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安睿手中的茶杯砸向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溅起的茶水打湿安睿的衣袍。
安睿冷着脸道:“让储大人见笑了,本王一时手滑。”
储泓博笑容加深:“老臣给王爷启蒙的时候,经常见到王爷手滑。见惯不惯!”
储泓博松了口气。安睿早不支援容保国,偏等容保国抓到杜家串通越人的把柄后出兵。在所有知情人看来,安睿绝对要对杜家出手!
只有太后白胧月才会相信安睿的目的是支援。
安睿的姐姐长安公主,因杜家大少爷而死。急性子的安睿,当上摄政王的三年里隐忍不发,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安睿有意改变性子,事到关头还是原形毕露。
只要安睿还是性情中人,局面就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越人趁着我朝主力在北方防御梁朝,多次袭扰越州。容将军胜了一次无用,越人一有机会仍会卷土重来。国力孱弱的越人为何敢出手?没有杜家的撺掇和支援,怎会屡屡得手?”
“世家中人,在国家和家族之间只会选择家族利益。杜家有几房迁出大安,不再只是大安朝的杜家。放任杜家把持乾州危机西南稳定。”
“毒瘤不除,终会酿成灾祸。”
任凭安睿说得口干舌燥,储泓博坚持要知道玉泉山庄藏着的“军情”。
安睿怒不可歇,绷着脸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气氛一度凝固。
李公公动作轻巧地收拾掉地上的茶杯碎片,亲自替两人换上新茶。
眼角余光看到庄嬷嬷在外探头探脑。
李公公忙上前:“何事?”
“红姨娘得知王爷膝盖受过伤,特意用羊毛线勾了副护膝。刚勾好我就给拿来了。”庄嬷嬷压低声音。
安睿睁开眼。他内功深厚,庄嬷嬷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
“勾?不是织吗?”安睿奇道。
庄嬷嬷见厅里气氛凝重,不敢上前,只在门口行半蹲礼。“回禀王爷,姨娘突发奇想,让木匠做了把钩针。钩针勾起毛线,利落地来回动作,很快织好了护膝。”
“呈上来。”
李公公接过白中略带黄的护膝,转交给了安睿。
安睿拿在手中反复打量,嘴角不经意间勾起,脸上换上暖意。
储泓博冷眼旁观,惊奇安睿神情的变化。目光移到护膝,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他腿脚麻溜地蹿到安睿身边,把眼睛凑到护膝上,“不是葛麻,也不是丝线。”
“王爷,能让老臣瞧瞧吗?”储泓博问的时候,干枯的手已经摸上护膝。
安睿冷哼一声:“这是羊毛。羊毛纺成粗线可编织成保暖的毛衣。”
“去年冬日天气骤降,临安冻死数百人。北方驻军冻伤者无数!”储泓博把护膝套上手肘,感受手肘部传来的热量。他两眼放出渗人的光芒,像一头饿了多日的狼,盯着护膝不放。
安睿嘴角一抽。
现在的储泓博,和刚看到棉花纺成棉线、织出白叠布、做成棉衣棉被时的他一模一样。
那时,陷入狂喜的他失去戒心,把工部拨给青龙军的铠甲兵器换了棉种。一步步陷入红萝挖好的陷阱。
他没有骗白胧月。
红萝用棉花适宜生长在西南越州的诱惑,逼他出兵西南。
起初,他真的只打算支援容保国。
而容保国知道女儿入了王府。为保女儿安全,特意把杜家勾结越人的证据送到他手上。
送上门的报仇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可是谁会信,他的初心只是为了填红萝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