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朝,崇祯还是没对群臣奏请宽恕毕自严的事做出任何回应,奏对环节结束,他便示意鸿卢寺礼官宣布退朝,整个朝堂仿佛一片平静,但是,背地里却是一片暗流汹涌。请百度搜索
温体仁已经示意手下阉党余孽奏折,要求严惩毕自严,以“声援”崇祯,压下那些正直官员的“嚣张气焰”;而朝一些依旧热血的正直官员则开始四处奔走,到处拉人联合奏,为解救毕自严费心费力。
大家都很忙,浑然没有注意到,早朝之前鬼鬼祟祟的黄承昊已经带着监察御史李光春和巡城御史王际逵跑到南城兵马司衙门。
其实,黄承昊也不明白要来南城兵马司借兵马,“独眼龙”都说已经逮住唐晚了,还借兵马干嘛,难道温体仁还敢派人来抢?
这天在南城兵马司当值的是惠安伯张庆臻,很严谨一个人,平时很讲原则,黄承昊看到他心里有点打鼓了,那“独眼龙”竟然让他来南城兵马司借兵,说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不坑人吗,有这么个黑脸关公把门,会借兵给自己吗,他手里可没有都察院的行。
没办法,都到这儿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硬着头皮拱手道:“爵爷,我想借点兵马去缉拿个重要人犯。”
他已经做好胡搅蛮缠的准备了,没想到惠安伯张庆臻压根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道:“嗯,想借多少人马啊?”
这么好说话,难道这惠安伯跟那“独眼龙”有关系?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拱手道:“最少要几十人,如果能借个百来号人马自然更好。”
惠安伯张庆臻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直接对旁边一个百户道:“老赵,带你的人,去帮黄大人缉拿人犯。”
百户老赵二话不说,直接拱手应命,转身往外走去,很快,他便带着手下百来号人聚集到大堂外面。
黄承昊这么莫名其妙的借到了人马,一路穿过骡马市街、猪市口西街往西边赶去,惠安伯张庆臻却来到衙门后面,愁眉苦脸的对英国公世子张世泽道:“小世子,这样『乱』来真不会出事?”
张世泽无所谓的道:“放心吧,老张叔,不会有事的,要有什么事我兜着,你们只要一口咬定昨天晚去城西逮人了行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张斌特意派人打招呼让他来的,五城兵马司和都察院巡城御史按道理来说都可以缉拿人犯,只是需要事先备案,拿到都察院或者兵部行才行,如果都察院或者兵部不行,按理来说,五城兵马司甚至是京营的人马都只能看门,其他什么事都不能干!
这会儿都察院和兵部都在温体仁的掌控之下,想让他们行去逮唐晚自然是不可能的,张斌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唐晚最少看到他带了几十个人,如果黄承昊带这两个御史和几个衙役过去,唐晚肯定会怀疑,到时候横生枝节麻烦了,所以,他干脆让张世泽出面,去开个方便之门,借点人马出来,如果真出事了,死赖唐世济呗,崇祯反正是个糊涂蛋,一旦他认定唐世济有罪,什么屎盆子扣去,他都会信!
话说黄承昊带着人来到城西的破庙,塌了半边的大堂里果然有个人形的布袋子,那布袋子边还有个硕大的衣箱子,不过旁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围去,先打开衣箱子检查了一下,里面果然有夹层,而且夹层里面藏的正是户部太仓库的金花银,这下他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有了这东西,他不怕了,再怎么说,有人偷盗太仓库的金花银,他带人来抓没问题。
紧接着,他又命人打开布袋,对着里面惊慌失措的唐晚厉声道:“唐晚,你知罪吗?”
唐晚这个『迷』糊啊,昨晚还是一群黑人,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一群穿着军服的明军士卒了呢?
不过,他真不敢狡辩了,昨晚那独眼龙真把他吓坏了,那家伙,一看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他生怕自己一狡辩,那独眼龙会突然从人群窜出来,捅自己几刀,他连忙点头道:“小人知罪了,小人知罪了。”
好,这下发达了,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唐世济,你死定了!
黄承昊兴奋的嚎叫道:“带走。”
唐晚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南城兵马司,紧接着是审问,录口供,签字画押一条龙服务,正规的很,他反正都认过一回罪了,再认一回也无所谓,所以,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这边李光春和王际逵正紧锣密鼓的开堂审案,落实罪证,那边黄承昊却已经一溜烟跑到皇宫,求见崇祯去了。
崇祯这会儿正头疼着呢,因为骆养『性』说毕自严一直不肯招供,郑友元更是一口咬定他没有贪墨任何税银,所有税银已经如数缴了。
这可怎么办啊,难道真要对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尚书动刑吗?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他可不是魏忠贤,什么都不用顾忌,把人往死里整行了,他认为自己还是讲规矩的,算毕自严徇私舞弊也罪不至死啊,最多是个罢官削籍而已,如果一不小心把这个两朝名臣给打死了,那可麻烦了,绝对会有那不怕死的骂他是昏君,昏君这个字眼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因为他想当明君!
到底怎么办呢?
正当他犹疑不定的时候,曹化淳突然在外面朗声道:“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黄承昊求见。”
黄承昊也是他较信任的一个官员,因为黄承昊不畏艰险,勇于揭发阉党余孽,屡立功勋,刚正不阿之名在朝臣都传开了,这么一个“贤臣”,他怎么能不信任呢。
或许,黄承昊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崇祯想了想,随即朗声道:“快传。”
很快,黄承昊便躬着腰走进来,趴伏在地,恭恭敬敬的道:“微臣参见皇。”
崇祯喜欢这种“打心眼里”尊敬他的人,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嗯,起来吧,履素,有什么事吗?”
黄承昊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趴在地惶恐的道:“皇,微臣惶恐,昨晚一不小心抓到个『奸』妄小人。”
这话说的,还一不小心抓到个『奸』妄小人,他要专心致致不得抓到个大『奸』臣啊,崇祯都被他逗乐了,他暂时忘却了烦恼,饶有兴致的问道:“噢,是什么『奸』妄小人啊?”
黄承昊按张斌编撰的谎言瞎胡说道:“是这样的,微臣昨天下午回去的时候,家里人给我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信说有人偷盗了国库的税银想要潜逃,这还得了,微臣想着五城兵马司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跟他们借了点人,按信说的路径去埋伏,晚果然抓到个人,还从他马车的衣箱里面搜到将近三千两金花银!”
崇祯闻言,脸『色』一变,这金花银妥妥的是国库的税银,因为只有缴的税银才是金花银,发出去之前都会重新铸成银元宝,没人会拿着金花银去买东西,更没人会带着将近三千两金花银到处『乱』跑,他不由追问道:“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大胆?”
黄承昊心暗笑,这皇,果然好糊弄,表面,他却装出害怕的样子,惶恐道:“皇,微臣,微臣不敢说啊!”
崇祯有时候是晕晕乎乎的,要黄承昊真不敢说,跑过来干嘛,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黄承昊话的漏洞,反而催问道:“你怕什么,难道朕还会因为一句话治你罪吗?说!”
你可不经常因为温体仁一句话治别人罪嘛,黄承昊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这才“怯怯”的道:“微臣惶恐,微臣惶恐啊,微臣抓到的是左都御史唐大人的堂弟,户部太仓银库主管大使唐晚。”
“啊!”,崇祯目瞪口呆道:“户部太仓银库主管大使是唐世济的堂弟?”
黄承昊胡说道:“是啊,微臣也觉得很怪,一开始这个唐晚还想狡辩呢,他压根没想到,微臣也是嘉兴府人,他们嘉兴唐氏那么出名,微臣怎么会不知道,唐世济不说了,嘉兴人都知道,这个唐晚微臣也见过啊,他明明是唐世济的堂弟,微臣还见过他出入唐世济府邸呢!”
这话纯属瞎掰,他的确是嘉兴府人,但是嘉兴唐氏他认识一个唐世济,其他人他压根不认识。
崇祯可不知道这些,他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了,户部太仓银库主管大使竟然是唐世济的堂弟,这个消息简直太雷人了,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这个唐晚竟然带着将近三千两金花银潜逃,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追问道:“唐晚为什么带着将近三千两金花银潜逃?”
黄承昊“瑟瑟发抖”道:“皇恕罪,微臣真不敢说啊!”
崇祯这会儿哪里知道黄承昊是在设套呢,他不耐烦的道:“说,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黄承昊闻言,“鼓起勇气”道:“据唐晚交代,这两千九百三十一两金花银是唐世济让他从太仓库里面偷出来的,是青浦县去年缴的税银!”
两千九百三十一两!青浦县去年缴的税银!
崇祯只感觉天雷滚滚,双耳一阵轰鸣,这岂不是代表,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在陷害户部尚书毕自严!
他忍不住起身从书架翻出那本户部太仓银库的账本,翻到松江府青浦县那一页,难以置信的道:“这面明明写着,松江府青浦县去年缴的税银,无,啊!”
黄承昊连忙解释道:“这个唐晚也交待了,账本被改过了,是唐世济派来的笔迹高手模仿原来的账本,重新写了一页,不信您仔细看一下,这一页其他页都新!”
崇祯闻言,连忙拿着这一页和其他页较起来,果然,这一页其他页白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崇祯依然难以置信道:“唐世济为什么要陷害毕自严?”
黄承昊又按张斌教的,瞎胡说道:“前段时间,微臣曾隐隐听到唐大人在书房怒吼,毕自严你不知道张捷和史范是我的亲信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崇祯闻言,恍然大悟,的确,张捷和史范是被毕自严揭发的!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毕自严根本没有徇私舞弊,是唐世济故意栽赃陷害,公报私仇!
黄承昊见崇祯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连忙添油加醋道:“皇,微臣查了一下,这唐晚任还不到一个月,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有在任何衙门担任过任何职位,还有,据唐晚交代,唐世济曾向他保证,只要他能把松江府青浦县去年缴的税银从太仓库偷出来,他不但不会有事,还会升官发财!”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这天下到底是你唐世济的还是朕的!
崇祯闻言,气的咬牙切齿道:“唐晚在哪儿?”
黄承昊老老实实的道:“现在正在南城兵马司衙门审问,微臣害怕唐世济从阻扰,所以没敢带回都察院。”
崇祯冷冷的点头道:“很好,缴获的金花银在吗?”
黄承昊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在。”
崇祯又冷冷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外面喊道:“伴伴。”
曹化淳应声而入,恭敬的拱手道:“微臣在。”
崇祯板着连交待道:“速速传朕口谕,命骆养『性』带人去南城兵马司将唐晚和一应物证带过来,在偏殿候着。”
曹化淳应命而去,崇祯紧接着又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黄承昊连忙拱着手,恭敬的退了出去,崇祯则坐在那里,脸『色』铁青,双眼喷火,貌似想择人而噬的样子。
他真没想到,自己恩宠有佳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滥用职权、栽赃陷害、公报私仇、无耻之尤!
崇祯怒了,真的怒了,他那么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直到骆养『性』前来汇报,唐晚和一应物证全带过来了,他才冷冷的道:“传,唐,世,济!”
唐世济这会儿还不知道出事了,因为太仓库大使唐晚失踪之后,太仓库副使并没有向其他衙门汇报,而是直接报的户部衙门,而这时候户部尚书毕自严都被打入诏狱了,整个户部衙门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压根没人管这事。
或许,拖个一两天之后,会有人报到顺天府又或者直接奏崇祯,但是,这会儿,还没人去接这茬,所以,唐晚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从户部传出来,唐世济压根不知道,他还当崇祯有什么好事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