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回头看徐含烟的背影，长阳公主便抓了皇后的手，“皇后，陪我走走，老这么坐着，身子也难受。”
皇后很自然地扶了长阳公主起来，二人起身往草场上走，几位后宫也不敢跟着，只能起身相送，站在原地。
“妹妹从前也是打侯府出来的，按说，也是公主家的人，如今公主连看也不看妹妹一眼，到底还是妹妹的肚子不争气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都没能保住。
你说你，什么时候丢了孩子不行啊，非得在皇上最重要的日子，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嘛。也难怪，皇上如今都不愿意多看妹妹一眼。我当初在临江的时候就说了，妹妹别得意太早了。”
说这话的是陆策的刘夫人，这个女人的年纪较长，大概是最早进临江王府的。
如今虽不说人老珠黄，但在一众后宫里，她的年纪确实是最大的。
陆策登基之后，大概是觉得她跟着自己的时间最长，所以封了她做夫人。
大南的后宫制度里，皇后之下便是夫人，其次则是美人，然后是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分了八个等级。
如今陆策的后宫，皇后一位，夫人两位，其他等级的皆有两人以上。
她若是平安生下孩子，哪里轮得到这女人来说三道四。
如今，被人嘲笑也是情理之中。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这些女人有妒忌，现在就有多幸灾乐祸。
刘夫人带着婢女走了，其他几位后宫，也先后跟着离开，只有姜姵儿还坐在原地。
“夫人，咱们也回去吧。”婢女说道。
“回去干什么？让自己躲起来吗？也不是没有躲过，但不是我想躲，人家就能放过我的。”姜姵儿吐了口气，看着远处手挽着手亲如姐妹的皇后与长阳公主。
曾经，她也有一个很亲的姐妹，但现在，没有了。
皇后陪着长阳公主漫步，秋阳就落在他们脸上。如今这二人都是大南地位最尊崇的女人。
“长姐，昨日的事，可有怀疑之人？”皇后问道。
“怀疑有什么用。当年，徐宪坠马而死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也抓了人，杀了人。但是，上上下下该查的都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也不得不承认，徐宪就是个短命鬼。”
“说来也是。当年老侯爷可是一生戎马，在马背上过来的，坠马......这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可不嘛。有人一辈子玩鹰，最后还被鹰啄了眼睛。也就是我命大，不然，我这会也下去见徐宪那个死鬼了。”
“长姐洪福，自能逢凶化吉，切莫说这样的，要是皇上听了，该伤心了。昨夜，皇上一夜都没能安睡，念及长姐，总说小时候是长姐护着，如今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长姐前面开路，一步步扶持。皇上可是把长姐看得跟阿母一样重的。”
长阳公主笑了笑，“我那个弟弟呀，小的时候是真调皮。先帝严厉，教训起来也从不手软，阿母地位低，心疼他，但又说不上话，总是以泪洗面。好在，他自己争气......”
这话也就是现在才这么说。
早几年，长阳公主可是一点也不看好自己的亲弟弟。
“徐含烟那丫头，长姐就打算这么留着，过了年嫁出去？”皇后突然把话头扯到了徐含烟身上。
“其实啊，我倒是舍不得她远嫁。这些年，她在京城替我打理一切，甚得我心。她要是走了，一时间我还真找不到用得那么顺手的人。不过，女大当嫁，又是当年她阿爷定下的亲事，总不能留着她不嫁。”
皇后笑着点点头，“那丫头我也是喜欢的。人聪明，做事也有分寸，嫁去了渤海公孙家，也是有福气的。只是，铮儿如今二十了，别家的儿郎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铮儿......”
长阳公主停下脚步来，看着皇后，皇后的话也就这样生生被截断。
“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理应为皇上延续香火。如今，皇上已经三十了，比起铮儿，皇上才更应该添上几个子嗣，不然，这大南的江山如今传递下去。我知道，皇上喜欢你，自打登基之后，便夜夜留宿你的宫里，若是这般，你的肚子都还不争气，恐怕也说不过去呀。”
长阳公主说话可不太客气，一时间让皇后有些难堪。
“长姐说得是，但孩子之事，到底还是缘分......”
“皇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历朝历代，一个没有生下子嗣的皇后，下场是会很惨的。皇上不可能永远只宠爱你一人。或许，你不太高兴曾经有个姜姵儿，但将来，可能还有十个八个姜姵儿，你得自己争气，别人才抢不走你的东西。你要自己不争气，自古帝王多薄情，皇上能宠你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总不能宠你一辈子。”
长阳公主的话实在太扎心，但其实也是为皇后好。
长阳公主唤了沉香过来，扶了她回营帐去，说是外面的风大，独留皇后站在原地。
姜姵儿远远看着，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看得出来，不是太愉快的事，不然皇后不会呆站那么久。
徐含烟带着姬辉去了解马的事，说是结果已经报给了皇上和长阳侯。
但是，什么人在马身上扎的针，针上又用了什么毒，这一时半会儿的大概是查不清楚了。
长阳公主骑的这匹出事的马，是皇上的御马，也就是说，皇上有可能会骑的。
所以，在马上动手脚，极有可能是冲皇上来的，而不是冲长阳公主。
如今，负责管的人已经给抓起来，该审的审，该问的问，却没有任何结果。
徐含烟了解了情况之后回草场，发现长阳公主已经不在了，姜姵儿带着婢女在草场上漫步。
“妹妹好像很忙。”姜姵儿主动叫住了她。
“夫人有何吩咐。”徐含烟赶紧行礼。
“妹妹见外了。若是寻皇后的话，皇后去林中散步了。若是寻公主的话，公主回营帐去了。”
“谢夫人。”
徐含烟说完就要走，姜姵儿又叫道：“妹妹！”
然后缓步上前，“瞧妹妹这么着急，难不成，是公主昨日的意外有什么发现了？”
“夫人，你何等聪明之人。这种时候打听这个，你就不怕惹上怀疑？”
姜姵儿笑了笑，“妹妹可别吓我。皇上是我的天，我爱皇上都来不及，如何会害他。天要是没了，我姜姵儿还算个什么。至于公主，我与公主无冤无仇，当初若没有公主举荐，我又如何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感激公主还来不及呢，如何会害她呢。”
其实，徐含烟真没有怀疑过姜姵儿。
但是，她突然说了这么多，徐含烟也就不得不多想了。
“夫人说得是，倒是含烟失了分寸。含烟给夫人赔罪。我还有要事要去跟公主禀报，就不陪夫人说话了。”
徐含烟扔下这话，快步离去。
姜姵儿看着徐含烟的背影，轻哼了一声音。
“夫人，你何必与她说这些。你不是说过，她的想法奇奇怪怪的，要是真想冤枉你，在公主那里胡说八道，那......”
“怕什么？”姜姵儿冷哼。
“我......”婢女下意识地捏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