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闪烁的红光，印着斯考特那张变得像树皮般褶皱的脸。
那张原本沉稳坚毅的四方脸一整扭曲，像是爬满了肉蜈蚣。
灯光映出的阴影像是一双扭曲的恶魔手臂，它包裹着斯考特，肆意捏着他的样貌，身材。
把他从一个高大威猛的军人，生生捏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防毒面具下李牧的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口中吐出的白气模糊了面具的镜片。
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自己整个身子更像是冻住了一般，挪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费劲。
但很快他在斯考特的脸上看见，有一个不属于那个声音的人在挣扎。
那张脸不停变换，如精神分裂的患者一般扭曲。
那张发干的厚嘴唇艰难的张开，一个微弱的声音开始穿出。
“杀。。。。杀。。。”
一整精神力波动扫过来，李牧只觉得有一只大手拍向自己，把他死死按在墙上，被挤压的胸膛让他呼吸开始不畅。
或许是幸存者的意志力产生了作用，他顶住了这轮精神的冲击，整张脸憋的通红，一点点拔出了左轮。
他盯着斯考特的脸，那几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张皮包骨头的脸。
那双眼睛剧烈晃动起来，在闪烁的目光中李牧察觉到一丝渴求。
那声音也越来越大。
“杀。。。。杀了。。。。杀！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李牧感觉自己看到那张脸，重新变回了斯考特的样子，那个有点粗糙却异常可靠的样子。
周围把他压在墙上的力量也断开了一瞬。
这一刻李牧动了，他闪电般掏出士官长的左轮手枪，扣动了扳机。
那瞳孔猛缩再次被黑色填满，苍老的声音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哎！”
轰的一声！
最后一枚特殊子弹并没有令李牧失望，斯考特顶着仅剩的半个脑袋砸在地上。
那声叹息也带着不甘一点点消失在狭小的控制室中。
李牧用力喘了几口气，惹得面具一整晃动，把整个后背靠在墙壁上，花了几秒钟才缓过劲来。
他低着头，用力眨了眨被汗水刺痛的右眼，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尸体。
斯考特就这么死了。
沉闷的空气通过过滤罐钻进李牧的鼻子里，他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或许该做点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良久，他凭着直觉站直了身子，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郑重的说道：“抱歉了，斯考特先生。”
虽然那个苍老的声音消失了，但危险并未结束。
李牧看向门外，闪烁的红灯中再次出现了黑影。
他赶忙放下手挪到操作台前，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终于他把最后一个零件成功复位，拔出铁棍他果断拉动操作杆往上一推。
随着操作杆被推动上去，遥远的地下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紧接着熄灭的灯再次亮起来，那些警报声和红光也彻底消失。
李牧长松口气，听着又一次转动起来的排风扇，揉了揉自己肿痛的后背。
在操作台上找到电梯的电源开关拉下来，接着离开控制器重新把电缆接起来。
再回到控制室，他正准备接通电缆启动试一试。
突然听到一个带着兴奋又忐忑的声音，正从外面传过来。
“头！我找到马尔斯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在角落里拿头撞墙玩。那个枪声怎么回。。。。”
杜克的身影出现在控制室门口，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般定在原地。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看着地上的尸体，张了张嘴。
“头？”
杜克下意识松开抓着马尔斯的手，身子没站稳晃了一下，接着猛地抬头看着李牧，双眼满是血丝，难以置信的质问道：“你。。。你杀了他？就为了那个防毒面具？”
一瞬间杜克脑中勾勒出李牧偷袭斯考特，抢夺他面具的场景。
他猛地扯下头上的防毒面具，大口大口穿着粗气，盯着李牧咬牙道：“我就该看着你被那些树人吃掉。”
说着他一把抄起手里的步枪对准李牧，狭小的控制器让李牧没法躲闪，他现在也没这个力气。
但他脸上依旧冷静的说道：“冷静点杜克！你看看地上的尸体还是不是你那个头。”
杜克瞪着李牧，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看向地上的尸体。在看清那个佝偻着背，干瘦的身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手里的枪并没有放下，而是猛的抬头急迫的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李牧吐出口浊气，正要解释，突然看到什么。
瞳孔猛缩下意识喊道：“小心你后面！”
杜克愣了一下，迷茫的转头。
噗呲！
一个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杜克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在那里一把刺刀穿透了他的胸膛，带着鲜血和人体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紧接着他再次感到一阵绞痛，双脚缓缓点起最后整个人被抬到了半空中。
杜克双手死死握着刺刀，艰难的回头看着马尔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喘息道：“为。。。。为什么？”
马尔斯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只是把手一甩。
杜克瞬间砸在地上嘴里不停吐着鲜血，他转头看着李牧神色有些复杂。接二连三的变故，愤怒、委屈、迷茫种种情绪让他的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
他盯着地上斯考特的尸体，断断续续的自嘲道：“头。。你。。你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个蠢货。”
李牧把目光从杜克身上收回来，扯下已经可有可无的防毒面具，死死盯着马尔斯。
看着他的双瞳一点点被黑色的物质包裹，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没人能出去，你们都不能出去。”
意识到恐怕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又要来了，李牧果断弯腰抄起地上杜克的步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子弹径直穿透马尔斯的右脸，打得他摇晃了两下，但李牧丝毫没有为自己打中了感到欣喜。
因为马尔斯顶着伤口，像没事人一样站直了身子，握着刺刀朝他靠近。
嘴里一直嘟囔着：“没人能出去，没人能出去。。。。”
李牧的脸色有些难看，意识到普通的子弹恐怕没办法对这家伙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对策。
想到刚才在斯考特身上发生的事，李牧意识到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或许和莱利有类似的能力。
但他他远比莱利强大，甚至能控制一个人的身体。
不过显然这是需要媒介的，不然对方直接控制自己自杀就行了。
那媒介会是什么？
李牧余光扫过地上那一根枯萎的树根，想到斯考特是在进入幻觉后才被控制的，瞬间意识到可能是空气中的孢子！
或许吸入孢子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被附身。
但现实不容许他有继续想下去的时间，马尔斯已经冲上来了。
刺刀在他手中以子弹般的速度捅出，李牧只来得及侧身闪过。
一阵火花闪过，刺刀撞在控制台的外壳上，捅的铁皮都凹陷进去。
李牧意识到马尔斯可能要再次破坏控制台，赶忙一脚揣在他身上。
可这一脚却丝毫没有踹动马尔斯，反而让李牧自己后退了了两步。
看着马尔斯的瞳孔已经被黑色包裹了将近一半，李牧知道不能再让他继续吸下去了。
看了眼地上的面具，他踢出脚尖勾起面具一挑。
伸手抓住飞在防毒面具，再次冲像马尔斯。
面对来势汹汹的李牧，马尔斯丝毫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李牧双腿在地上猛地一踏，靠着自己的体重加速度狠狠地撞在马尔斯身上，这才勉强把他撞倒。
接着迅速占据上位，用双脚勉强踩住马尔斯的双手，把手里的面具艰难的给他套上去，使劲扎紧。
刚做完这个，他就感觉身下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掀翻到一边。
马尔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整个人开始不停晃动着身子，像是承受着某种痛苦。
但显然这一招有用，马尔斯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控制室。
李牧看着马尔斯的身影，松了口气躺在地上。
这一放松，又嘶的一声倒抽口凉气，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刚才被冲击波扫飞撞的那一下可不清，他估计要不是自己还有那个树瘤在身上，估计现在够呛了。
勉强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控制室，看着地上斯考特的尸体沉默了良久。
李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服自己来到杜克身旁，至少杜克帮过他。
而且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鬼地方，有一个正常人，哪怕能陪自己说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