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徐含烟吃了晚饭出来，在户县的大街上溜达。
她的身边跟着姬辉。
月光如水，微风徐徐。
甄芙说要去查几个铺子的账，晚饭就没回来吃。他们今晚住在户县，明天一早就起程。
徐铮离他们不远，若是跟太近了，反倒不好。
“辉哥，你来过户县吗？”徐含烟背着手，又换了一身男装，看着就像是哪个贵府家的小公子。
“来过。”
“那这户县夜里有什么消遣吗？”
“有个地方女公子可去。”
徐含烟停下脚步来，很是好奇地看着姬辉，“哪里？不会是......”
她嘴角含笑，嘴里那些不合适宜的话，到底是没有出口。
因为保她命的男人，真的不能随便开玩笑。
“女公子跟我走。”
徐含烟也听话，姬辉说跟他走，她也就不问了。
不过，她也在想，姬辉觉得能消遣的地方，真的能消遣吗？
姬辉跟着她五年，在她的印象里，姬辉就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一样。
好像没有见过他高兴，也没有见过他伤心，唯独有情绪波动，大概也就是面对姬淮一家。
大多数时候，他的存在感都很低。
不过，护着她的时候倒是存在感很高。比如，昨天树林里遇蛇的时候。
等她跟着姬辉站门口挂满红灯笼的地方，她有些迟疑地问道：“辉哥，这就是你说的我能去的地方？”
看这楼的招牌‘康乐坊’，莫名透着一股子风尘味。
让她想起某位诗人的诗句来：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要是门口站个拿着手帕揽客的中年妇人，大概就全齐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今夜的打扮，可不就是年少春衫薄嘛。
“嗯。甄芙姑娘说，你要是觉得夜里无趣，便让我带你上这里来。”
徐含烟嘴里‘哦’了一声，心想，甄芙，你一个大龄剩女一直不嫁人，到底是有理由的，玩得挺花呀。
“女公子，进去吧！”姬辉道。
徐含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往里走。铜环半启，珠箔低垂，再往里，怕是得香艳一片，让人脸红心跳了吧？
在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薄纱披身，脸蛋漂亮，说话温柔又性感的少年郎时，失望就像是一盆凉水给从头浇下来，让她浑身上下都凉得透透的。
哪有什么香艳，哪有什么秀色可餐。
她就是想多了。
“这里居然......”徐含烟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这误会太大了。
“甄芙姑娘说，这是她仿女公子在京城的‘烟雨楼’建的，故事也是从烟雨楼抄来的。”姬辉拉了椅子请徐含烟坐下。
里边的布置确实很像，不过，这里的二楼雅座都是敞开的，只用屏风隔开，而烟雨楼的雅间是独立的房间，为的是保护贵客们的隐私。毕竟，前来听书的还有一些是权贵家的女眷。
但在这里，似乎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徐含烟听着楼下说书人的表演，伙计上了些茶点、果盘，居然连这个也复制粘贴了烟雨楼。
她拿起老婆饼来尝了一口，味道与她做的还是不一样。
食物这东西就是这样，千人千味，哪怕有配方，做出来都很难同味。
吃了还没两口，甄芙就来了。
“女公子，我这里还行吧？”甄芙坐在了她旁边。
“也就那样吧。不过，既然都是抄我的，我收点版权费，不算过分吧？”
“版权费？那是什么？”
在甄芙这里，版本费自然是个新名词。
当然，徐含烟也不是第一次嘴里吐出类似的新名词来，每次甄芙问她哪里听来的，她都让师父黄觉背祸。
毕竟黄觉去过很多国家，知道一些新东西，也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甄芙也不会去找黄觉核实这些词。
“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版权。你现在抄了，搬了，要给我钱，那就是版权费。回头，我让人给你列一张单子，姐姐就等着给我数钱吧。”
甄芙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早知道啊，就不让姬辉带你来了。我是怕你无趣，你却想着如何搜刮我的钱财。女公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徐含烟一愣，特别正经地问道：“姐姐，我有良心吗？”
问完了甄芙，她又转头问身边的姬辉，“辉哥，我是有良心的人吗？”
姬辉不答。
这让他怎么答呢？
甄芙无语。
一段故事听完，徐含烟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起了身。
夜晚来听书的人还不少，陆陆续续从里边出来不少人。徐含烟与甄芙走其间，听着前面的人闲话。
“听说了吗，长阳侯来咱们户县查大狱了。”
“就那个克死了两个未婚妻的长阳侯？”
“不是三个吗？”
“御史中丞的妹妹也克死了？这命可真硬！”
徐含烟走在后面，都有点想笑，但到底是忍住了。
“长阳侯命硬，那是祖传。”
“怎么，平南王和老长阳侯也克死了几个妻子？”
“我说的是......长阳公主。”
那人把‘长阳公主’几个字压得更低些。
“老长阳侯才三十多岁，从马上摔下来就死了。那可骑马征战的将军，摔马而死，这不是笑话嘛。
老长阳侯死了一年，公主又下嫁给了淮南侯夏襄，刚刚三年，夏襄也死了。
说是喝酒喝死的。我可听说，长阳侯是海量，怎么可能喝死。这不就是公主给克死的嘛。”
“照你这么说，公主以后怕是不好嫁了。女人克夫，谁敢娶呀。”
“这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总有不怕死的。”
几个男人说笑着远去，徐含烟停下脚步来，回头看甄芙，“想不到，姐姐还让人传这种谣言。”
“妹妹，你这话说反了吧？”
甄芙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如今已没什么人，才凑到徐含烟耳边说道：“侯爷克妻这事，不是你让人传出去的吗？毕竟，你有动机。我图什么呀？我又不想把侯爷给收了。”
徐含烟居然无法反驳。
但是，长阳侯克妻这传闻，还真不是她干的。
她倒不是没想过这样干，只是坏了徐铮的姻缘，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徐铮不娶这个，就会娶那个，总之，怎么都不会娶她。
所以，她也没必要干那缺德事。
传言刚出来的时候，她也让人查过，但没有查到结果。
有可能是对方做得太高明，所以才让人查不到，毕竟是诋毁权贵，真被查到了，也要倒大霉。
查不到，还有可能就是坊间的闲话，闲话听的人说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流言。
再加上，徐铮两任未婚妻，虽然不是都死了，一死一疯，说他克妻，好像也不是太冤枉。毕竟，人家跟他订亲之前，那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