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就这样胡思乱想,每每就突然像从噩梦中醒来。
然后狠狠地打开李健两只手,封闭了王妙依然妖娆依然吸人的身体。在这样的时刻,离去,于王妙有最大的快意。王妙快速得像一阵风一样拉开房门。
身后传来李健愤怒的咒骂声,“你这个婊子!”
“我本来就是婊子!”王妙心里冷笑着。
王妙喜欢把男人挑逗到一个高峰,然后,再狠狠地摔向谷底。王妙的快感来自于欣赏男人因欲念膨胀而最终无法发泄而严重扭曲的脸。这似乎是有一些变态,但是谁让王妙这么地变态,王妙不想想,也无法可想。王妙只知道,当男人和女人简单到复仇的交换时,那么,这个男人和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一切动物所拥有的属性。王妙一向认为,爱当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心醉神迷后的自然融入,而不是生硬的运动。抑或说得好听点,是一个纯粹的物理运动。而于王妙,却是在一次次的物理运动中,先流泪,而后,就开始冷笑。
是的,与李健的整个物理过程,王妙都是在冷笑中完成的。这其中,还包括有着一丝丝的报复的快感。是的,王妙等待这个过程太久了,也太苦了。它几乎是王妙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结,硬硬地,总在心里划来划去,让王妙的心好痛,好痛。李健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这是一场多么美好的艳遇,一场多么完美的相逢,还有,是一个男人固有的本质的升展,是一次人生的最激情的体验。也许往往很多事就是这样,看着美好的事情,总是伴着有一些的处心积虑,而看着肮脏的事情,却不知道,在流泪流血的同时,却是在追求一个美好的结果。
王妙总为她的这种认识高度而得意,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在开脱吧,开脱她的心,她的身,还有她总是无法想像的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由哭而至冷笑,似乎就是一个少女到女人的转变。只是她的这种转变,有着宿命的成分,还有着无可奈何的打拼。王妙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夜会笼住一切,总会在第二天还给王妙一个与别人一样的灿烂的明天。
王妙永远记得是来这个陌生的城市之前,母亲病重住院,父亲的早逝,让读大学的王妙无可奈何,陷入了一种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是王梦挑起了所有的重担。这前面说过了。
所以,王妙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男人还是该恨这个男人。就住在王妙她们的隔壁,是一个包工头,肿肿的眼泡,肥胖的身躯。当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有意无意划过王梦的脸颊时,王梦知道了一个信号。是的,这是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信号,但也是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信号。
这种事情总是很快就能达成协议,也能很快在时间的长河中淹没。
王梦终于盼到,是和这个包工头的最后一次了,就是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王梦终于忍不住,跑到这个简陋工棚的厕所里大吐特吐,感觉到连胃都快吐出来时,身体有了片刻的轻松。明天,崭新的明天,母亲将出院,王妙也正式毕业了,可以出去挣钱了。在这个工棚里肮脏的床上同样肮脏的枕头下,压着的,全是母亲的救命钱。
但这次,王梦还是执拗地伸出了手,眼里有着愤怒的倔强。包工头满足的眼神里一刹间满是疑惑。
他说:“说好了,不是都给了吗?”
王梦的眼神再次冰冷而倔强,冷冷地说:“再给点,这是路费,你不让我消失,我就出现在你妻子的床前!”这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用王梦的尊严还有那固有的愤怒在索取从此成为人过的日子的砝码。
包工头似乎被王梦的气势所摄,也似乎一瞬间忘记了他在王梦的身上百般冲突的感觉。他嗫嚅着问,“你准备去哪?”照常理,这没必要告诉他,但王梦却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一个王梦完全陌生而他却心惊肉跳的城市的名字。他怔了怔,终了低下头,王梦甚至听到了他的一声轻声叹息,终了掏出几张来,王梦一把抓在了手里。莫明其妙,王梦真想在心里冷笑。在这个只是充满肮脏的地方,王梦第一次竟升起了一丝丝的快感,哪怕是五味混杂的快感。
刚想离开,他突然又掏出了比刚才更多的几张,王梦看到了他一直淫秽的眼神里,此时却竟不可思议地有了一丝乞求,这让王梦的心里升起的快感更甚,也许就是这种快感,让王梦以后的生活都为了这个快感而转着圈。
他对王梦说:“对不起,我说‘对不起’这几个字你或许认为实在不值,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对不起,其实,我有个女儿,和你一样大,也就在那个城市,如果你碰到了,请不要伤害她!”
王梦阴着脸笑笑。天啦,终于,王梦是听到了这一席话。这是王梦一直梦里咬牙切齿的向往。
包工头当然不知道王梦的想法,这是王梦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他有个女儿在那个城市工作,这是他们这儿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也是他人前人后炫耀的资本。
王梦转身风一样地离开,她只想快快地告别这个记忆,当然还包括开始她新的计划。
王梦青春妖娆的身体,所有关于纯真而美好的梦,所有关于人生的美好畅想,也就被自己,被他,而亲手埋葬。
王梦不甘心,王梦真的不甘心。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注定要对她的人生产生一些影响。王梦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然后无数次地流泪,再然后冷笑得自己周身无力。王梦想呀想,想起来了,他的至爱,也就是他的全部,就是这个宝贝女儿。这是他一生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他让王梦一生没了希望,也可以就是他夺去了王梦全部的幻想,王梦也要让他的一生有一丝的残破。王梦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折磨着,一直是扳着指头数着自己要离开的日子。上天佑王梦,让王梦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这是为什么,似乎没有为什么。有一个泛滥的理由倒是可以解释一下,“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王梦不知道她的心什么时侯变得这样地可怕,还这样地缜密。王梦想好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想好了一套又一套的方案,然后,在梦里,再次笑醒。看着打湿的枕巾,王梦的心在一寸又一寸地疯长。所以,就有了前面所说的林全的纠结,还有那些林兰相帮下的所谓的复仇。而王梦的离去,真实的原因,却是因为,实在是心里太累,她突然觉得,一切,随着王妙的成长,都突然没有了目标,而突然失去了方向。她将所有的事情,咬着牙写在了遗书上,接力棒传到了王妙的手上。而其实,王梦的真正的死因,还确实是另有隐情,容后详说。
先说这接力棒传到了王妙的手上,当然就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
王妙将母亲安排停当,对母亲说:“妈妈,女儿终于长大了,毕业了,我会用我的双手,为您再找回更幸福的生活!”
母亲叮嘱王妙不要太累,不要像她病时那样地累。
王妙一真骗母亲说在她病时用于治病的钱是她打四份家教工挣来的,母亲就爱怜地抚着王妙的头说真是苦了你了,王妙说没事。
过后王妙一个人偷偷地流泪,但在这种深深的母爱中,王妙又找到了一些的心的安慰。王妙走时,母女抱头痛哭,最后,是王妙决然地离开了这个生王妙毁王妙的城市,奔向她的目的地。
但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人来刻意设计一个温暖的结尾。王妙一路萎顿,一路精神不振,最后,是像一株支离破碎的植物,昏倒在这个城市的一家公司门前。好在,此时,就是王妙提及的那个叫长歌的男人救了王妙。
这是王妙到这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好心的男人,细心,热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孩子气,有着与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不的腼腆的笑。
整整三天,王妙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褪去了坚强的包裹,躺在一片洁白里。长歌就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守了王妙三天,直到王妙从甜甜的梦中醒来。
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又似王妙的一次重生,王妙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洁白而宁净的世界,而更重要的是,王妙看到了长歌,这个细心的男人,正拿着水杯。他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王妙水喝时,王妙感到生命正一点点爬进她的身体。同时,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停泊的港湾!王妙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呵护的甜蜜,还有,被人关照的作为人的尊严。
出院后王妙应聘上了她曾经昏倒在门前的这家公司,因她的专业只与这家公司对口,这也是她在最筋疲力尽时还能走到的最有利自己的地方。
当然,长歌也是这家公司的,是他下班时发现并救的王妙。同时,也是他牵了王妙的手,拿了王妙鲜红的毕业证,拍着胸在老总面前举荐的王妙。
当王妙无法理解他对一个陌生人的热情时,长歌对王妙说了他的故事。
他当初也和王妙一样,没头没脑地就闯进了这座繁华的都市。举目无亲,穷困无着。一天早上,他终于忍不住饥饿一边等着复印简历,一边狼吞虎咽吃完两大碗面条。及至付帐时他才发现,他要么只能付面钱,要么只能付复印费。是一个一直在一旁吃面的女孩,帮他把面钱付了,他才有幸走到了今天。上班后,他刻意找过那个女孩,但再也没见过。所以,他说,他的每一天都是在感恩中度过,真诚地对每一个人微笑,善意地,力所能及地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比如王妙。
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故事。我们的生活中,还真的不能天真地期待救世主的出现,永远能够救赎的,还只能是自己。有一个善良而美好的开始,当然收获的,是那一地温暖的阳光。环境之于我们,是那么地重要,我们一直寻找的,还是在一个美好的环境中开始美好的生活。
至少,王妙现在坚定了这个想法,当然,得把自己心底里那个硬硬的结松动,长出簇新的嫩芽。
王妙不记得自己已多久没有流泪的冲动了,但此时,她却是真实地有了这样一种感觉,让她的心在一点点地柔软,一点点地找回自己。
她现在不得不相信,在她所认知的这个世界里,却还是有着这般的春风至纯,还是有着和暖的阳光。
王妙甚至想到,她要忘记自己的过去,包括那个在心底沉淀了很久的关于此行的目的。她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谁也不了解自己过去的城市里,享受渴盼和熟悉的温情。王妙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长歌粘在了一起,爱情注定了宿命,任谁也无法逃脱应有的情节。她要将她失去的加倍补回,贪婪地占有这爱情的空气。行走在沙漠的人,当一瞬间看到绿洲时,那是一种透骨彻髓的疯狂。
但谁又能想到,当一个人为一件事情几近中毒时,她的心里,总是在不经意间,弥起这一串串的躁动。
这样的事情表现于王妙,任她怎么忘记,但还是改不了,一到晚上就去寻找,像一只猎狗,四处找寻着自己的猎物。就在找的过程中,王妙差点被别人当成了猎物,一些有意无意的人,斜斜地看着她,无聊地上来搭讪,胆大的直接问一晚多少。王妙开始是慌慌地摇头,最后,王妙的冷笑又回到了嘴边。怒喝一声:“姑奶奶是无价!”总是能吓走一些人。过后细想,这些个人都是这样,既贪但胆小,只想安稳地享受飞来艳福,却不愿冒险。
对于这些小插曲,王妙没功夫理会,也没有细想。脑子始终昏着,实在是自己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就像习惯吧,没有理由,游荡在街头巷尾。
王妙在找什么,长歌不知道,也不好问。找到最后,连王妙自己也开始模糊,自己究竟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