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是瞒着我去做什么小动作了吗?”
降谷零忽视堵在门口的君度,绕开他走进房间,随口答道,“给你准备惊喜。”
“是吗,”君度抬手捻走夹在降谷零头发间的花瓣,贴在唇边仿佛在克制着什么般吻了下。
“我很期待。”
君度本以为这所谓的惊喜是在几天后才会出现。
但没想到他家小公安如此雷厉风行,第二天晚上他便听到拉结尔首领死亡的消息。
死在了教堂的忏悔室。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罪大恶极的黑手党首领是个虔诚的信徒。
是会在面无表情杀人后进入忏悔室的恶徒。
君度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手撑着额角朝走出浴室的降谷零笑道,“零,你有穿上神父的教袍吗?”
“你很在意?”降谷零擦拭着头发坐到床边。
“当然,”君度略显苦恼,声音中都夹杂着失落,“错过这么美好的画面,我会非常难过。”
“我可以为你再穿一次。”降谷零漫不经心地将毛巾挂在颈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语有多暧昧。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在君度眼神的温度变得炽热时,他嫣然一笑。
“穿上教袍在你死后为你念诵悼词。”
不错的提案,君度认真思考,发现这也算个不错的结局。
毕竟为他主持葬礼的是他的神明,还穿着圣洁的教袍。
光是想想君度就觉得心血澎湃。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回答。”
果然是个疯子。
降谷零心底冷嗤,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除去闪烁着冷芒的紫灰色双瞳。
“我会记住这个约定。”
拉结尔首领死亡一事影响到的不仅仅只是拉结尔家族,刚上任不久尚未坐稳首领之位的恩施也受到影响。
他的上位和拉结尔首领脱离不了关系,现在首领死亡,那些被压制下来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各种暗杀接踵而至,长老会把所有属于首领的权职全部扣下,恩施的处境愈发艰难,岌岌可危。
而原属于拉结尔家族的男人对待恩施的态度也愈发恶劣。
他是首领暗中培养的底牌,拉结尔家族知道他的人不多,均是首领的心腹,而他们现在正被其他派系的人疯狂针对。
这种混乱下他无法回到拉结尔家族,暂时只能继续待在恩施身边。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原本男人以为自己还挺喜欢恩施,毕竟长的是他的菜,床事也放的开。
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算是不错的性伴侣。
但没想到这位小少爷脱去那些地位权势的光环,只拥有徒有其表的空壳后,别说喜欢。
看着就不顺眼。
男人压在恩施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少爷的脖颈处一圈红痕。
是他掐出来的手印。
恩施望着男人脸上的嫌恶,意识恍惚,他突然明白几天前那名青年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你的爱人。
——如果你能接受最真实的他的话。
他能接受吗?
不能。
他爱的是阳光,爱开玩笑,比所有意大利男人都要浪漫的男人。
既然要伪装,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为什么不装一辈子?
恩施忽然觉得恶心,一切的一切。
他死死盯地眼前的男人。
是他杀死了他的“爱人”。
恩施一把将男人掀到一边,他捂住脖子不住地咳嗽。
男人坐到床边穿上衣服,一向充满活力的声音中夹杂着恶意,“没有用的东西。”
像是在迁怒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手却最终消逝的权势感到不甘。
男人当然知道恩施没有一点错,但那又如何,他们是黑手党,期待真实的爱才是异类。
玩玩而已——这才是他们这种人的常态。
——如果无法接受的话,就请爱上自己。
——你是谢斯科家族的首领。
青年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中,恩施抬手,却发现早在许久之前他的眼镜就被男人打到地上。
对男人的爱猝然消失殆尽,恩施才意识到原来他从始至终并没有爱过男人。
他只是享受着有人全心全意不顾外物爱着他的感觉。
所以当发现原来男人的爱也是虚假时他会那般崩溃。
君度教导他即便虚假只要持续一辈子便也是真实。
或许那时他那般坚定的爱意不是因为男人,他只是想要抓住那人对他的宠爱——他只想要那个幻影。
见男人即将离开,恩施低低笑出声。
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真是一对恐怖的情侣。”
听到恩施的喃喃自语,男人心道不妙,但多年来对恩施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他没有想到只沉迷于学习的恩施会拥有这般优越的身手。
临死前男人仍无法理解为什么上一秒还对他展露爱意的青年会对他露出这样冰冷的眼神。
恩施站在男人尸体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西装,踩碎那副只是装饰用的眼镜走出卧室。
他是谢斯科家族的首领。
半个月后,扬言厌恶粗鲁的恩施以雷霆手段彻底掌控谢斯科家族。
私生子们和长老会死伤大半。
而拉结尔家族的大长老之子也在混战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任首领。
得知这件事时君度正兴致盎然,在街头为降谷零作画。
降谷零靠坐在街边休息长椅上,看着远处恩施被几人簇拥着向他们走来。
君度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心作画。
但可惜的是他调不出那般极致美丽的蜜色,也调不出深邃神秘的紫灰色。
似乎所有单薄的颜色都是对眼前青年的亵渎。
“老师,”恩施恭敬地站在君度身后,“抱歉,我违反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曾经君度答应过他帮他将男人束缚在身边,而他只需要假意归顺拉结尔家族,在谢斯科家族站稳脚后杀死现任拉结尔首领。
届时拉结尔家族新任首领将会是君度的人。
“影政”真正的统治者也将会是君度。
但在即将成功之际,他反悔了,转而应下“约翰”的交易。
君度放下画笔,凝视着眼前劣质的画作。
“嗯。”
他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温柔地撕下眼前的画纸,一点一点撕碎扔进离长椅不远处的垃圾桶。
“恩施,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没想到君度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突兀的问题,恩施点头,犹豫几秒他坦言道,“我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他。”
阳光下君度那对无机质的黑瞳似乎点缀着刺目的光晕。
他转头对上降谷零冷淡的双瞳,眉眼间透出无尽的温柔和爱意。
“零,你想送我的惊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