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争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和那个叫庄无盐的家伙在燕城外面打的如此翻天覆地,好端端一座山,一片湖直接被夷为平地,为什么燕城里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然后安争忽然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宁小楼下令谁也不许出来。
许写意离开蔚然宫的时候很满意,因为当着他的面,宁小楼脸色惨白的下令今夜谁也不许出城,不管燕城外面发生什么事,不管动静有多大,谁也不许出去。
可是许写意没有想到的是,死的那个居然是庄无盐。
许写意甚至没有多停留几分钟,他完全没有想过庄无盐会被安争杀了。他还有要紧事离开去办,十万大山神裁廷那边有个大人物要降临人间,他必须去迎接。
安争等到天亮才回燕城,城门如以往一样在固定的时辰打开,不同的是有很多很多带着大小行李的人在城门一开的时候就潮水一样往外涌。这些人对于昨夜的事心有余悸,很多人都是连夜收拾了细软行李,雇好了大车,就在大街上等着,城门一开就往外跑。
这些人,都是昨夜里跪在地上朝着宁小楼三拜九叩的那些人。
所以有些时候,人性真的很复杂。他们昨夜里叩首的时候应该都是挚诚的,感谢宁小楼为他们挡住了一场灭世般的天灾。他们口呼万岁的时候,也是真情流露。
“快走吧,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就是啊,这地方不安全了。早就知道会这样,君上大人抵抗仙宫早晚都会出事的。你们这群白痴居然还认为真的有什么世外桃源?我告诉你们,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宁小楼的靠山没有了,不然的话仙宫会动手?”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一开始觉得咱们君上敢于对抗仙宫,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能跟着他是很满足幸福的事。活在燕城,比其他地方好多了。现在看来还是赶紧跑路要紧,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打算的。”
“我本来是想出去躲一阵子,去远处的亲戚家里走一走,听你们这么说我都不想回来了。”
“你家房子卖了吗?我可是把房子都卖了的,你还别说真有傻子图便宜当夜就给了现钱买了去。这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敢住了,虽然亏了三分之一还要多,但没关系啊,拿着这钱可以随便在什么地方再买一座房子了。”
“嗯,要不我也先回去把房子卖了吧。”
“别回去了,现在还没有人管,等到蔚然宫那边反应过来,看到这么多人逃离燕城必然是要封门的,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有道理,那就赶紧走,以后万一还回来呢。”
人潮人海,汹涌而出。
守城的士兵们看着这大江奔流一样的队伍,一个个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之中也有人想跑了,昨夜里那恐怖的天象其实就是一种预兆。白胜君,曾经被称为当世唯一敢对抗仙宫的大人物,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可他们不敢走,军户和普通百姓是不一样的。
这向着城外奔流的大河之中,唯有安争一个人逆流而行。大家都是出城的,只有他一个人要进城。以至于他被大队人马冲的无法行走,只好退到路边等着。
蔚然宫的人不可能反应这么慢,如此大规模的百姓外迁各衙门怎么可能不知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站出来阻止,也没有任何举措,只能说事情可能比安争预想的还要严重。
站在城门口,安争抬起头往看了看,看到了手扶着城墙站在那看着他的宁小楼。
原来他就在这看着,也不知道心情如何。
安争心里叹息一声,逆着人潮进了城门,然后顺着台阶一路上去,台阶两侧的蔚然宫近卫看到他的时候都好像看着鬼一样,有的人甚至看起来在害怕的发抖。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大一样,但有一种眼神差不多......看安争的时候,大家都像是在看瘟神。似乎燕城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都是安争带来的厄运。
安争登上城墙,几个身穿铁甲的将军站在城墙边上低着头说话,看到安争回来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更远的地方,宁小楼手扶着城垛站在那看着百姓大规模的外迁,萧瑟寒风之中,他的肩膀看起来有些瘦削。
朱校检就站在宁小楼身边,回头看了安争一眼,微微摇头。
“你还回来干嘛?”
宁小楼忽然说了一句话,也没回头。
“既然侥幸不死,干嘛不趁机躲起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活下去。你回来......你回来是想带着大家一起死吗?”
安争走过去,对朱校检笑了笑,然后站在宁小楼的旁边看着外面蜿蜒的龙一样向外的队伍。
“心灰意冷?”
他问了一句,换来宁小楼的怒视。
“我是不会走的。”
安争看着城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要继续一年的约定,还要参加武道大会,我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没做完,还有那么重要的人没有见到,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怕死,但不要连累别人。”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怒视着安争,安争人的这个人,是被称为定海神针宁问。他是宁小楼的叔叔,是整个白胜君治下所有军队的统领者。以前安争见过他一次,但没有交集。
“原来扛不住了。”
安争笑的更灿烂起来,可在宁问和宁小楼看来这是讥讽,很扎心的讥讽。
“君上,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打着反抗仙宫的大旗,招揽了那么多人,百姓归心,而你屹立不动的原因吗?你一定是知道的,上次九圣宗对你的刺杀行动为什么停了下来?是因为那个人吧......”
安争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不死?”
宁小楼的表情明显变了:“是他救了你?”
当然不是,但安争不能说。第一,如果想恢复宁小楼的信念安争必须说谎。第二,安争不想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说是他自己杀了庄无盐,宁小楼会怎么想怎么办?
“是。”
安争笑着回答:“不然呢,我难道能杀了那个仙?”
“让他们都走吧,他们心里踏实些,你心里也会踏实些。冬天了......天气总是会变的冷起来。留下不走的人,才是心头暖。”
安争居然抬起手拍了拍宁小楼的肩膀,那可是地位高贵的白胜君!可他就好像在对一个普通人说话一样,丝毫的那种敬畏都没有。
“这城里看起来会空一些,不过没关系。走了的人,现在不走将来更需要他们的时候也会走,而且走的会更伤人。你也知道我有必须完成的事,必须要见的人,所以我更怕死。但我回来了,是因为我知道在这死不了,因为你是白胜君,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白胜君。”
宁小楼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安争心说我***怎么知道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安争语重心长的说道:“他说......仙宫是对立的,青莲轩辕的态度就是不能容忍,而他就是要你存在。所以难免会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做些什么事,他会报复回去的,他是紫萝啊......”
安争心里想着,这个牛逼吹出去了,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圆回来。
可就在这时候,半空之中忽然亮了一下,紧跟着有个什么东西飞过来,砰地一声落在城墙上。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仙宫的又一波攻势来了。那东西很大,来的很快,落下来的时候将城墙砸的都震动起来,不少城砖被砸的碎裂。
士兵们端着长矛,端着连弩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在尘烟散尽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一辆战车,大概能有七八米长,很沉重,很华丽。这战车上面有流畅的飞云图案,显然是仙宫之物。
一架仙宫的战车,突然坠落在燕城的城墙上......这是什么意思?
安争走过去看了看,战车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摔的变形严重。战车的门开着,里面东倒西歪的有不少尸体。看起来其中还有个衣着华丽的家伙,显然地位不低。从气息上来判断,这个穿着华丽的人居然实力恐怖,哪怕已经死了,那气息依然令人心悸。安争确定,这个人的实力比昨夜和自己打的那个庄无盐要高的多。如果昨夜自己是和这个人对战的话,哪怕有大叱给他的脱胎换骨也绝对打不过。
可是,车里的人全都死了,而且是同一时间死的,显然是被一个人同时震杀。
什么人,如此恐怖?
宁小楼也过来,看着那一车的死人脸色变幻不停。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昨夜里仙宫神裁廷的人才来过,自己选择的了放弃尊严。然后就有一车的死人掉落在这,这是要栽赃?然后直接灭掉燕城了?
就在这时候,天空之中打开了一个洞,一团紫光缭绕的云从洞里面飞出来。身穿着华美长衫的紫萝站在那,有一种宝相庄严之感。正在官道上往外走的人们全都跪了下来,一个个不住的扣头。
“仙!”
“是仙啊。”
所谓的抵抗换自由呢?
他们跪在那,磕头的时候比昨夜里给宁小楼磕头要挚诚的多了。哪怕是宁小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也不得不跪下来......因为那是紫萝,三仙帝之一的紫萝。
“昨天睡的有些长,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有人背着我动了什么手脚。刚好听说有个金仙要下去,说是去什么神裁廷,商议灭掉白胜君的事......白胜君宁小楼,我的人。”
紫萝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的人,谁也不能乱动。”
他指了指那破碎的战车:“这是个金仙,就是他负责策划了昨天的事,今天还要去见在人间界的手下,看起来排场不小。然而金仙算个屁......”
他伸手,突然之间就有个人被他抓过来,捏在手里。
“你是什么级别?”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金.....金仙。”
“听说昨天的事你也参与了?”
“帝......帝君,这不能怪我啊,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我不能不接啊。”
“哦,那你该死。”
紫萝一捏,那个人就被捏成了粉末一样飘洒下来。
“在这再说一句,谁也不能动白胜君。有对抗才好玩,不然太平静了多没意思。人啊,人性里不就是斗来斗去吗?那就斗......看着斗,多有意思,就跟看电视剧......看戏似的。”
他随手又一抓,又一个人被抓过来。
“你是什么级别。”
“仙.....上仙上仙......”
“哦,青莲的人?”
“是......是青莲帝尊的人。”
“那你该死。”
紫萝一捏,又把这个上仙捏死了。上仙啊......金仙之上,仙尊之下。
紫萝把尸体随手丢下来,很淡然的样子。
“好好活着吧,我许你们活着。”
说完之后一转身飞回了那个打开的黑洞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安争心里不由得赞叹一声,这个逼装的有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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