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骞心事重重的回到家,等到吃饭时也尝不出什么味来.嫌恶的一皱眉,才惊觉那是自己平日最爱的一道肉末茄子。
见他神色怪异,徐少春不免多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哦,是孩儿今日在外头尝了一道小吃,着实鲜美无比,一时没吃出这菜的味来,所以有些失神。”
徐夫人瞟他一眼,微露酸意,“咱们家的四郎好相貌,自然是有吃好东西的地方,瞧不上家里的。”
“这又怪得谁来?不过大郎,你上回虽然落了榜,但这回还是要尽力去考,要争取和你兄弟都考上才好。”
徐家大郎道,“爹,那你不能打听了考题,让弟弟给我做一份么?省得我提心吊胆的不知怎么弄。”
徐少春怒道,“畜生!这种话你也敢说?幸好这是在家里,要是给外人听见,你爹的官还要不要做了?实话告诉你们,这回虽不是平国公监考,但考题却有好几十道,全在皇上手里攥着呢,也不知道会用哪几道,就算我把所有的考题都打听了来,只怕等到考试那**也做不完!还是老老实实用些功吧。”
徐夫人嗔道,“老爷也是的,你要真能打听来考题,大郎一个人做不完,难道不会请几个人一起帮着做了?到时让他背下就是,岂不稳妥?就是多花点银子,又没什么?只要大郎当了官,几年不就回来了?”
徐少春有些意动,眼光却不觉瞟向徐子骞,干咳了两声,“四郎,你上回不是见过钟侍郎了么?近日不妨去走动走动,果然能指点你一二,不说于你大哥,于你自己也有些益处。”
徐夫人忙道,“这样最好,回头我就让裁缝再给四郎你做两身新衣吧,出去见人总要体面些才是。”
徐子骞如常般恭顺应下,心中想起那个侍郎满面的油光,胃里一阵阵的犯呕。那样的货色,还不值得他去牺牲。就算是真的打听出什么来,他也绝不会告诉那个蠢货大哥!可他必须得找一个靠山才是,那是谁呢?
可徐家大郎也殷勤的问,“四弟,你方才说的那个小吃叫什么?要是外头有,大哥给你买去。”
徐子骞一怔,那个东西叫什么?竟没留意。不过面上却故作为难的道,“不好意思,那是人家厨子做的,实在不知道名字。”
徐家大郎略感没趣,可眼下有求于人,只得讪讪的不说话了。
里仁坊里,念福再次向徐大婶纠正,“这个东西不叫粉饼,是肠粉。”差老远了好不?
徐大婶失笑的再次拍了拍额头,“我这怎么回事?老是记错。不过沐姐儿,你这个——肠粉!似乎也不太对吧,你看它一团团,为什么要叫粉呢?这也不是粉啊。”
这个问题念福也解释不清,“那你只说这东西好不好吃?”
徐大婶点头,拴儿帮她说了,“好吃!沐姐姐你做什么都好吃,看,连旺财也爱吃。”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挺着吃撑了的圆滚滚的小肚子,哼哼唧唧晒太阳的小毛团,念福颇有些无语。
你说这小子还能不能再没出息点?怎么什么东西都爱吃?还总把自己撑得不能动,它这得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吃成这样?
念福道,“既然你们都觉好吃那我从明儿起就开始摆摊了,徐大婶,早上哪个集市比较旺,好卖东西?”
徐大婶愣了愣,“你要做早市?那可是要收税的。干嘛不晚上摆?那个就不收了。”
念福看了欧阳康一眼,“我们现在住得远了,要是晚上再往外跑,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就想做个早市算了。收税什么的倒不怕,白天做得时间长,只要生意好,总是赚得回来的。”
徐大婶想了想,“你要这么想的话,不如去四大市。那边人流量大,买卖也好做。管那边的市监要一个牌子,看要收你多少钱。等你办好了,看要不要我来帮忙,我不分你的红,你若赚了,就给我些工钱就好。”
念福笑着答应,把她送走。回头去跟欧阳康商量,大少却道,“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过我却有一事要跟你商量。”
当下把徐子骞带来的消息一说,欧阳康取出吴勉给的信件叹道,“先生曾经告诉过我,这位苏先生学问极好,却有些怪癖。”
什么怪癖?
欧阳康颇为无奈的道,“他是个断袖。你,懂么?”
念福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喷出来。顿时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邪恶老叫兽借教学为名调戏纯情康童鞋的场景,半天才问,“咱,能不找他么?”
欧阳康瞥她一眼,“那难道要回家去?”
念福想想也是。落在欧阳锦手里,不跟落在这老叫兽手里一样?
“不过吴先生也曾经告诉过我,这位苏先生虽有龙阳之好,却不是个小人,如果我拿着先生的帖子去见他,想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惴惴,毕竟自己亲爹都那样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对现在的人心想得阴暗一些。
“对了!”念福忽地想起来,“咱们还可以去找公孙弘!他家不是很厉害么?说不定能帮到你。再说,咱们被骗了买这个破房子的事我还想找他去说一说呢,不如就一起过去走一趟。”
欧阳康有些心动,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合适么?”
“怕什么?到时不让你开口,我说就是!”择日不如撞日,念福拉着欧阳康就要出门。
“你等等。”欧阳康去把紫霄和小白龙牵了出来,“眼下路远,还是骑马快些。对了,你往后要出门做生意,也换个男装吧。”
“那可不行。”念福上了马,跟他边走边说,“徐大婶说过,穿女装做生意才有男人愿意照拂。她还让我买些脂粉打扮打扮,说那样来的人会更多,这就叫美女经济。”
“不行!”欧阳康黑着脸果断拒绝,尤其想着徐大婶那样浓重的妆容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看念福,想象着这样一张清水芙蓉般的小脸抹成那样的妖精样,不由得就是不寒而栗,不过想想他换了个说词,“就是穿女装也得蒙上面纱,成天风吹日晒的,也不怕变成老树皮。街上好多女子不都这样?”
这话念福倒是听进去了,要是美容不成变毁容,那才叫得不偿失。
欧阳康又道,“其实你不出去做买卖也行的,要是我这回能进国子监,熬上一年半载的说不定也能谋个官职,到时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那怎么行?你那房子还有三千两呢,就算不要我还,我起码也给你挣出装修的银子来。咱们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期,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从此以后,你负责安心读书,我负责赚钱养家,将来等你出息了,咱们再换过来就是。”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远去的身影,兰姑眼神颇为复杂。
木讷如墨云,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兰姑,你这些天怎么都不跟沐姐儿说话?”
兰姑尴尬的低了头,却有几分小小的怨念,“哪里是我不跟她说话?明明是她不理我。”
墨云搞不懂女人们这些复杂的小心思,抓了抓头道,“要是你得罪她了,跟她道个歉就好了啊。沐姐儿人很好的,不会怪你的。”
兰姑却眼神闪烁着,含糊应了一声就躲开了。
她知道,她是欠了念福一个道歉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向念福道歉?她已经主动跟她打过两次招呼了,不就算是道歉了?为什么沐姐儿偏还要那样冷着脸待她,不给她一个台阶下来呢?
可念福就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来,兰姑连句道歉的话也不说,就想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揭过去,她要真如了她的心意,她敢保证,要不久多久,兰姑还会故态复萌。不如保持疏离,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白莲花,才不敢再对自己做出那样过份的事来。
重回到南市,几日不来,竟觉得熟悉的街道也有几分陌生了。
避开归仁坊,来到宜人坊,那里的水龙队依旧还在,可公孙弘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他调职了?”
“是啊,公孙大人调到郊区的扶南县去了,那里也属京城地盘,但位置却有些偏,估计快马还得走上个一日工夫,你们要去找他吗?”
念福和欧阳康相视一眼,都掩不住那层失望之色。
到底还是欧阳康先打起精神来,谢过那士兵,客套了一句,“如果你们将军回来,告诉他我们搬到里仁坊了,让他有空来坐坐。”便拉着念福走了。
念福想了想,“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找的。”
欧阳康看她一眼,已经猜出她想去找那位小凤哥了。
“算了。找人不一样得欠人情?若是如此,我宁愿欠老师的,心里还踏实些。先去碰碰运气吧,要是不行,大不了我给你做个账房先生,咱们赚些银子好还乡。”
看他尽力露出的笑容,念福心里又暖又酸。也笑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在街上买些礼物,到时你好送去。对了,我再做些月饼吧。快中秋了,咱们过节也要用的。”
提到中秋,欧阳康不知想到什么,眼光闪了闪,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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