兄弟以及他们的妻妾们洗衣干活到深夜。
五年过去了,王家人利用毛孩赚的盆满钵满,将原来的茅草屋推倒了,重新建起了又大又阔气的宅子,王樵夫娶了新妻又纳了妾还儿女成群,其他四兄弟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
可以说毛孩养活了整个王家人,可他却从未吃上过一顿饱饭,每天吃的都是剩饭馊饭。
王家人一面心安理得的花着用毛孩的尊严换来的钱,一面厌恶着毛孩,嫌弃毛孩给王家蒙羞,动辄就对毛孩非打即骂。
从王家人的打骂中,毛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惜他太弱小了无力反抗,谁知道遇到了她。
她不嫌弃他,她还拉住他满是毛的手将他救出了火坑,她供他吃供他住,对他说话也轻言细语的。
她就好像暗无天日的阴冷房子里透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温暖了照亮了他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给景盛他们一起干活,一起识字,一起练功!”凉夏叹了一口气道。
“嗯,多谢大姐姐!”毛孩磕了一个头。
“以后你就跟我姓杨,名字叫……就叫景新吧!告别过去,迎接一个新的未来,一个崭新的人生”凉夏说完觉得自己这个名字起的还真不错。
看来自己也不是起名废嘛!
景新!毛孩轻轻念着,眸子里第一次有了笑意,他如今也有名字了,不是小杂种,也不是小畜生,而是景新,杨景新!
“姐姐,高大奎找你”
凉夏扭头一看,青青站在门口朝她说话。
“哦,让他坐会,我就来”凉夏说着对五个孩子道:“你们去找做你们的事吧!”
几个孩子喂鸡鸭的喂鸡鸭,做早膳的做早膳,都忙碌了起来。
凉夏抱着万两走到宅子大厅,高大奎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凉夏他赶忙走上前窘迫的道:“杨姑娘,借我五十两银子,我娘子要生了,请了接生婆要钱呢!我手上没那么多钱!”
还生怕凉夏不借,又补上了一句:“等我有钱了我立马还你,一定还”
凉夏二话不说将手里仅有的五十两银子给了他,高大奎感激的眼眶一热,嘴里唠叨着:“谢谢,谢谢,我一定还你,一定还给你”
前脚高大奎一走,后脚凉夏阁的婆子们就端着华服首饰进门了。
等凉夏打发走凉夏阁的婆子们,练完功吃完早膳,还未听到门外传来喜炮声,就觉得很是奇怪,于是出了宅子,走到了高大奎的小木屋门口看情况。
小木屋门口站着三个束手无策的接生婆,高大奎听见屋里传来的高娘子的痛呼声面色悲伤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