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主帅能变身的事让我有些不安,如果敌人高级将领都能变身,打败敌人的困难程度将会提高很多。最了解敌人军队情况的当数宰安,所以回到矿场安定下来后,我单独找他询问这件事,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你看见的人未必是人,你看见的鬼也未必是鬼。”宰安语出惊人,并带着某种哲理和禅意。
我疑惑地问:“这话怎么说?”
宰安道:“人活着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样子深深记在心中,死后还以为自己是这个样子,所以到了恶鬼界,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人形存在,时间久了渐渐稳定,就一直以人形存在了。实际上这是执念、幻像,不是真正的自己。”
我更加惊讶:“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
宰安的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相由心生,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法相就是什么样。”
我愣在那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另外一种模样,但他的意思我也理解了:“你是说每个人都有另外一个形象,这个形象是自己的意识塑造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对,活着的时侯,很多人貌似忠良,实则奸诈,真正的他与他的容貌并不相符。活人躯体性状是稳定的,真正的自我只会对躯体产生微小的改变;到了恶鬼界,这副躯体并非肉身,而是执念和幻觉,只要意志力足够强大,或者能力强到一定程度,就能显现真正的自己。”
这下我完全理解了,可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模样,要怎样才能显现出来?相由心生,我是希望自己状如天神,身放万丈金光,还是希望自己如邪魔恶鬼人见人怕?
突然之间我想通了一件事:“大恶毒鬼王可以随意变化,有时是人,有时是神,有时是恶鬼,所以没人知道他的真正样子。”
宰安点了点头:“法相受自身能力、品行、功德影响,是会变化的。能力低微的人只有一种法相,不能随意变化,要通过努力才会慢慢变成自己理想的样子。”
我明白了,“相由心生”并不是指自己想变成什么模样就会变成什么模样,而是跟据自己的真实性情,以及所作所为成形。比如一个凶恶残暴的人,他希望别人都怕他,他潜意识中的自己就是恶相,他所做的事情大多是恶事,那么形成的就是恶鬼之相。
我问:“那么怎样才能突破现在的执念显现法相?”
宰安摇头:“这个没有人可以传授,有的人一怒之下就显现法相了,有的人永远不能显示法相,有的人因意外事故而显示法相。通常来说能力越强、地位越高、本真的我越清晰的人越容易显现法相。”
看来我是不能显示法相了,因为我一直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大多数时候我想做好人,帮助别人得到乐趣,受到别人的喜欢和尊敬。可是受到打击遇见邪恶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比恶人更恶,用可怕的手段来报复或惩罚。在阴阳界时,我奉行的就是以恶制恶,以杀止杀,算不上是好人。到了这里我带头造反,无数人因我受苦受难甚至永远消失,又怎能算得上是好人?
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追溯往事,小时候只为了让父母高兴读书和学医;工作后只想做个好医生,拥有一个温馨的家;被刘一鸣害死后,我只想要报仇和保护玉瓷;现在我为了生存和不失去心爱的人而奋斗,从来都没有远大理想和追求,是被迫不得不面对。也许我真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活着,生命的终点和终极意义是什么。
显现法相绝对不容易,到现在为止我见过上百万人,只见到一个人显现
法相。奴隶们都不知道可以显现法相,车追命、萌萌等人学识渊搏,也知道可以变身的事,军队士兵却知道他们的主帅可以显现法相,可见这是一个“官方的秘密”,统治阶层才熟知。
晚上入睡前,我和宋玉瓷躺在床上,聊起了这件事。宋玉瓷说了很多让我惊讶的话,她说人的终点是往生极乐世界,那里没有痛苦、悲伤、疾病、灾难,不用为了生计而发愁。那里的空气无比清新,天空经常响起无法形容的美妙音乐,不时有金光和花朵飘洒下来,接在手里就消失了。那里的人都住在巨大的莲花里面,安宁喜悦,没有白天和黑夜,所有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年轻漂亮,没有男女之别,永不衰老……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了她:“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是机器人?”
宋玉瓷娇嗔道:“机器人是没有思想的,极乐世界的人是有思想的,怎么会一样?本真的自我,就是去掉所有烦恼和牵挂,永恒安宁喜悦,那才是生命的终极……”
我又打断了她:“那你为什么跑到恶鬼界来找我,这不是往相反的方向跑吗?可见真正的无忧无虑没意思,跟机器人没什么两样,那里的人待久了就会偷偷逃走。”
宋玉瓷有些生气了:“绝对不可能,不要胡说,我在说认真的。”
“怎么不可能,玉帝的妹子、女儿不是都下凡了吗?不信你去问问二郎神和沉香。”
“那是神话故事,不是真的。”宋玉瓷赌气转过身背朝着我。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觉得极乐世界就在这里。”说着我扳过她的身体,压到了她身上。
宋玉瓷还没有回过神来:“在哪里?”
我双手扣到了她胸前:“这里两个,下面还有一个。”
“你……”她立即无话可说,身体软化了。
经过一翻剧烈运动之后,我进入梦乡,但睡得并不安稳。我梦到自己的脖子裂开了一条缝,钻出一个肉瘤,肉瘤以看得见的速度长大,变成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蛇的怪头来,丑恶之极。怪头张开血盆大口,把我真正的头和整个身体吞进去了。
我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本能地伸手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脖子上完好如初,什么都没有。我不由苦笑,我的法相不会这么丑吧?看来我还是更像坏人。
……
宰安训练飞虎队时,已经按他的习惯分成了侦察兵(等于贪狼兵)、攻击兵(等于怒狮兵)、防御兵(相当于痴象兵)。我从侦察兵之中分离出了一个百人中队,组建成谍报队。这些人进行相关训练之后,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和整理,以及深入敌后刺探、潜伏等工作。老鹰也算是谍报报的人,并有五个人跟他学习驯养讯雕,尽快形成空中情报网络。目前我们共有四只讯雕,一只常驻冶炼场,这是远远不够的。
回到矿场的第四天下午,一个负责养雕的谍报队员跑来找我,说讯雕侦察到约有一个五六百人的车队,从小路接近冶炼场。我有些紧张起来,正想要通知百里九注意防范,又一个养雕的谍报队员跑过来:“报……总管大人,刚刚接到冶炼场来信。”
我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壬戌侯派出使者团,带了礼物来见我,前哨已经到了冶炼场。他们要求在冶炼场短暂休息之后,连夜向矿场前进,百里九请求我批示。
壬戌侯为什么派这么多人来见我,还要摸黑行军?或许有诈,不得不妨。但也有可能是壬戌侯送了一批粮草给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连夜前进。我给百里九写了一封信:验明身份及所带货物,确认之后以礼相待,并在天黑前回报。
到了傍晚百里九又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确认是壬戌侯使者,车队中有精良衣甲兵器五十车,上等布料十车,美酒佳肴十车,美貌女子十个。
这可是一份厚礼啊,而且现在他很强大,我还很弱小,他送厚礼给我那是给我很大的面子,我必须高规格接待。于是我紧急动员,清除矿场内一切乱、脏有碍美观的东西,插上一些彩旗,挂上欢迎标语,让一千飞虎队做好远迎三十里的准备,预备美酒食物等等。总之像中央领导来视查一样,做足场面功夫,给足对方面子。
折腾了大半夜,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迎宾的飞虎队已经整齐排列路边,每个人都穿着整齐闪亮的铠甲,骑着高头骏马,精神抖擞威风十足。
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场面功夫,这是第一次刻意装扮。骑着马从他们中间走过,看着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队伍,我也有些恍惚了,这真是一群矿工么?这精神,这威风,连丙寅侯的正规军都要逊色几分。再从远处看矿场,已经不再像是矿场了,而是一个充满朝气和生机的新城!
前方出现长长的车队,每一辆车都装得满满的,但护送的人都是穿着没有标识的普通皮甲,没有打任何旗号。这让我有些惊讶,这不像是“两国”外交往来,更像是一支大规模的商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