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百姓哗然,这么巨大的金山在城楼的灯火下照得极为耀眼,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之极。
就见花车顶上那个美人冲高显跪下,朗声道,“柴荣公子,愿以黄金万两资助陛下赈灾!”
好大手笔,万两黄金,就是整整十万两白银,这能救助多少贫民,干多少事啊!
连高显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他倒是有心了,传人上来。”
此时,柴荣柴公子,穿着一身大红新衣,抱着张琴,牵着那位歌姬从金山上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承天门的城楼。
这真是拿黄金铺成的青云路啊,念福在底下看得啧舌不已。那城楼上再说什么,她就听不见了。
不过看那架式,柴荣估计是要把那歌姬献给皇上吧?念福猜对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柴荣献了黄金,献了美人之后,高显当然也要做出表示,“柴荣,你如此慷慨捐资为国,可要朕赏你点什么好呢?”
柴荣微微一笑,“若是皇上愿意,替草民保个媒可好?”
※
承天门下,皇家组织的花灯节目表演完了,就轮到舞龙和环城巡游表演了。在这里看过一轮之后,百姓们有些意犹未尽的还追随着表演队伍而去,有些就四散开来,去各家各户挂起灯笼的地方去看灯猜谜了。
念福也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跟欧阳康约会去了。再不哄哄这小子,估计他真要抓狂了。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保护好老太爷和老夫人就行。”把老爹出门前安排的大批随从留给施老爹他们,念福只带着两个下人,让他们牵着自己的小白驴,跟欧阳康步行走进人群之中。
当然,他们这一行之中还有欧阳庄他们,不过一众兄弟姐妹们都很识趣的没过来打扰。
至于姚诗意,随施家二老一起去侯家在京城的临时居所了。就算念福和侯方裕的婚事吹了,可施老爹与侯老太爷的交情仍在。过去走动走动本就应该。
更何况姚诗意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不可能让她老住在平王府吧?也得给她家里报个信才是。侯家与宣城生意场上的人多有来往,找他们带信是最合适不过的。于是队伍散开,大家自得其乐。
可惜没一会儿,念福就乐不起来了。
“叭!”又是一只荷包砸到了她的面前,不远处,一个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旁边的帅哥。
在念福沉下脸之前,欧阳康把她一拉,“我们往那边去。”视而不见掉在地上的荷包,任那芳心碎了一地。
往那边走不多远。欧阳康为了博佳人一笑。主动上前要去猜灯谜赢些彩头回来。可他才走过去。还没开口,那个主人家的大婶就笑眯眯的摘下一盏最漂亮的花灯,连同彩头一起递来,“请问公子今年十几了?可曾婚配?我家有个女儿倒是与你年岁相当。女工刺绣,样样做得……”
欧阳康扔下灯笼彩头跑了,就见念福那张脸已经阴云密布了,讪讪的才想说点什么,忽地一方带着脂粉香味的粉红丝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念福的头上。
这谁呀?乱扔什么?欧阳康掀了丝帕才摆出要替念福打抱不平的架式,楼上的女子娇笑道,“公子,上来呀!我们姐妹今天不收钱。陪你吃酒唱曲歌舞可好?”
你倒找钱我也不来!
欧阳大少忿忿的把丝帕往地下一扔,可念福那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没有半分犹豫,扭头就走。
太生气了,太生气了!这哪是来约会呀,分明是来找气受的!
“这不关我的事。是祖母让我穿成这样的。站住,你别跑那么快,听我说呀!”欧阳大少追着佳人,都快急出一身汗来了。要是早知道穿成这样会这么招人,他说什么也不会换啊!
“那也是祖母让你长成这样的吗?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念福很生气,任性起来也不那么讲道理了。
欧阳大少无法,长相是天生的,他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毁容吧?急中生智,他从袖中取出块帕子把脸蒙上,“这样行了没?”
念福忿忿的转头一瞧,噗!那样满肚子气象是给戳破的皮球似的,差点笑了出来。
满市灯火之中,突然冒出个系着三角巾的蒙面男,这是要闹哪样?
随手从旁边一个小摊上抓了顶狗皮帽子给他罩上,“戴这个!把那个解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好吧,佳人开心最重要,就算那狗皮帽子着实难看了些,可欧阳大少还是半点不敢嫌弃的戴上了。
帽子宽大,瞬间遮住了他光洁额头和漂亮的眉眼,可念福犹嫌不够的把那两只护耳也放了下来,把底下绳子系上,这一下,连大半张脸都看不见了。只是配着欧阳康那样一身打扮,说不出的滑稽。
可念福却甚为满意的掂脚拍了拍他脑袋,“以后出门就这样,记住了。”
记住记住了。反正欧阳大少现在脸皮厚了不少,也不在乎丢人现眼了,抓紧机会悄悄问一句最关键的,“最近,有想我没有?”
恶!念福鄙夷的看他一眼,深切的对他的智商表示怀疑,可嘴角却弱智的翘起,满心怒火也瞬间变得甜蜜。
可就在她努力绷着脸,想要冷嘲热讽,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时,那摊主说话了,“二位,给钱吧。就二钱银子,不贵。”
对哦,要先付帐。念福习惯性的伸手去掏荷包,却略有些不自然的又收了出来,望着欧阳康理直气壮道,“给钱。你的东西,当然得你付钱。”
欧阳大少回手一掏,脸色也变了。完了,祖母给他换衣服,忘了把钱袋系上了。赶紧招手把牵着紫霄的下人叫上前来,“带钱没有?”
“有!”小厮很大方的掏出钱袋,一共三十文,正是今晚欧阳康兑现承诺。发给所有下人的花灯补助。
念福见状勾勾手指头,把自家牵驴的二位也叫上前了。可这两位更加光棍得彻底,一文钱都没带。想找欧阳庄他们吧,也不知逛哪儿去了。总不能干拿贵重首饰换狗皮帽子的傻事吧?
念福不是败家子,欧阳康更不是,问那摊主,“可否留个地址,你上门去取?我再多给你十文,算辛苦钱可好?”
不好。那摊主不高兴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骗人?要买帽子就拿钱来。”
平王府的下人不悦道。“我们郡……”
“算了。”没钱付账已经很丢人了。念福不想丢得更多。解下帽子还那摊主,还赔了个礼,“对不起啊,真是出门忘带钱了。”
她已经很客气了。可摊主却仍是很不高兴的嘟囔道,“上街也不带钱,这不是消遣人么?看都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连二钱银子也付不起。既然没钱,还看什么看?大过年的,干这样丢人的事。还不如趁早回家,关了门要干什么都由得你!”
听出这话里明显的侮辱之意,念福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自己都已经道过歉了。这人怎么还这样挤兑人?这样说的话,她今天还非买了这顶帽子不可。
念福想叫人回去拿钱了,“一会儿我若叫人拿了钱来,你得给我道歉!”
那摊主呛道,“行啊。你若有钱能把这帽子买下。别说给你道歉,我管你叫奶奶都行!只怕是寻个借口要开溜吧?”
欧阳康火了,“别狗眼看人低,你就在这儿等着,咱们就是没带钱,也买得起你的帽子。”
让那摊主站住,他转头就要去人家门口猜灯谜。到底是京城,有钱人多,有些人家光一个灯谜的彩头就有一两银子,欧阳大少就不信自己赚不到这二钱银子!
可才要走开,却有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可那笑起来的模样,却是格外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十分的受用。
他衣衫素净,略带风尘,显然家境不是太好,却拿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碎银,刚好也就二钱的模样,含笑递到跟前,“这位兄台,这是你刚刚掉的,快拿着吧。”
欧阳康一愣,他什么时候掉银子了?
可那男子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目光却望着犹自气得涨红了脸的念福,和声细气的说,“女孩子不该受这样委屈,快拿去吧。”
他温柔的笑了笑,再看念福一眼,转头走开了。
念福原本一肚子火,经他这一说,忽地就消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在欧阳康刚想起要问问人家姓名时,那位青年已经走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倒是那摊主见他们有了钱,顿时赔笑着上前,“二位现在要把这帽子拿去吧。”
我傻呀!受了你一肚子的气,还拿钱照顾你生意?
气消了,理智回笼的念福从欧阳康手中拿过银子,在那摊主面前上下抛了抛,也不说话,只睨着那摊主。
那摊主会意,顿时没皮没脸的赔笑道,“姑奶奶,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眼下跟您认错了还不行吗?”
可念福忽地冷笑,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可惜我现在不想买你的帽子了,怎么办?”
那摊主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都管你叫奶奶了。”
念福坏坏的挑眉一笑,“乖孙子,刚才是你奶奶哄着你玩呢,你也能当真?”
那小贩气得吐血,念福却是得意之极的走开了。
活该!欧阳康帮着甩了那小贩一记白眼,跟上念福。想说没帽子也就算了,顶多他们别往人多的地方凑,不如找个小茶馆坐下来好生说说话也好。
可他还没张口,忽地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一个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响起,“原来大梁朝真有这样的美男子,也不枉我这么远跑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欧阳康便只觉得腰上一紧,竟是给人用软鞭缠上了!
诧异转头,就见一匹火红烈马由远及近,跟闪电般奔来。马上端坐着一个女子,穿戴着明显异于大梁朝的异域服饰,轻咤一声,“过来!”
欧阳康整个人就跟风筝似的飞了起来,瞬间就随着长鞭落到了那女子的马鞍上。
念福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当街掳人?快把人放下!”
可那女子却格格娇笑着打马就跑,“抢到了,就是我的。有本事,你来追呀!”
士可杀,不可辱!
马上的欧阳大少先自怒了,他一大老爷们,什么时候成了女孩子抢来夺去的东西了?就是抢,他也只能是他家念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