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玥气了个半死,己方这伙姑娘也没好脸色,闵红薇这赖耍得太明显了,真把大家当傻子呢?!“反正你们就是输了!”
闵红薇只管往陆莲身上推,偏脸瞪着她:“你看你,都是你惹下的,害得我们跟着你受辱,这事你看怎么处置吧!”
陆莲咬牙强笑得咬肌都抽搐了,两手交握在袖里,险些把自己的手腕捏断,道:“不若我代闵三小姐这边给诸位行礼致歉,此事就此作罢吧。”
“不成!”燕五这边的姑娘哪里肯依,你算老几啊做代表?我们要的就是闵红薇低头认错!要的就是把她踩在脚下!你是谁啊?你连被踩脚下的资格都没有好吗!
陆莲僵在当场,正觉得自己就快坚持不住被逼出泪来,就见陆藕默默地从对面走过来,伸手拉了她就往厅外走,这个时候陆藕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陆莲站在场中被人折辱,陆家的脸面重于一切,她若当真看着陆莲丢脸而无动于衷,别人又要怎么看她?
燕七和武玥跟在后面也准备离开,却听得闵红薇在后头一声喝:“陆二你别走!”
陆莲是她推出来顶祸的,哪里能轻易放走!陆莲走了她岂不是就要给燕五她们低头认错了?!
已经跨出厅门一条腿的陆莲闻声僵了一下,缓缓地收回脚来。
她没有办法,她只是个庶女,她爹再疼她宠她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更改变不了她在别人眼中不上不下的地位,她得罪闵红薇不起,不是因为她怕了她,被嘲笑也好,被羞辱也罢,她在选择这条路时就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她如此隐忍并不是为了靠上闵红薇这棵虫蛀了的大树,她需要跟着她,借她见识更大的场面,结识更高贵的人,只有如此她才有机会攀上高门大户的子弟,为自己博一个锦绣良缘,只有如此,她才可能突破这个出身给她限定的生活,她要一飞冲天,她要富贵前程,她要成为人上人,她要把陆藕比到尘埃里,她嫉妒她,她恨她,她必须要压倒她,她要风风光光痛痛快快地笑着看她母女哭!
所以陆莲收回了脚,脸上带着微笑地转身望向闵红薇,不就是行礼道歉吗?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不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如何成就常人所不能成就之业?豁出去了。
陆藕也只得跟了回来,燕七武玥停下脚,转头一起看向闵红薇
。
“总之方才这局不能算,”闵红薇也早豁了出去,一味赖账,“要么再比一局,要么就接受陆二道歉,你们选吧!”
“人至贱则无敌。”武玥唇缝里挤出燕七说过的至理名言。
“呵,人家有这个资本。”陆莲破天荒地搭了武玥的腔,低不可闻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嘲和自哂。
人家有这个资本,谁让人家上头有人,家里有权。
赵高指鹿为马不也是因为他位高权重群臣皆畏?
权,地位,就是一切。
陆莲眼中是炽烈的光。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就听得坐在上座的那位驸马都尉笑了一声,道:“今日是信国公大好的日子,诸位小姐再若这么没完没了地闹下去,可就太不给国公府面子了。我这里还有一言,不知诸位小姐肯否细听?”
众人闻言便都望向他,这位方才已给出了很好的解决方案,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闵红薇能这么刷下限,这会子见他又有了说法,就都静下来等他说话。
“加赛一局,我看也是可以的,”驸马都尉微微笑着,“再加一局,输了的一方不允许再找任何借口。但鉴于那一边的小姐们已做了一次让步,倘若加赛局输了,可只需推举出一个人来代表己方向对方道歉,而若闵小姐这一方输了,则仍需集体向对方行礼致歉,不知如此安排,诸位小姐意下如何?”
燕七看向这个人,觉得他处事很有一套。
而且面相上看着还很眼熟。
闵红薇还想张口再争,却见这人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过去,不紧不慢地道:“当年战场上信国公曾救过我一命,此恩此情,我时刻铭记于心,今日他老人家的寿宴,我希望能一切顺利,欢欢喜喜。”
这话说得已是相当明白,你闵红薇在人家恩人的寿宴上闹个不休,能忍你到现在已经给足了你闵家颜面,你若再不肯就坡下驴,可就实在有些不识抬举了。
闵红薇似乎也有些畏惧这位驸马都尉,闻言只得住了嘴,众人一见此情形哪里还好再多说,纷纷点头同意。
“比什么呢?”有人问。
驸马都尉微笑着道:“我对方才那几位小姐的团结协作印象深刻,今日之事既然因集体荣辱而起,那么这最终局便以集体行动来决定好了。”说着从拇指上褪下来一只翡翠扳指,展示给众人,“我将这只扳指藏于此轩馆某处,双方小姐一起寻找,哪一方先找到,哪一方便为胜者,如何?”
众人没有异议,今儿这一出闹的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很难堪,方才的一时激愤早随着时间的推延渐渐冷却下来,眼下大家只想速战速决,争回颜面就赶紧离开。
于是双方被分别带入位于轩馆东西两头的两间房内暂等,由驸马都尉派人将那枚扳指藏去轩馆某处,因着燕五姑娘这一边多着两个人,陆莲又退出了那一边的阵营,一下子差出了三个人,恰好给众人送衣服的丫鬟们都赶了过来,闵红薇那边就从里面挑了三个看着很伶俐的加入了阵营。
“一会儿我们一出房门就立刻四散开,挨房挨屋的找,一个角落也莫放过!”燕五团伙这边的房里,李菁菁正和众人说道,“左右就是最后这一努了,少不得大家辛苦些,动作越快越好,一定要抢在她们前头!”
众人纷纷点头,另一个也道:“柜子格架里、花瓶摆件里都要细找,多半是藏在那样的地方。”
“亦说不定就放在外面,诸如楼梯夹角等处!”
“果盘食盒茶叶罐里也要找
!”
众人纷纷献策。
“这样乱轰轰地找,是欲速则不达的笨方法。”一个声音忽然不紧不慢地响在角落里。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燕五那个胖乎乎的面瘫妹妹。
“那你倒是说个好法子出来?”李菁菁挑眼儿看她,因着方才五六七三个代表己队赢了对决,这会子倒不好使脸色,只带着几分不甚信任地目光问过去。
“乱轰轰地找,很可能找过一遍的地方又被另外的人找了第二遍、第三遍,不小心落下的地方,别人也可能没注意到,因此就错了过去。”燕七看着面前这群一脸认真的女孩子,虽然今天这出闹剧让她们看上去幼稚冲动又失稳重,可焉知她们不是在认真郑重地对待着自己的“江湖”?什么样的年纪行什么样的事,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像三四十岁的妇人一样老成持重的话,那样的青春还有什么意思?
“分工协作是提高速度和精度的最好办法,”燕七继续道,“我们这些人划分好自己负责的部分,负责搜格架的就只搜格架,负责搜瓶瓶罐罐的就只搜瓶瓶罐罐,另外再分成搜柜子抽屉的,搜地面的,搜门窗隔断角落的,诸如此类,把大片的范围分成小片,每人负责其一,如此不至于漫无目的,也不至于丢三落四。另外,我们这些人再分成两批,一批从一楼向三楼搜,另一批由三楼向一楼搜,这样就不至于被对方抢了先手。并且,被对方先行搜过的房间,我们可以暂时不去管,等其它房间都搜过后如果仍没有找到,我们再去搜这些房间。”
燕七的办法显然要比乱轰轰一团地去搜要有效率得多,大家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因而无人有异议,接着就依言开始划分范围,武玥自告奋勇地要求负责梁上。
计议一定,众人信心满满,等了一阵,见驸马都尉使人过来通知:“扳指已经藏妥,请诸位小姐打开房门,听见厅中吆喝,比赛便正式开始。”
众人蓄势待发,须臾听见厅内有人一声长喝:“对决开始!”一伙千金小姐便如同猛……兔出笼,乎拉拉奔出了房间。
一迈出房门就见走廊那头的房间也涌出闵红薇那派的人来,乱七八糟地挑着就近的房间打开门就冲了进去,燕七她们这边却有条理的很,先冲出门的一部分人直接就冲向了楼梯往三楼跑,剩下的人亦分做两拨从离得最近的房间开始搜起。
五六七三个形影不离,武玥负责找高处,陆藕负责翻抽屉摆件的暗角,燕七眼睛最禽兽,专负责找犄角旮旯的地方。
一间房一间房这么找下去,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每一个角落里都是衣香鬓影,每一所房间内都是娇语憨声。
这帮姑娘们急啊!三层楼都找遍了,哪儿都没有!
不能放弃!
姑娘们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非凡的耐心和毅力,一遍找不出就找第二遍,从头再来!
五六七三个找到了大厅里,这厅内方才双方至少已经找过了三遍,连每个人用过的茶盅里都看过了。
“您没把扳指藏身上吧?”武玥不甘心地问那驸马都尉。
驸马都尉笑着摇头。
“嘴里呢?”燕七问。
“……”
“反正不会脱离这轩馆对吧?”燕七又问。
驸马都尉点头。
“那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燕七和武玥陆藕道。
武玥陆藕:“……”
驸马都尉倒是若有所思地在燕七脸上看了两眼。
三个人来到轩馆外,燕七回过头来往上瞧,这轩馆共高三层,最高层修成了三重檐歇山顶,巍峨富丽,在正脊飞檐顶端的望兽嘴里,端端正正地放着那枚翡翠扳指。
“居然会放在那种地方!”武玥顺着燕七的手指也看到了扳指,十分恼火地叫起来。
“也是太调皮了。”燕七道。
“这么高可怎么取下来啊?”陆藕看了看那顶檐,陡得很。
“我可以从三楼的窗户爬出去试试。”武玥道。
“快别闹,三重顶子,还这么陡,不小心滑下来小藕可接不住你。”燕七道。
陆藕:“……”
“那怎么办?放到那种地方人干事?!”武玥学燕七说话。
“这个时候大概又该是主角发光发热圈粉的好时机了。”燕七掸掸袖子。
“谁是主角啊?”武玥喷笑出来,“你是哪本书的主角啊?还有圈粉是什么意思?”
“去把三楼从东往西数第三个房间墙上挂的那张弓取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主角光环。”燕七道。
方才搜房间的时候三人在那个房间里看到过那张弓。
“啊,你要用箭把扳指射下来?!”武玥一拍手,转而又担心,“不会把那扳指给射碎了吧?那可是翡翠的,再说——没有箭啊,那弓只是装饰用的,要找箭估计还得回那边岸上去。”
“拿来你就知道了,顺便再把削水果的刀子一并拿出来,快去吧,乖。”燕七道。
武玥就匆匆地跑回轩馆去了。
燕七在外头也没闲着,那会儿她们仨在岛上闲逛的时候看到西南边种着一片箭竹,燕七就奔着那边去了,挑了几根箭竹秆,撅折了拿回轩馆前,武玥已经等在了原处,身边还站着那位驸马都尉,带着淡淡微笑的脸上有着些许好奇,想是见武玥拿着弓和水果刀出门,就跟着出来看热闹的。
“啊,你要用竹杆做箭?”武玥一看就明白了,“这不行吧?竹杆太细太软了,而且没有箭羽和箭头,你要怎么射啊?”
“没有可以做啊。”燕七接过水果刀,开始用它来削竹杆,实则箭竹杆也是古人常用来做箭杆的材料之一。
武玥十分惊讶地发现燕七削竹子的手法灵巧又熟练,就像练过了百千遍一样,很快便将那竹杆削出了一个漂亮匀称的箭尖来。接着在竹杆的尾部距尾端三寸处左右用小刀钻出一个小孔,穿透杆壁,再将另外一根箭竹竹杆削细做为工具,把用来做箭杆的竹杆尾部掏出一道小沟,从方才钻出的小孔一直掏到尾端。
“成了。”燕七接过武玥手里的弓。
“你等等!”武玥忙道,“这是箭?不粘羽毛怎么能飞得稳!”
“我这不是在箭尾凿了个‘风渠’么,”燕七将刚才挖出的那道小沟指给武玥看,“箭射出去后,空气会从这个小孔进入这道‘风渠’,并且从尾端流出,从而形成涡流,使箭体保持平衡,作用和箭羽是一样的。”
未待武玥有所反应,却听得旁边那驸马都尉已是沉声一惊:“风羽箭?!——你与涂弥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