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有些紧张地向那个少妇打招呼。
少妇茫然的眼光落到了我身上,精神集中了一些但显得慌张和焦虑:“我的孩子呢?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我愕然,怎么会知道她孩子哪里去了?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少妇肯定是难产死的,死后还牵挂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在这里徘徊寻找。我有些同情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住哪个病房,什么时间入院的?”
“我不知道,我在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怎么这么糊涂呢?我很无语,什么资料都没有,我就是有心帮她查也查不到啊。我再耐着性子与她进行交流,这种意念的交流很简单也很复杂,简单是直接用思想进行感应,所想即所得;复杂是片刻之间就有可能知道很多零碎的记忆和想法,但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
通过交流我知道了一些情况,这个少妇刚死的时候意识是清晰的,后来时间久了,身上聚集了阴气,其他记忆都消失了,只有她最执著的念头还在,只知道在这里永无休止地找孩子。
我有些担忧,时间久了,我会不会也变得像这个可怜的游魂?其实人死很容易,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但死后要是变成这样子,那就真的太痛苦和悲惨了,死不如生。如果我也会忘记大部分事情,只能记住一件事,最后记得的是对玉瓷的爱,还是对刘一鸣的恨?
接下来一整天我都跟着刘一鸣,但是没有什么收获。有一次他用手机发送信息,我看不到内容,只感应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想法:没什么好怕的,绝对查不到我身上。
我真的很难想像,他亲手杀了我,挖了我的肾,就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一天之中仅这么一次有微略的担忧。我不知道他是天生就这么狠,这么深沉,还是害的人和杀的人太多已经麻木了,就像外科医生已经习惯了切开别人的身体,切开别人的身体时没有一点压力。
再跟着刘一鸣好像没什么用了,而且我非常想念和担心宋玉瓷,于是放弃了跟他,也不知怎么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宋玉瓷正在客厅里跟两个警察说我失踪的事,两个警察安慰她不要焦急,他们会留意的,因为失踪的时间还不长,没有必要正式立案,随时保持联系之类。看得出来,两个警察完全是看在美丽女画家的份上才来看看,否则根本不会把这当一回事。
送走了警察,宋玉瓷坐立不安,长吁短叹,不时打电话问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是一直没有消息。她很清楚,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躲起来,那么就是出事了。
接下来几天,宋玉瓷找不到我,警方也没有什么线索,只知道我离开医院后失踪。我相信警察一定查过了我的电子邮件,不可能没有发现录音文件,那么就是警察之中真的有内鬼,把录音文件删了。不过这样也好,玉瓷的危险系数大幅降低了,至少我对她的安全不是那么担忧了。
我家人从外地赶来了,包括玉瓷的父母也在使用各种方法帮忙寻找,每个人都很焦急和担忧。玉瓷的感受只有我能明白,那种悲痛、失落和空虚我与她是一样的,最了解她的人是我。
没有了身体,思想变得更活跃灵敏,所有感觉都会被放大,但又无法通过习惯性的身体和动作表达出来,这让我非常抓狂。眼看着玉瓷和亲人们如此痛苦,却不能告诉他们,什么都做不到,我的痛苦更是无法形容。这一切全都是刘一鸣害的,所有的痛苦都转成了对他的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他想法和记忆都在渐渐变淡,仇恨和怨念则与日俱增。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只有怨恨在越积越多。
我发现我的“身体”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完全虚空的了,一种阴冷的能量聚集在我身上。这种变化让我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建筑物、家具、车辆之类都会对我的行动造成一定阻碍,有的地方虽然还能强行穿过,但会产生阻碍感和痛苦……简单地说,我好像从完全虚无的鬼,变成了能量体的鬼。
我开始怕强光和热源,特别是强烈的阳光,会对我造成烈火焚烧般的剧痛,以及灭顶之灾的毁灭恐惧感。相反的,黑暗阴冷的地方让我感觉舒服,比如我家里的卫生间就比其他地方舒服。
这一天上午宋玉瓷出去了,外面阳光强烈我不敢跟出去,只能躲在家里等着。我父母亲等人也一大早就出去找我了,他们还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在人潮人海中惊喜地看到我。
傍晚玉瓷才回来,看上去很憔悴和沮丧,虽然我碰触不到她,看到她这么伤心和疲惫,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飘了过去,情不自禁地去扶她。我的手刚碰到她肩头,立即传来强烈的灼痛感,像是被热水烫了一样。
我急忙收回手,心里非常惊讶,再仔细看她,发现她身上在发光。刚才我以为她是刚晒过太阳带有阳光气息,实际上不是,这种光与阳光不同,是从她身体里面亮出来的,头顶上方最亮,脚下最暗,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在发亮。
这是怎么了?我想不通,难道她出去一下回来就成仙了?要不是神仙怎能全身发光?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着再靠近她,手指头接近到她发出亮光的地方,我就感觉到了难受,虽然没有太阳照射那么可怕,却也无法长时间忍受。
真没想到我终于有了碰触到她的感觉,但却是痛苦而不是温馨!
宋玉瓷喝了些水,休息了一会儿,身上发出的光更加明亮了。我仔细观察,发现这种光是洁白柔和的,看起来并不可怕,她头顶上方最亮的白光中间好像有些发暗发黑,但与白光并不冲突。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试着想要感应她的想法,但只能感应到她的伤心、痛苦、颓废、无奈、悲哀等负面情绪,似乎她头顶上发暗的光芒就是这些负面情绪造成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宋玉瓷强打精神去开门。进来的是我父母,他们也是一脸的失望和疲惫,身上也在发光,但他们发出的光偏于灰色,没有玉瓷那么白,同样夹杂着因为负面情绪所产生的“暗”的感觉。因为我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感应到的,所以很难形容。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玉瓷身上发生了变化,而是我的“眼睛”发生了变化,看到的人都会发光了。事实摆在眼前,我的“身体”在持续产生奇怪的变化,这种变化从医学角度是无法解释的,我一无所知。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身上的阴气变重,怨念也变得更强烈,报仇的*支配了我,一心只想要找刘一鸣报仇,其他念头都没有了。
我离开了家走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是会发光的,但有强有弱,颜色也各不相同。绝大多数人发出的光是淡淡的白色,只有极少数人发出的光是以白色、黑色、紫色、红色为主,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束与主光不同的光芒。
有的人发出的光芒很弱,弱到我不注意都感觉不到;有的人发出的光芒很强烈,头顶上冲起足有一两米高,光芒四射。每个人身上发出来的主体光芒是稳定的,头顶上中间一束则会因为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发生颜色改变或强弱改变。而且我发现不只是人,各种动物、植物也有自身的光芒,比如说道旁树,我能看到大树里面有血管状的光网在缓缓流动。
此时我心里只有强烈的报仇*,没心思去研究哪种光代表了什么,也没想自己奈何不了刘一鸣,只顾迅速往前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我能直接感应到刘一鸣在什么位置,距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我在一家像是私人会所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正在与几个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家伙边喝酒边聊天,身边还靠着一个妖艳妩媚的女郎。看到他活得这么滋润,我最后一点理智也完全失去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打他。
刘一鸣身上发出来的主体光芒是黑色的,头顶中央则是一束红光,在我即将打中他的瞬间,他头顶上方的红光突然变强罩住了整个人。我就像是一头撞进火炉里面,全身都被烧化了,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让我急忙逃开。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发出来的黑光和红光与众不同,特别浓郁鲜艳,或者说是颜色很纯很亮。
我这几天来吸收聚集的一点点阴气几乎全被冲散了,不过阴气消散后,我也从狂暴中冷静下来,明白他身上发出的黑光和红光对我有可怕的杀伤力,不能再靠近他。
我非常郁闷,以前虽然打他没效果,至少我还可以打,现在连靠近都不能了,这是怎么了?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鬼,应该人见人怕才对,为什么我反而怕他了,这样我怎么报仇?
刘一鸣刚才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与其他人聊天,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其他人身上发出来的光虽然没有他可怕,我也是不敢碰的。这样蛮干可不行,我要去找其他鬼问一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害死人,传说中人总是怕鬼的,那么一定有些鬼高手有办法对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