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于夜色中回了府，徐含烟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
她让姜姵儿去休息，自己也往那床榻上一躺，回想着在马车上逗徐铮的样子，她抱着薄被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徐铮回屋之后，也泡了个澡，小伍在旁边伺候。
小伍是怕徐铮心情不好，因为回府之后，徐铮一直没说话。
“侯爷，女公子就是调皮了些，你别跟她计较......”小伍尝试替徐含烟说点好话。
当然，他主要还是怕自家侯爷气坏了身子。
“嘘！”
徐铮朝小伍做了个禁言的动作，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屋顶。
小伍立马心领神会。
“侯爷，我再去帮你加点热水。”小伍借口加热水出去了。
徐铮泡在桶里，假装闭目养神，片刻之后，屋顶上便有了打斗之声。
而下一刻，屋顶上突然有重物坠落，正朝泡在浴桶里的徐铮砸来。
徐铮迅速抓了搭在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披，一个快速旋转，人就飞离了浴桶，顺道还踹一脚落下来的重物。
只听得哎哟一声，徐铮已然穿上衣服稳稳落地，而趴在地上一身夜行衣的人却作痛苦状。
徐铮缓缓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舅爷，这么玩，有意思吗？”
此时，趴在地上的人才转过头来，“徐铮，你小子阴我。”
“舅爷如今可是大英雄，皇上亲封的武威侯，这要是传出去舅爷半夜偷看别人洗澡，那太安城可就有热闹看了。”
徐铮撩了一下还湿着的头发，起身往隔壁屋去，程不言赶紧爬起来，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跟上前去。
“徐铮，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偷看男人洗澡。你有啥好看的，你有的我都有，又不是什么大姑娘，我稀罕看你。”
“那可不一定，万一武威侯好男风呢？”
“老子就算好男风，那也看不上你。冷冰冰的，既不温柔，也不可爱，总不能图你大热天抱着睡觉凉快吧。”
程不言跟徐铮说话，总是这样口无遮拦。
当然，徐铮也没多客气。
反正，两个人，舅爷不像舅爷，外甥不像外甥。
“侯爷，你没事吧？”小伍从外面进来，却看到一身夜行衣的程不言。
“刚刚在屋顶上的是武威侯？”小伍看着程不言不太确信。
“小伍，功夫不错。不过，刚才是你们家屋顶太破，我要不是踩破了瓦片，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是，武威侯厉害。那，两位侯爷慢慢聊，我......我去修屋顶......”
小伍说话就出去了。
徐铮也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把自己的湿头发擦了擦，然后坐了下来。
发丝垂着，徐铮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白日里束发之后，看着颇为冷峻和严厉，如今头发放下来，人也温和了许多，不像是总要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家的门槛高，武威侯来干什么？”徐铮一开口，话依旧是冷冰冰的。
“你家的门槛高，所以我才翻墙进来。你家的墙矮。”
程不言嬉皮笑脸。
“怎么个意思，你这是不欢迎啊？”程不言见徐铮不搭理他。
“我哪儿敢。明天我就要起程去渤海，以后府里还得劳烦舅爷多关照，哪敢不欢迎。”
“瞧瞧，你这副求人都还不太情愿的样子，老子最不喜欢。我跟你说啊，我不看你，我是看徐含烟那丫头，要不然，老子才不翻你家的破墙呢。”
“我还以为，舅爷是专程来偷看我洗澡的。”
“徐铮，你有完没完。我就是......”程不言一想，他今天也不是过来斗嘴的，“算了，你身上那些旧伤，怎么回事？上次在草原上给你换衣服，我就有看到，一直没得机会问。”
徐铮微微垂眸，这可不是他想聊的话题。
“总不会，真是公主打的吧？”
程不言倒是听他老子说过，说是有一回去公主家里，正好看到公主拿棍子打徐铮。
当时，徐铮就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事，反正公主下手挺狠。
“也是，你心眼那么多，挨打也正常。”程不言故意刺他。
“我心眼多，舅爷还跟我身边凑，不怕我坑你？”徐铮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没递到嘴边，就被程不言给抢了去。
“你没坑过我吗？”
二人眼神交汇，徐铮知道他指的是拒婚这件事。
“舅爷不是要做皇上的乘龙快婿了嘛，再提这个，就不怕皇上和云谣公主不高兴？”
“徐铮，你小子就是欠抽。老子的亲事，谁说都没用。我想娶谁，或许不能如意，但谁也别想让我娶我不想娶的。不过，你既然都知道这事了，也提醒一下你那位纨绔舅舅，太子这事，皇上有人选了。让他别折腾，没戏。”
徐铮不答。
程不言已经看到了这一层，他也不意外。
在战场上那么厉害的人，这点名堂不会看不清楚。
“发什么愣，老子大半夜来，可不是看你发愣的。”
“那舅爷大半夜来，就为给我说这个？”徐铮反问。
“嘿。老子走了。你随便。”
程不言起身就要走，却被徐铮给拉住，“舅爷，我不太会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来都来了，就多坐会儿。”
“坐个屁，老子屁股还疼呢。你刚才那一脚，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是我，还踹那么狠。”
“我只是一时情急，怕舅爷掉浴桶里，那样更狼狈......”
徐铮就是故意的，但他说话的样子显得很真诚。
程不言有点抓狂，还拿他没办法。
“你......你活该没朋友。”
眼看程不要发火，徐铮赶紧又道：“舅爷，要你觉得气不过，那把我打一顿。这一次，我肯定不还手。”
“老子稀罕你不还手？你还手也打不过我。”
“是是是，舅爷厉害，舅爷是大英雄。徐铮不如，不如。”
徐铮不想与之做口舌之争，而且他还要求程不言，不敢真把人给惹毛了。
程不言这人吃软不吃硬，人也特别好哄，徐铮哄上两句，他也就不气了。
“行了，老子今晚来，是跟你说正事的。宫里刚传出来的消息，皇后被禁足了。说是皇后私自接了正在流放的弟弟回京，皇上知道后，大发雷霆。你老实说，这里边有没有你的事？”
皇后弟弟这事，之前公主倒是知会过徐铮，公主没做这事，大概是李夫人那边。
“舅爷这回是真高看我了。我明天就要起程去渤海，惹那些麻烦干什么？”
徐铮又拿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是你，你肯定也知道背后是谁捅的刀。”
“真不知道。不过，既然皇上有意让云谣下嫁于你，总会有些人坐不住的。”
“你是说李夫人？”程不言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徐铮不认。
“你是什么都没说，我说的，行了吧。皇上迟迟不立储，储位之争就会一直不绝，于大南来说，不是好事。
前几日，皇上召我进宫，问我西北之事，提及了董贤的以戎制戎。你老实说，你跟临江王是不是早就有此意，所以你在草原上才会冒险去见右贤王？”
这件事，程不言一直没问，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徐铮不答。
“你在右贤王那里安插了人，对吗？”程不言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