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德八剌的死因虽然众说纷纭,但是谢驰的猜测也绝非空穴来风,而且还非常贴近事实。因为硕德八剌在罢黜铁木迭儿,扫除了太皇太后的影响之后,以拜住为右丞相,开始推行改革。
拜住是成吉思汗身边智将木华黎的后裔,又是元世祖忽必烈在位时丞相安童的孙子,此时拜住的年纪也只有二十出头,与皇帝硕德八剌年龄相仿。拜住其人深谙儒学,且心怀大志,全力辅佐硕德八剌进行政治改革。
由于君臣二人的雷厉风行,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朝廷新政迭出:如推行助役法,民田百亩抽三,以岁入助役;颁行《大元通制》,督责国家政制法规,推行汉法;裁撤冗职,节省浮费,减免赋役,以舒农力;广泛起用汉族官员和儒士,如张珪、吴元珪、王约、吴澄等;发布《振举台纲制》,要求推举贤能,选拔人才;罢徽政院及冗官、冗职,精简机构,节制财用,行助役法并减轻徭役。
一时间,天下为之风动,海内称颂,政治为之一新。
然而,硕德八剌的改革操之过急,蒙古守旧贵族的实力又没有被有效地削弱,在硕德八剌和拜住推行改革的同时,朝中立即集结起巨大的反对势力。
以御史大夫铁失、知枢密院事也先帖木儿、大司农失秃儿为首,这些反对势力可以拉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前平章政事赤斤铁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铁木迭儿的儿子,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的弟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脱火赤、枢密院副使阿散、佥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蒙古诸王,如按梯不花、孛罗、月鲁铁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等等。
别人反对皇帝的改革都不算什么事情,可反对集团的首脑铁失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皇帝硕德八剌的妻舅,还掌握着禁军的大权,这对皇帝硕德八剌来说,是极其为危险的。可皇帝硕德八剌因为与皇后感情甚好,不忍加罪于铁失,结果引来杀身之祸。
至治三年,皇帝硕德八剌与拜住从上都返回大都时,驻陛于上都西南二十里的南坡驿,铁失等人趁夜深人静,暴起发难,杀死拜住,并弑杀了皇帝硕德八剌。史称“南坡之变”。
硕德八剌接管这个庞大帝国的时候,只有十几岁,名副其实的少年天子。他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为蒙古人而热爱汉文化,精通儒学经史。
尽管生长在深宫,但硕德八剌体察民情,懂得创业不易,守业更难。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硕德八剌自知,要治理好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凭借一己之力是难以支撑的,至少要有一二个得力助手;若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德才兼备的大臣辅佐,必将起到如虎添翼、事半功倍的效力。
果真天遂人愿,一个叫拜住的年轻大臣,正好进入他的法眼。即位不久,硕德八剌就破格提拔拜住,任命他为左丞相。拜住的高祖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四处征战,为统一蒙古诸部并建立蒙古帝国立下汗马功劳。
拜住的祖父安童更不得了,他两度出任元世祖忽必烈朝的宰相,治国才能和政绩极为突出,被誉为一代贤相。拜住早年丧父,母亲悉心呵护和培养他,让知名学者教他学习汉文化。拜住自己也争气,他天资颖悟,闻辄领解。稍长,便显现出宏远端亮的气度,颇有祖父的风采。
有着皇帝的青睐,拜住的仕途青云直上,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已然成为帝国政坛最为璀璨的新星。
年轻的拜住之所以步步高升,主要取决于他的卓越政治才能。两个年轻人立志要治理好大元帝国。一次,英宗与拜住谈心说:“朕以幼冲,嗣承大业,锦衣玉食,何求不得。惟我祖宗栉风沐雨,戡定万方,曾有此乐邪?卿元勋之裔,当体朕至怀,毋忝尔祖。”
拜住欣慰感叹:“创业惟艰,守成不易,陛下睿思及此,亿兆之福也。”
两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惺惺相惜,精诚合作,若能长期坚持下去,很有可能开创一代盛世。可是,硕德八剌在实行新政的时候处理了铁木迭儿专权乱政的罪行,却没有很好地清理铁木迭儿的党羽,导致了后来的政变。
先是在至治二年十二月,硕德八剌下令处死铁木迭儿之子、宣徽院使八思吉思,罪状是贪赃枉法。接着,在至治三年六月,下诏追夺铁木迭儿的一切官爵,抄没家产,并将其罪状公布于大下。
后来,硕德八剌又以贪赃罪罢免铁木迭儿之子知院旺丹。这些举动使得铁木迭儿的余党震恐不安,于是,铁木迭儿的义子,禁卫军将领铁失等人阴谋发动政变。
至治三年八月初二,铁失派人前往土拉去见抚军漠北的晋王也孙铁木儿(甘麻刺长子),告诉他政变计划,并说若能成功将拥戴他为帝。三日之后,也就是八月初五,铁失等人以阿速卫亲军为外应,发动政变,入皇帝行帐,杀害了皇帝硕德八剌和右丞相拜住等人。
事成之后,铁失等人当夜驰往大都,收封省部印信,遣使奉玉玺至漠北晋王也孙铁木儿镇所。九月,也孙铁木儿在漠北即位,次年改元泰定。硕德八剌就这么壮志未酬身先死,被新任皇帝也孙铁木儿和群臣议定了一个庙号——“元英宗”,就此盖棺定论。
“南坡之变”主要的策划者铁失,既是皇亲,也是以前权臣铁木迭儿的亲信。他是与皇族保持世婚关系的亦乞列思部人,铁穆尔汗的女儿益里海涯之子。更重要的是,他的妹妹速哥八剌是年轻皇帝硕德八剌的皇后。
铁失本人被铁木迭儿收为养子并成为他的亲信。在仁宗朝任宣徽使之后,在英宗朝初年,他是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之一,以御史大夫兼忠翊卫、阿速卫都指挥使。
虽然在清除铁木迭儿一派时,铁失也涉嫌贪赃,但是他却得到皇帝的赦免,显然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姻亲。同铁失一样,其他谋反者多数是铁木迭儿的蒙古和色目同盟者,他们已经被撤职或即将被撤职。至治三年,在清除铁木迭儿同党进一步深入时,他们担心惩罚将落到自己头上,于是惶惶不可终日。因此,他们参与密谋更,是为了救他们自己。
在十六个知名的反叛者中,有五个是蒙古宗王。但实际上参与此事的宗王比列出来的人要多得多。在也孙铁木儿即位后不久,右丞相旭迈杰告诉他能够自拔逆党、尽忠朝廷的“宗戚”,只有买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