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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怀抱我太熟悉了,带着我无比迷恋的气息,虽然只是背对着他。可我绝对不会认错,他的一切对我来说早就刻进了我的灵魂中。

是凌翊来救我了!

我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转过身就将他的劲腰紧紧的搂住,“凌翊,南宫池墨要死了,他是为了要救我,才受的这么重的伤。”

凌翊的指尖插入了我的发丝之内,缱绻的摩挲着我的长发,“放心那个白毛不会有事的,有相公在呢。”

我听见凌翊说能救南宫池墨,心头微微一放松,但还是有些谨小慎微的瞧着他威严的目光,“相公,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是连君宸造的孽,他害死了自己的发妻,让简思成了厉鬼,他的心比幽都的泉水还要冷。”凌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似乎对连君宸这次的做法很是不满。

凌翊用手指甲将指尖划破,在空气中去轻盈的舞动,画出了一个血色的咒文。

他将咒文凌空往南宫池墨身上一推,咒文便融入到了南宫池墨的身体里,南宫池墨身上的血液缓缓的往回倒流着。就好像是发生了奇迹一样,样子慢慢恢复到了受伤以前的状态。

这种能力真是让人咋舌不已,似乎能有一种让时间倒流的能力。

不过他自从变成连君宸之后,就再也没有动用过这种能力,大体是因为有了肉身,所以不能像厉鬼魂魄那般为所欲为。

想想凌翊自己受伤了,似是都未动用过这样的术法。

我问凌翊:“你……你现在能用以前的能力?”

“在鬼域能勉强使用一次,出去了就不行了。”凌翊淡淡的笑道。

他揽住我的后背,将我的身子轻轻抬起,将我的身子抱离地面,就这么单手搂着。可在这个过程中,从他的背后突然就冒出一张石灰一样颜色的人脸。

这张脸好像是女人的脸,眼珠子里没有瞳仁,只有森然的眼白。

嘴唇是一种让人心头发憷的艳红色,就跟染了血一样,张开那张咧到耳后根的嘴。嘴里面尖利的犬牙交错,迎面而来就是一种冰冷的腥臭味。

女人趴在凌翊的肩头,冲我诡异的笑着,猩红的舌头就好像围巾一样伸出来。随着诡异的笑微颤着舔着凌翊另外半张没有烧伤,光洁如玉的侧脸。

她笑声含在舌头里,变成了“呜呜”的声音,让人一听之下好像有一股寒意直接渗入了心房当中。

她是简思吗?

此时此刻,它更像一只不折不扣的女鬼。

那一刻我的心里除了发自本能的害怕,还有一种让人无法自由呼吸的心痛。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酸楚的滋味回荡在鼻腔里。

“别看它,看着我。”凌翊将我的头摆正,岿然不动的被简思猩红的舌头舔着侧脸,脸上连一丝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变成女鬼的简思吸引过去。

凌翊永远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我,我判断的能力并不如他,早已习惯听在紧急的时刻无条件的听从凌翊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简思诡异的脸孔排斥出视线,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凌翊那双深邃的瞳孔,答应了一声:“好。”

他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将我单手如同跑孩子一样拖住臀部搂起来,弄得我老脸一红。我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有人把我这么抱着。

凌翊也不嫌我重,钢铁浇筑一般的双臂十分有力,托住我就好像捞着一根羽毛一样轻松。他就好像在耳边私语一般,温柔而又暧昧的呢喃道:“接下来可能有些血腥,如果你觉得怕,就闭上眼睛不要看,也不要听。”

“我……不怕,你是要带我们出去吗?你要杀了简思,对吗?”我咬着唇,小声问他,南宫池墨说过,只有杀了简思我们才能出去。

他淡笑了一下,回答我:“小丫头,简思是这片鬼域的首领,只有杀了它,我们三个才能出去。”

“首领?”我有些茫然,简思刚刚死去,成为了厉鬼。

这么快就会成为所谓的什么……

什么首领?

这个首领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凌翊笑得有些不羁,“这个要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你只要知道鬼域不是一个地方,是一个空间。是谁把它开辟出来,和我们的世界重叠,谁就是这片鬼域的首领。主宰里面的一切……”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杀了简思吗?她已经是厉鬼了,再死就……魂飞魄散了……”我其实对于对简思下手还有些于心不忍,即便是面对简思的鬼魂,我也希望她能进入轮回,而不是万劫不复。

可我也是心狠的,如果真的要杀死简思,才能出去。

我……

我也不会留情的,困在这片鬼域的,除了我之外。还有无辜的南宫池墨,以及我生命当中最爱的人。

凌翊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着急的动手,缓缓的安抚我,“小丫头,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没有两全的事情。它不死,我们三个的就会死在这里面。生魂在鬼域呆久了,是会被鬼域吞噬的。”

我当然知道,我太懂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两全的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抉择了。就像凌翊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因果循环,如果要凌翊或者,就得有人去承受天魂带来的罪业。

根本……

根本就不会有第二条能让事情两全的路!

我沉默片刻,低声道:“凌翊,我懂,需要我配合吗?”

我的意思是当然是配合凌翊,用我最擅长的佛法,来超度简思。这样也能减轻凌翊的一部分负担,毕竟他不再是灵体,也不是法术高强的道士。

凌翊浅吻了我的额角,“她生前日日沐浴佛法,又是在诵经声中成为厉鬼,不惧任何佛法。小丫头,你的佛法对它无用,只管乖乖看着就好,为夫自有办法对付它。”

虽然我不看简思那张可怕的脸,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瞄到简思模糊的脸。它诡笑着舔着凌翊的侧脸,凌翊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有避让或者制止。

整个人就像一尊器宇轩昂的玉佛,云淡风轻的面对世间一切邪祟。

简思大概是听得懂我和凌翊的对话,舌头从口中就跟橡皮糖一样又被它自己给咽回去,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是一口咬在了凌翊的肩膀上。

尖锐的犬牙刺入了凌翊的衬衫,它低头冷笑的样子,有着说不出的惊悚恐怖。

凌翊最近可真是够倒霉了,小腿被狗煞咬过一次,这次肩膀又被变成女鬼的简思给咬了。血液流出来的并不多,但是依旧如同土地上的龟裂一样纵横的从白色的衬衫上滚落下来,让人看着好不心痛。

我缓缓一皱眉头,他却笑着对我摇摇头,大概是让我不要在意简思的举动。

有时候我真是拿这只臭僵尸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似乎是有S的受虐倾向,每次都是不必不让的让人咬。脸上更是一副完全不受影响处之泰然的态度,反倒是我心痛着急的上火。

要是普通的人,早就痛的跳脚,想办法摆脱了。

凌翊搂着我的身子躬身捡起了地上的符纸,看了看上面的符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是白毛小子带过来的符箓?”

“是啊,我……我从他怀……身上找到的。”我刚想说从他怀里找到的,又想到南宫池墨酒醉时说的诨话,立刻就改了口。

我在凌翊面前撒了谎,心头虚得很,脸颊不自禁的就变得滚烫。

好在凌翊并没有注意到,从这一叠符纸抽出了六张符纸,其他的符纸就跟天女散花一样的往天空一撒,说道:“用白毛小子的这六张符咒足矣,其他的符都是累赘。”

“你……你浪费,把我的符咒都扔了……你……”南宫池墨在这个时候居然奄奄一息的苏醒过来,看着房顶上散落下来的符纸,脸上带着愤慨,“你知不知道我画这些符,有多么不易……”

画符的不易,不在于符的难画。

而是在于成品是否是失败品,即便是画符的大师,画出来的符咒成功率也有三成。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估计是都是没有作用的废稿。

我之前尝试练习掌心符,还好凌翊拦着。

要不然,按照这个失败率,我就算是一身的血都用了,也不见得能成功一次。所以,凌翊扔了南宫池墨的符箓,也难怪南宫池墨要被气个半死。

“白毛小子,你师父没教你吗?符咒不在多,在于这个。”凌翊的手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不过是个外行,脑子却比你好用。”

可是随着凌翊将其中三张,随手推出来,围绕着我们三个人的周身。

南宫池墨眼睛居然是一亮,嘴角流着鲜血,可还是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吐了口血沫子,缓缓道:“天雷地火甲胄符,那是防御用的,对不了厉鬼。”

凌翊笑而不语,连看都不看背上的简思一眼,将手中剩下的三道符咒。分别贴在眉心和两颊,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位置。

简思被这三张符咒贴中,整个人都如同雕塑一样的僵住了,凌翊朝前迈了一步。围绕着我们的,天雷地火甲胄符便把简思给团团围住了。

六张符咒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迸发除了鲜红的至阳之火,直接就将简思的身体包裹进熊熊的烈焰中。

遇到火,谁都知道要跑,简思也不例外。

可简思困在火中挣扎,却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跑。好像是被那三张甲胄符给控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法从三角形的稳固阵型里出来。

它在火中挣扎着,整个灵体都变得扭曲,脸上的皮肤贴到了骨头上。就好像一具灰白色的干尸一样,手指头也变成了干瘪的模样。

身体轮廓的周围,布满了如同萤火虫一样的火星子。

“我知道当年杀你母亲的人是谁,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你……你快救救我……啊……我不能死……”

简思捂着自己的侧脸,在拼命的在火中撞击天雷地火甲胄符。

可这个天雷地火甲胄符就好像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让简思根本破不开。它额头上的头盖骨都撞的裂开了,凹陷的眼球里是惊惧和怨恨,倒影了熊熊的至阳之火,变得格外的凶煞。

它的灵体似乎是在烈焰中苦痛到了极致,不停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这种叫声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的灵魂也跟着颤抖。

我看着简思这副样子,早就动了恻隐之心了,紧紧抓住凌翊身上的衣料,胸口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凌翊的掌心覆盖在了我的手背上,眸光慵懒而又邪异,似乎对简思没有半分的怜悯,“你说说看,是谁?”

“我说了,你还会救我吗?”简思尖叫一声,大半个灵体已经在火焰中烧没了,只剩下一张惨白的脸在火焰中晃动。

而且脸越来越像一个骷髅,迅速的老化。

凌翊嘴角一扬,“你不说,我也不会救你。你想说的是连君宸把?你想说当年的大火,只是连君宸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放的,你说我会信吗?”

“不是他……不是他,我知道是谁,我真的知道是谁……啊啊啊……”那个女人的灵体大概是彻底承受不住了,在喊出最后这几声之后烟消云散了。

简思说的太晚了,就算凌翊想救,也来不及救了。

凌翊冰冷的眼睛猛然一睁,似乎是有些后悔了,可这个表情却是转瞬即逝的。他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冰凉的指腹就像弹钢琴一样,在我手背上轻轻演奏着。

眸色如同天边的冷月一般,冰冷而又没有任何的温度。

当年的始作俑者,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不是连君宸了,可究竟是谁,也许凌翊心里有了答案了,也许凶手的名字和我生身父母的下落一样,无从得知。

我的侧脸轻轻靠着凌翊的胸膛,由着他在心中谋划。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我没有必要着急的去问凌翊,触碰他心底的伤口。

南宫池墨都看傻了,“同时打出攻击和防御符咒……居然有这种效果,连君耀,你师父是谁?到底……出自何门何派。”

仅仅六张符咒,就把简思给对付了。

这中状况,就连我这种极少接触过画符的人,也看明白了。

凌翊用的是三张火符,三张甲胄符,三张火符用来加大阳火的威力。甲胄符则是设置防御,让厉鬼无所遁形,只能被至阳之火烧灼至灰飞烟灭。

采用的是叠加的方式,将简思给对付了。

“我?我没有门派。”凌翊笑了笑,表情冷酷而又桀骜,“我还是第一次用你们道士的符箓对付厉鬼,再说一遍,我靠的不是下三滥的道术,靠的是脑子。”

言下之意,似乎把玄门正宗子弟南宫池墨看成了白痴,笑话他连这种办法都想不出来。

我看到凌翊用这几张符,就把简思给弄死了,的确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原先心里还在担心,他现在是普通的活人,怕是不能用灵体才能动用的力量。可是没想到,他捡起南宫池墨的符箓就能用,还把简思给烧的灰飞烟灭了。

“你别说那么多话了,你……你肩头的伤好重。”我心疼的抚摸他鲜血直流的伤口,指腹触摸到血液,只觉得他的血液冰凉异常。

他揉了揉我的发丝,“小丫头,有你给我包扎伤口,这点伤无妨。闭眼,我们要离开鬼域了。”

“恩。”我闭上眼睛,将头靠着他的胸膛。

周围冰冷阴森的空气,随着凌翊轻轻迈出一步,变得温暖舒适。

可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一下就将人的感官刺激的脑中浮想联翩,我胃里已经发生了痉挛,随时都会吐出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南宫池墨正捂着胸口,艰难的靠在墙上。他的视线朝窗口月光下的位置复杂的看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顺势也看过去,就见一个女人蹲靠在椅背上,手抬得很高托在了椅背最高处。

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血液的结痂,地上是厚厚的一滩结痂的液体。那种血流成河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一种比喻,在这间屋子的地上似乎流浪了简思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

血液顺着她高举的手腕,就这么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最后才成了一大块厚厚的血痂。

看简思手腕上的伤口,应该是被极为薄的利刃,割断了手筋和大动脉。

我亲眼看到简思的尸身,手不住捂住了唇,感觉吸进肺里的全都是又冷又湿的空气。原来在我进来这间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鬼域,简思早就已经死了。

我看见她和我说话,全都是我的幻觉。

原来……

她谅解我的只是我的一种错觉。

“简思……简思……姐姐……”我忍不住叫她的名字,很想哭,可是泪腺干干的。刚才在鬼域里,好像已经哭干了我所有的泪。

我低低的喊着简思的名字,心里想着不知道连君宸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怎么想。

此刻我内心有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去搂住简思。

可凌翊却将我的脸压在了他没有受伤的那边的肩头上,我无论怎么奋力抵抗,他都将我的压的死死的,“放开我,臭僵尸,我自己能走。”

我都要气死了,这个凌翊以前总是那么温柔,唯独这一次居然这么霸道。我在悲伤之下有些失去理智,咬住了他的肩头,本想狠狠的给他来个教训。

脑子里却闪过了他被简思咬伤的画面,落下去的牙,却变成了轻盈的吻。

要说做伤害凌翊的事情,我实在舍不得。

他就好像对待宠物一样,严格控制着我行动,然后还在一边和南宫池墨对话,“还能走吗?白毛小子。”

“我不是白毛小子!我是南宫池墨,与我相熟的人才能喊我池墨,阁下还是喊我南宫吧。”南宫池墨明明内息各种不稳,说话都要喘不过气了,却又开始傲娇上了。

说完话,就不断地咳嗽,真难想象这小子喝醉是那副德行。

凌翊的语气一凛,直接就命令那个傲娇的少年,“你这个白毛小鬼废话这么那么多?连夫人的死,你去跟连君宸说说吧,我带小丫头先去睡。”

被凌翊抱回卧室的时候,大概才是凌晨两点多,我和南宫池墨在鬼域的时间并不长。秒针在墙上的挂钟上一秒一秒的走着,房里没有开灯。

他把我放在床上,就将被子轻轻拉上,“小丫头,早些睡吧。”

“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我睡下,简思她……简思她出事了,我不想睡。或者……或者你就想当年救我宿舍舍友一样,救活她……我……”我在床上躺着,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挣扎的要从床上起来。

我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简思的魂魄已经灰飞烟灭。

在不杀简思不能离开鬼域的情况下,我自己也已经默默认可了要杀简思,让我们三个人都逃出来的事实。

况且,我和简思的感情只在小时候。

简思后来对我和凌翊说的话,做的事其实并不那么厚道。我大概真的只是突然得知她的死亡,有些接受不过来,胳膊上突然多了一种酸麻的无力感。

整个人好像陷进棉花里一样,麻木的躺在柔软的床上。

凌翊幽黑的眸子,在漆黑一片的房中亮如星子。他双手压在了我的肩头,脸上的表情带了些许的威严,冲我低喝了一声:“胡闹!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但我想陪陪她……”我有些倔强的看着他。

他冷酷的眸光凝视了我一会儿,便拗不过我,如同月光一般的柔和下来了,“小丫头,如果旁的时候你要陪着她,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一个人去的鬼域,没人护着你,你体内元气大伤,阳火虚弱,必须睡一觉。”

我听到阳火虚弱这四个字,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阴阳先生,在鬼域呆了半天,从来没想过要探查自己体内阳火的变化。此刻才觉得身上的阳气的确减弱了许多,双眼看着阳间的东西,都比平时模糊。

人在阳气弱的时候,是能把阴间的东西看的仔细。

由于房间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看任何东西,都是那种高度散光一样的,隐隐绰绰不真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近视了五六百度的人,摘了眼镜之后就能体会到。

我点了点头,搂住凌翊的脖子,“对不起,相公,我任性了。”

“小丫头,我就喜欢你的任性。我还等你醒来给我包扎伤口……还有……”凌翊说话从来都是洋溢着自信,唯有此刻,眉宇间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的臂弯勾住了我的头顶,身子轻轻覆在我身上,那般的小心守护,“如果做梦了,醒来一定要告诉我梦里的内容,好了睡吧。”

睡吧,这两个字听着简单,却好像带了魔力。

我都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让我把睡梦中的内容告诉他,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问我到底晚上会做什么梦,就不自觉的觉得眼皮沉重,缓缓的闭上双眼。

思绪也变得慢了,身子也好像飘起来了。

狗煞。

对!

狗煞这件事,似乎和人的梦境有关。

我是不是也被狗煞缠上了?

刚抓住这条线索,整个人就沉入了黑暗,我似乎是做梦了。在梦里耳边一直都有狗吠的声音,我大概是没穿鞋,脚丫子冰凉凉的。

好像是踩在什么石子路上,地上的石头扎的我脚心疼。

黑暗中一袭月光落在石子铺就的地上,我张目四望,居然看到巨大的圆月下有一堆的墓碑。两只野狗挣扎相互撕咬打架,等到其中一只,把另外一只的肚皮咬破,嚼烂了狗肚子里的内脏和肠子。

这一幕在月光下看的极为清晰,血淋淋的狗肠子被拉出来一米多。

野狗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映出了一片硕大的黑影,就像是一只黑色的巨怪一样。它就这么津津有味的啃着,时不时还发出让人浑身寒毛倒竖的“呜咽”声。

梦里遇到的那些事,有时候还是挺不符合常理的。

我也不知道要跑,居然就跟木头一样这么站着,看着那只狗吃了同伴的尸首。恍然间才觉着脚下的石头刺破了皮肤,有血液流出来。

想要走动几步,适当调整姿势,缓解一下疼痛。

那只吃完了同伴的野狗,居然向我的方向跑来,我在梦中也是日了狗了,硬是没有想到逃跑这个动作,和它扭打起来。身上被狗咬的血淋淋的,疼得我太阳穴都要炸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是在冰凉的石子路上,摸到了一根绳子。

绳子被我攥紧了,那狗也把我脖子给咬了。这一下好像是咬到了气管,不消片刻,我就会断气。

在梦里太真实了,我下意识的就出于求生渴望,用手上的麻绳套住了狗脖子。咬了牙使劲儿的勒,凭着我这种连流氓都打不过的力气,我神奇的把野狗给勒死了。

它的眼睛在圆月下是如同金鱼眼一样爆出来的,眼球上的血丝清晰可辨,嘴角流出了带着血色的涎液。

我看到这一幕,吓得丢开了绳子。

人也猛然惊醒了,我受惊坐起来,不停的喘气,脑子里全是梦中的画面。

“做梦了?”凌翊搂住我的肩膀,用衣袖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液。

我刚醒来,人还带着起床气没有马上回答凌翊的问题,只是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发呆。这个梦来的太诡异了。我之前就听连家的佣人提过,说连君宸是在梦里勒死了狗之后,会发现现实当中也有狗被人勒死了,挂在了家门口。

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当做恶作剧,可是连君宸接连的梦境证明,这一切都和狗煞有关。

在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我也被狗煞盯上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让我招惹了可怕的狗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和狗煞发生接触的画面一次次的从脑海中闪过。

只感觉自己从进连家之后,一直在和狗煞结怨,从头到尾都把这些鬼域来的邪祟之物得罪的透透的。

我在沉默了三五分钟之后,抬头对凌翊说:“我想去大门口看看。”

这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大概是凌晨五六点的时候了。

“我陪你去看看。”他把我从床上打横抱起来,信步就下了楼。抬头是他冷峻的下巴,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威严的神态,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锋利的眉宇之间,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我心里清楚,凌翊现在所思所想恐怕也和我一样,他也在担心我也和连君宸一样被狗煞从梦中纠缠住。被他搂到别墅的大门前,我用手掌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从他的怀中跳下来。

伸手便推开大门,门外吹来一阵带着水汽一样的空气,却好像凝结了一股子霉味。我的正前方俨然就悬挂着一件庞然大物,这个东西被绳子挂着,僵硬的躯体一动不动。

是一只苏格兰牧羊犬,脖子上是被一根登山绳给勒住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只这么大型的狗的脖子给扎出了拳头粗细的脖子。大半个脑袋都好像被勒断了,只剩下一层狗皮连着。

它眼睛里的血丝爆出的样子是那样的狰狞怨恨,快要被风吹成绛紫色的舌头从嘴里画出来,四肢如同雕塑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

清晨的太阳明媚,照在这具冰冷的尸体上,却感觉不出半丝暖意来。

外头的风是那样的冷,就好像有股冰冷,从身体里穿过一样,连心头都觉得有些寒冷。

这狗……

这狗和梦里的野狗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啊,我在梦里梦见的野狗就是中国普通的黄狗。也不知道为何生的巨大无比,还会如同猛兽一样,猎食自己的同类。

难道我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从胸口慢慢的缓出一口气,退后了半步,看向站在我身后的凌翊,“不是……我梦里梦到的是条野狗,不是这一只。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我说完,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地上,那只狗的样子实在让我恶心。

我怕再看着它,又要引起好一阵的孕吐,一会儿连吃早饭的食欲都没有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佣人,似乎听到动静了,从厨房里走到门前,“二少爷和二夫人起床了?早饭一会儿才会……做好……”

她刚好看到门前吊着的那只苏格兰牧羊犬,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脸色一变,明显是吓了一跳。身子在原地稍微僵硬了一下,就快去的去拿工具,默默地把狗的尸首闯进去。

然后,丢在门外。

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也不大惊小怪的通知连君宸,只是低头对我们说了一句,“二少爷,二夫人,让你们受惊了。我应该一早起来就出门看的……”

“这……不关你的事,我就是对……对狗妖怪这事好奇,特意早起看看。”我当然不能看着佣人自责,自作主张的就承认了错误。

这佣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未脱,正是读书的好年纪。却没想到到了连家当了帮佣,一早就得起来给大家做饭。

她似乎很害怕这些东西,缩了缩脑袋,蚊呐一般说道:“我……我……那个厨房水开了……我去看看,失礼了……”

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可怜她,这么点大的女孩居然要强迫自己面对这么恐怖的狗的尸体。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就是弱肉强食,贫穷的人的命运总是掌握在少数金字塔尖人的手中。

凌翊牵住我的手,将我带上楼,“看来连君宸昨天又做噩梦了,梦里还是苏格兰牧羊犬,档次有所提高啊。看来……是时候找机会和太白摊牌了。”

我被门口那只狗煞吓得够呛,一路上都是低着头上楼梯的,脑子里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凌翊是和高僧他们一起,还有太白大人去商量事了。

我当时在鬼域的时候只想和南宫池墨一起平安的出来,并没在意到凌翊是怎么知道我在鬼域的。

“对了,你昨天晚上和高僧们,还有太白大人都聊了什么?你后来怎么知道我……我进了鬼域的?”我看着自己光着脚的脚背,就能想到昨天晚上光脚站在坟地里尖锐的石子上,脚底心那叫一疼痛入骨髓。

如果我是个庄稼汉,脚底板上有茧,倒也不至于这么疼。

要怪就怪我平时缺乏运动,脚底上皮肤光洁,连块保护脚底板的厚肉都没有。脚底又是众多穴位之所在,被尖锐的石头刺中,那感觉可想而知。

凌翊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我,“小丫头,我一开始还以为空闻识破了太白的身份,会当面跟太白摊牌,才会跟去看看情况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毕竟空闻大师是高僧,见多识广。

他凝视了我片刻,才皱眉开口,“空闻找太白过去,只是听说太白见多识广,才找它商量对策。昨天晚上,只是商量了一下对策,所以早早就回去了。你不在房中,我发现简思死了,就猜到你可能被带进鬼域里了。”

凌翊的眼眸中瞬息万变,似乎隐含着什么隐情。

在我看来,空闻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他如果徒有虚名,他的袈裟断不能把狗煞罩住。把太白大人一只鸟叫过去,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像是空穴来风。

“会不会……空闻大师也是和你一样,在试探太白大人?”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总觉得空闻用的刺探太白大人的方式,简直和凌翊如出一辙。

统统都是故意不说破,找别的理由旁敲侧击,都快把太白大人折腾死了。

凌翊听到我这句话,立马严肃了神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双眸轻轻的朝上一看,就见到太白大人蹲在楼上简思房门口的栏杆上。

卧房的门没关,太白大人好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间里,所以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凌翊将我搂进怀中,侧脸贴着我的侧脸,在我耳边轻声道:“还没到摊牌的时候,空闻和尚都知道隐忍,一会上去不要提鬼域两个字。”

这件事情,原来还是要瞒着太白大人。

我倒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隐瞒着太白大人,只是呆呆愣愣的像个木头一样点头。然后,便跟着凌翊一步步走上去了。

站在简思的卧房门口,可以看到张妈坐在床边,用毛巾给简思整理仪容。张妈昨天还请求今天要辞职,今天一早,却在给简思的遗体化妆。

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经过张妈的手,又变的容光焕发。

连君宸则是背对着我们大家抽烟,背影伟岸昂然,只是总有白烟从他手边冒出。弄得整间屋子里,都是二手烟的味道。

漂亮的红木地板上,全都是抽剩下的烟屁股。

“先生,已经给夫人化好妆了。”张妈的手颤抖了一下,将一枚钻石戒指给简思戴上,“按照您的吩咐,戒指也给夫人戴上了。”

连君宸这个时候,才淡然的转过身,将手里抽了半根的烟随手扔在地上,“我和她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要喊夫人了。这件事,通知简家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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