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徐含烟想起去年过年时，她还想着徐铮。
不知道徐铮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来。
那时候，徐铮在渤海，她在京城。
如今又是年关，他们依旧分隔两地。
穿越到这本书里，仔细想一想，她与很多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远比徐铮来得多。
但是，为什么她就只看上了徐铮呢。
好像喜欢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并没有什么为什么。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而不喜欢，怎么样都难以日久生情。
年夜饭，徐含烟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火锅。
在大南还没有这种东西，而作料也不太齐全，但吃到久违的味道，她还是很怀念那个世界的自己。
“郡主，将军有信来。”
秦川拿了信进屋，屋里的火锅汤底熬得正香，秦川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郡主，这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徐含烟用围裙擦了擦手，笑道：“不只香，还很好吃，而且吃了之后特别暖和。”
她接过秦川手中的信，粗略地看了一遍，眉头就皱了起来。
“郡主，将军说什么了？”秦川本来想偷吃，见她神色不好，便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与徐含烟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秦川也不像从前那般拘谨，徐含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也没有一点儿架子。
“西北有异动，恐怕又要打仗了。”
程不言在信中提及了京城的情况，也提及了西北那边收到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他还提及，徐铮去西北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未归。
徐含烟自然是担心徐铮的，但此刻她远在渤海，就算担心也没有什么用。
而且，一封信从京城过来，再快也得走上好几天。她拿到信的时候，京城也好，西北也好，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秦川，把菜都端出去，咱们可以吃了。”
她把信收起来，现在想这些事也没有用，还得先吃饱了肚子，再慢慢计较。
姬淮一直惦记着京城的妻儿，离家那么久，怕是妻儿都认为他死了。他曾想过跟妻儿联系的，但想自己弟弟的死，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第一要务是要给弟弟报仇，这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是妻儿认为自己死了，安危不会有影响。但如果他贸然与妻儿联系，反倒有可能害了妻儿。
他到底还是不敢。
“郡主，你这个火锅真的好好吃。郡主哪里学来的？”春儿吃了好几口，嘴角还流着油。
“有一个地方叫蜀，那里山高林深，湿气重。当地人为了祛除湿气，喜食麻辣，后来就用了这种叫火锅的吃法。麻麻辣辣，冬天吃起来特别暖和，而且还能排除身体内的湿气。”
“蜀在哪里？”秦川问了一句。
徐含烟愣了一下神，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蜀的。
“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我是听黄师父说的。黄师父去过很多地方......”
徐含烟发现，当年拜了黄觉为师，最好的一点就是，无论什么新奇的东西，都可以说是黄觉教的。
毕竟，黄觉确实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也懂得很多。
“郡主打算如何给姬辉报仇？”姬淮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打破了如今吃饭的好气氛。
“姬淮，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别的。”秦川道。
“死的可是我亲弟弟，唯一的弟弟，你们不心疼，我这个当哥的不能不心疼。”姬淮最近都比较阴阳怪气。
一直待在这里，姬淮浑身都难受。
“姬淮，照你这么说，我带的那上百兄弟，就不是兄弟了？他们可是与我征战过突勒人的。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却被人杀得那么惨，那么狠，就跟在我心上插了无数把刀一般，我不比你难受，不比你痛？”
秦川就见不得他那阴阳怪气的模样。
“你那些兄弟，跟我亲兄弟能一样吗？我与弟弟几岁起便相依为命，他要不是为了救郡主，能把命丢在路上？”
“姬淮，你搞清楚，他就是郡主的护卫。身为护卫，首要的任务就是护住主人，他也不过是尽了他的职责，你现在什么意思？是想让郡主陪你一条命？”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徐含烟开了口。
“姬淮，我既说了要替辉大哥报仇，就绝不食言。我若食言，我这条命你可亲自来取。”
姬淮轻哼了一声，“整日躲在这山沟里，还谈什么报复。我怕郡主都忘了，我们家姬辉中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又是为了谁......”
姬淮突然哭了起来。
一顿年夜饭，本来是想一起热闹的，看来这饭是有些吃不下去了。
“姬淮，你既然问了，我便回答你，十五之前，我们出发，秘密回京。”
“回京？那不是去送死。”姬淮嗤了一句。
“没有计划回京，自然是送死。有计划回京，就只能让别人死。我徐含烟这几年来，经历的事也算不少，也几次死里逃生，姬淮你救过我。我也自救过，姬辉更是为了我搭上了命。
哪怕是我这命不要了，我也不能让姬辉自己一个人在那么冰冷的地方躺着，至少得拉上几个人下去陪他。但具体的计划，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因为你在我这里的信任不多。”
最后这话，对于姬淮来说有些讽刺。
他曾出卖过徐含烟，而徐含烟是挺记仇的。
徐含烟起身回屋去了，说到姬辉，她心里太疼了。
春儿这才开了口，“姬淮，郡主从未忘了姬辉。夜里经常叫着姬辉的名字惊醒，醒了之后又会哭上一场，或许对你来说，那是你的亲弟弟，但对于郡主来说，那也是她很敬重的大哥。
你根本不懂，郡主对姬辉有多深的感情。在郡主心里，姬辉是比侯爷还值得信任的人，你想想看，姬辉死了，还是因为救郡主，没有人比郡主心里更难受的。
所以，哪怕是郡主动用所有的力量，她也会替姬辉报仇的。倒是你，郡主以前那么信任你，你又对郡主做了些什么？”
春儿一席话，让姬淮哑言。
夜色倾城。
徐含烟无法入睡。
闭上眼，就能想到姬辉那一身的血，还有最后叫着她名字的声音，像是每一声都要喊到她的骨髓里。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任何时候，姬辉都护她在身后。
如今想想，她来这个世界之后，在一起时间最长，最信任，最没有企图的就是姬辉。
“辉大哥，你再等一等，等我杀了那些人，就接你回家。”
她喃喃自语，暗夜里眼泪早已经流成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