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耍嘴皮子这件事上，徐铮不是徐含烟的对手。
徐含烟见人也逗得差不多了，还得问正事。
“侯爷叫我来，既然不是为了不言哥哥，那是因为右贤王？”
徐铮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眸，“不说右贤王，说说甄大掌柜。”
“甄芙？说什么？”
徐含烟不知道两个人之前聊了些什么，心里多少有点打鼓，万一说穿帮了，那可怎么办？
“甄大掌柜说，你跟她做了一笔买卖。”
买卖？
哪有什么买卖？
这个甄芙，也不给个提示，这是考她吗？
“是有一笔买卖。”徐含烟只得顺着说道。
“你许了她什么？或者是，你知道她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徐含烟此刻在心里正骂甄芙，而徐铮却盯着她，像是看穿了她会说谎一般。
“别想着编瞎话。”徐铮提醒了一句。
“侯爷，我跟谁编瞎话也不会跟你。我确实许了她......”徐含烟说到这里，想起了那日在店家二楼与甄芙的对话。
“她有个大哥，侯爷应该知道。前几年得了怪病，久寻良医无治，我有办法治。”
“你？”徐铮不信。
但，徐铮又确实问了大夫他昨晚高热不退，徐含烟的放血疗法，而且这种办法对其他几个高热不退的士兵也有效。
“昨晚侯爷不是亲自试过了嘛。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但有些偏方，正好可以一用。”徐含烟这会又得意起来。
“我救她大哥的命，她替我做事，交易很公平。当然，我主要还是为了侯爷......”
徐含烟上前两步，站在徐铮跟前，抬头看着那张俊脸，“侯爷，我在公主那里押了命。你若是不能好好回去，我也活不成了。为侯爷，也为了我自己......”
一个仰头，一个垂眸，四目相对，眼神里流淌着太多东西。
有些，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侯爷，咱们还是说说右贤王吧。”徐含烟又开了口。
“右贤王如何？”
“侯爷此行，莫不是要劝降右贤王？”
原文里右贤王归顺了大南，到底是被打怕了，还是自动归降，又或是劝降，并没有说，只说右贤王后来归顺了。
“我一个无权无职的小侯爷，劝降右贤王，凭什么？”徐铮反问道。
“凭......下一位皇帝......”徐含烟踮起脚，声音很轻。
但徐铮听清楚了。
这丫头能预知一些事，他是知道的。
但，下一任皇帝......
真的是他舅舅陆策吗？
这可是连她母亲都不敢想的事。
但劝降右贤王，这事他确实与陆策商讨过。
陆策来京之时，他们详聊过。
陆策这个人，与表面上看起来不一样，就连他母亲也被蒙蔽了。
徐铮能在西北建立这么一张强大的情报网，自然也得了陆策的支持。
二人最初的想法自然还是为了大南。
突勒毕竟是大南的心腹大患。
陆策有野心，但目前的情势来看，陆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也不过是想多掌握些东西，将来兄弟做皇帝，他能在西北做个土皇帝。
“看来，我说对了。”
徐含烟见他眼里闪过的惊慌，脸上多了些笑意，“侯爷不必惊讶，我知道的远比这个多得多。”
“阿母也知道吗？”徐铮似乎给了自己点时间冷静，这才问道。
“当然。”
“阿母......”徐铮想问他的阿母当时怎么说的，但话没出口。
“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公主不会不上心。不过，公主应该不知道侯爷已经这么能干了。所以，你不让我跟着来草原，不是因为这里危险，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事？”
徐铮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徐含烟看着徐铮，片刻之后，突然苦笑起来，她押了命保徐铮来西北，想为他建功立业。也以为凭此，徐铮就能绝对信任她。
原来，也不过是她自作聪明。
人家哪里需要她帮忙建功立业，人家早就有计划和打算。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
这一刻的失落，其实不太好受。
“侯爷放心，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既然徐铮不想告诉她，她再问什么也无益。
之前在客栈里故意发飙的时候，说自己对徐铮掏心掏肺，其实还有夸张的成分。但这一回出龙城，她是真的掏心掏肺，但她的心肺到底还是不值钱。
徐铮想叫住她，只张了张嘴，没能叫出口。
刚才那丫头眼里的失望，他不是没有看到，而且就连徐含烟最后说的这话，也带着些疏离。
夜晚来临，徐铮在灯下看地图。
他们已经在此修整了两日，此地离龙城几十里，不算远。虽然周围出没的突勒兵很少，但之前徐含烟他们来时遇到了突勒兵，而且还是左贤王的人，恐怕此地就不宜久留了。
程不言去查了岗哨回来，见徐铮还没有睡，“还看地图？再怎么看都没用，李继不会给咱们开龙城的关门。”
“士兵们的情况怎么样？”徐铮抬起头来。
“好多了。明天一早开拔，再待下去，恐怕左贤王的人就该来了。”
程不言用手指在地图上指了一下，“傍晚的消息传回，左贤王的人在这个位置，如果他们真要冲我们来，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到这里。我的意见是，南下走图山，平南王不会不让咱们进城。”
“就算我伯父让进城，咱们这些人身上带着病症，也不能回大南。”
“不回大南，就咱们这点人，左贤王真杀来，咱们就得把命留在草原上做枯骨。我还得回去给你娶舅娘呢，老子不能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如今你活过来了，就不想把含烟那丫头嫁给我了。
我告诉你，没门。我只要回京，就奏请皇上赐婚，今年之内，就把含烟娶过门，省得在你们长阳侯府受你欺负。”
徐铮不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地图上，好半天，他指着地图上某处道：“去这里。”
“这里也是突勒人的地盘。”程不言看了一眼。
“咱们拿下来，就是大南的。在大南立国之前，乌池这一片也不属于突勒，不过是突勒人年年征战，前朝战败一再退让，便把乌池给退让出来，最后才退到图山建了关城。”
徐铮说着找出了前朝的地图，一对比，还真就是那样。
“我听黄师父说过，乌池土壤肥沃，从前皆是良田沃土。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有一片高高的土台，合适建设城池，做防御......”徐铮开始给程不言科普。
“就咱们这点人？你的人马，我的残兵，还有李继那点人，能做什么？”程不言不懂这些。
“这里背靠图山，现在咱们退到这里，如果遇到麻烦，伯父不会坐视不管。而且这里要真的建起城池来，未来也会是图山的屏障。
图山太容易被攻破，就是因为没有天然的屏障，这回死伤惨重，得想法子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在这里......”徐铮指着地图。
“建起关楼城防，地势上面有优势，易守难攻，不会像图山那样开阔，让人一马平川。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但咱们可以先把地方拿下，我估计那边的人不多，毕竟图山血战，突勒人也伤亡惨重......”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讨论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队伍整顿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