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晚上十一点,有三个人鬼鬼祟祟出现在我家后面的小路上,摸黑悄然靠近墙脚。我立即警觉起来,如果他们是路过的人,为什么不使用照明设备并且贴靠到了墙边?
细看这三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相凶狠,杀气腾腾。最前面的那个蓄长发染成黄色,手里拿着一柄近两尺长的砍刀,胸前压着一张护身符;第二个板寸头四方脸,身体强壮,戴着粗大的金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放护身符的小布包;第三个人体形瘦削,暴牙露齿,手里拿着匕首,腰间藏着一柄手枪,不仅胸前口袋里放有护身符,左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
我心中一凛,这三个人必定是刘一鸣派来杀玉瓷的!玉瓷在我家住了这么久,并且成了“神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刘一鸣肯定会想到这是我的杰作,他害怕玉瓷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想要杀人灭口。这绝对不是我的臆断,这三个流氓身上带的护身符,与刘一鸣全家人佩戴的一模一样,都是出自灵通道长之手!
好险,要是玉瓷没有预感到危险,她在沉睡中,我外出了不在或者躲在玄武墨玉牌内感应不到外界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这三个流氓有备而来,做了足够防护。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吸收了许多香火之后灵体渐趋阳性,这种以防护为主的道符对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我可以对付他们。刘一鸣不肯放过我,我也认了,可他竟敢对玉瓷下手,触到了我的底线了!
黄毛左看右看,低声问:“是这里没错吧?”
后面的暴牙道:“肯定是这家!”
黄毛问:“怎么进去?”
平头道:“废话,当然是搭人梯,我托你进去把门打开。”
平头说着蹲了下来,黄毛踩到了他双肩上,手扶着墙,平头慢慢站了起来。
我家后面是一个放杂物的小院子,围墙不高,平头站直之后黄毛的上半身已经露出墙头。黄毛双手撑住了墙头正想往里面翻,我猛冲过去,重重一拳打在他头上。他立即一阵眩晕往后倒,一脚踏空,惊叫一声掉落下去,“呯”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平头和暴牙大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去看黄毛,平头压着声音怒骂:“你他妈的搞什么鬼?”
暴牙窃笑:“笨蛋,这都会摔下来。”
护身符的主要效果是凝固神气,增强运光,黄毛摔得眼冒金星,神气散乱,在此状态之下护身符的效果降到了最低,根本防不了现在的我。我趁机控制了他的意识,他两眼发直,猛地跳起伸手一把扯掉了平头的金项链,包括挂在上面的护身符,再一拳重重打在平头的脸上:“x你妈的,是你把我颠下来还笑我!”
平头被打翻在地,捂着腮帮子挣扎着站起来,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愤怒到了极点。小庙就在对面的小山丘上,只隔了一个鱼塘,杜平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而来扑到了平头身上,控制了他的意识……人在暴走之时没有理智,也是很容易控制的。
平头飞起一脚踢翻了黄毛,黄毛连滚带爬捡起了之前掉落的砍刀,一刀向平头砍去。平头不躲不闪,胸口被砍了一刀,抽出匕首通进了黄毛身体。
“你们干什么?”暴牙忘了要保持安静,大吼起来。眼前的一幕把他吓坏了,平头和黄毛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毫不留情往对方致命的部位招呼,而且自己不躲避任由对方砍杀,这种惨烈的场面实在太吓人了。
鲜血随着闪亮的刀光挥洒,不过片刻功夫两人都倒下了,每个人身上到少有二三十道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暴牙吓破了胆,倒退了几步之后转身欲逃。就在他转身之际,我绊了一下他的脚,他立即向前扑跌,摔了个饿狗扑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我和杜平一起冲过去同时暴打,打得他晕头转向,连路在哪里也不知道,冲向鱼塘掉了下去。
鱼塘的水并不是很干净,经常有人把死老鼠、死鸡之类的东西丢进去,鱼腥味就更不用说了。落水之后暴牙的护身符和念珠被玷污了,效果几乎完全消失。我们继续暴打,暴牙不停地惊叫挣扎,也不知喝进了多少脏水,越来越混乱了。
暴牙已经没有威胁了,这时我才冷静下来,一怒之下杀了两个人,事情闹大了,有违我们要低调做鬼的初衷。万一有神人或鬼差来调查,一查就会查到我假冒赵王爷的事……
“别打了。”我制止了杜平。
杜平还有些不过瘾,愤然道:“这三个瘪佬竟然想害大嫂,太不给我面子了,就是要打死他!”
我挥了挥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没有威胁了,而且他们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事情闹大了,我们要暂时避避风头,天亮之前你要离开小庙找个地方躲起来,防止有神仙或鬼差来巡查。”
杜平应了一声,还有些意犹未尽,控制住了暴牙把鱼塘底下的烂泥挖进来往嘴里和耳朵塞。我不知道刘一鸣派了多少人来,顾不上杜平的恶作剧了,开始巡视四周。
刚才的惊叫声和叫喊声已经惊醒了不少附近的人,纷纷起床出门查看,其中包括了我父母和宋玉瓷。很快有人发现了两个互殴而死的流氓,非常惊恐,远远围着不敢靠近,并有人打了报警电话。
我在附近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可疑的陌生人,看样子刘一鸣只派了三个人来。我回到玉瓷身上,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她很害怕:“你怎么又杀人了,把他们吓跑不就可以了吗?”
我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头了一些,但她那个“又”字让我有些不爽:“刘一鸣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为什么不能要他们的命?他们是杀手,而且身上都带着道符,不出其不意偷袭我也斗不过他们,万一被他们冲进来伤了你怎么办?”
“但杀人总是不对的,他们也有家人和亲戚朋友,他们的父母并不一定是坏人,死了儿子多伤心啊……”玉瓷还是耿耿于怀,也很担忧,“有人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不用担心警察,警察绝对不会查到你头上,倒是有可能惊动神人查到了我头上,就会发现我是假冒的赵王爷。”
玉瓷很惊讶:“什么,你假冒赵王爷?你不是在帮赵王爷办事吗?”
我说漏嘴了,之前我一直瞒着她我就是赵王爷,说我是在奉赵王爷的旨意办事得到好处,事到如今也只能说实话了:“赵王爷只是一个尊号,前任已经离开,他是我的祖先,我也算是继承人,所以我也可以说是赵王爷,只是没有得到相关部门的同意。”
玉瓷有些生气:“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急忙道:“没有了,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白操心,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信,你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我都感觉出来了,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深沉和残忍,还有些独断专行。”
我有些烦躁:“我经历了那么多事,当然会有一些变化,在鬼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现在不是我要去害人,是别人找上门来要杀我们了,我能不自卫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爱你的心没有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玉瓷见我发怒,叹息一声:“好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问了,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知道她不开心,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她知道了我做过更多邪恶的事,我们的分歧就会越来越大,所以有些事还是要瞒着她。我们爱对方的心都没有变,问题的根源是她发自内心的善良,与我不知不觉显现的邪恶有了冲突。
其实与玉瓷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尽可能克制自己阴暗邪恶的一面,已经是好鬼中的好鬼了,试问哪个厉鬼有我这么冷静理智?要是没有玉瓷对我的影响,我也不知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了。
我叫玉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明天也不要离开,因为突然离开反而让人生疑,只要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警察绝对不会找到她头上。至于我,还是暂时躲在玄武墨玉牌内静观其变,我怕刘一鸣会再派杀手来,以及其他意外的变化,我不放心离开玉瓷躲起来。
有人发现了斜靠在鱼塘边的暴牙,嘴里塞进了一条足有三四斤重的白鲢鱼,整个鱼头都塞进去了,嘴巴撑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也不知是怎么塞进去的。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拉扯上来,想要把他嘴里的鱼拔出来,可是鱼尾滑溜抓不紧,鱼头很大并且鱼鳃卡在里面,怎么拔也拔不出来。而且暴牙的肚子鼓得老大,不知装了多少泥水进去,眼睛虽然还睁着,却僵直呆滞,与白痴无异。
我敢打赌,暴牙的命是保住了,但永远不可能完全正常了,以后能不能生活自理得看他祖宗积了多少德。杜平还真能玩,这比杀了暴牙还惨,但由此也看出了我比其他恶鬼、厉鬼要善良和仁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