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乱世。他既无权谋又太过软弱,不够狠心耳根子还软。
当初为了亲政听了赵腾的谗言,囚禁了戚太后,却连驾驭一个宦官的能力都没有。
如今拨乱反正,他向小南辰王要了谢崇,又请了漼广重回朝堂。不少人,连漼广都要以为这个皇帝终于要立起来了,甚至想过放弃计划,就此安心辅佐刘徽。
然而,刘徽却因为对当初囚禁弄权的戚太后之事感到愧疚,而对戚太后以及戚氏倍加纵容。
短短一年,戚太后秽乱宫玮明目张胆的在宫里畜养男宠,甚至让男宠掌权。戚氏族人在朝卖官鬻爵在外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更胜当初的高氏。
漼广和谢崇多次上书,皇帝却推三阻四,唯唯诺诺。
漼府
成欢在角门在与一个常年给漼府送菜的菜农擦身而过,一进二门便立刻加快了脚步。
直到进了漼青梧的院子,才放缓了步伐,平稳了下呼吸。
推开门,漼青梧正在软塌上看书。
见她进来,放下书,道:“宫里有消息了?”
成欢福了福身,将袖中折叠着的纸条原封取出递给漼青梧,道:“戚太后命警卫封锁了宫门,如今宫里的消息不好传出来,这次是动用了一条十几年都没启用的线,这才将消息带了出来,那人身边还有宫里人监视着,我也没和他说上话。
消息应该都在这里了。”
漼青梧打开纸条。
纸条上是一组如小儿涂鸦一样的数字,后面跟着斤,只等量词,即便被人查获,以传消息之人的身份。也只会以为是用来记货的便条。
“取华严经来。”漼青梧道。
成欢取来华严经,对照着纸条上的数字,很快便解出了上面的内容。
‘严夜宿后宫,已叛,崇病重入狱,危。姜嫔临产,帝危。’
成欢放下笔,将解出的内容递给漼青梧。漼青梧活了不知多久,华严经的内容如历历在目,不需对照便早就解出了内容。
很多时候,即便是在成欢的面前,她也会有所掩饰。
轻瞥了一眼纸条,似在犹豫。
成欢静静地等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宗主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定会进宫勤王。”
这也是漼广和漼青梧最大的区别,对漼青梧而言,皇室的那些人和路边的流民并无区别。在双方都和她没有情感交集的情况下,死两个皇族若能以保万民,她会毫不犹豫的让皇帝去死。
但漼广不一样。即便是为了保住漼家世代荣耀,而不得不谋权,他会做的极限也就是操控一下朝局。
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不会允许发生在漼家人身上。
这是根深蒂固的忠君思维,也是他为保漼家世代平安的底线。
对漼广而言,皇帝可以是傀儡,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或许这也是北陈大多数臣子们的默契,就连小南辰王大概也不例外。
毕竟北陈从太祖开始便是幼主登基,太后和朝臣辅政,皇权不振也不是这十年八载的事情了。
“烧了吧。”
“是。”成欢应了一声,走到房中的另一角,拿了一个火盆,将两张纸条烧了个干干净净。怕余烟熏着漼青梧,还开窗通了通风。
漼休下朝后,习惯到漼青梧这里和她说会儿话。
一进屋便嗅了嗅,问:“大夏天的怎么在屋里烧东西?”
漼青梧道:“最近手腕上没劲,笔力虚浮,写了两张字,不怎么满意,就让成欢拿去烧了。”
漼休想着漼青梧的身体,不由有些担忧,虽说她这些年比起幼时发病的次数少了许多,但终究内里亏空的厉害,又想到之前漼青梧为了帮时宜求情时说的那几句话,心头不免有些郁郁。
却还是强打着兴头,笑着道:“小五的字就算是笔力弱了一些也比外面许多号称才子的强上许多,你不满意的只管拿来送给哥哥。阿兄拿来攒着以后给你小侄儿描红也是好的。
这样一把火烧了,岂不可惜?”
漼青梧盈盈含笑,道:“长儒和仲文他们都是用的阿爹的字帖,若等子越开始习字了却只能用姑姑练废了的字,岂不是平白耽误了。
这些年我还真的也攒了一些字帖,想着兄弟们若有了女儿,倒是可以拿去用用。偏偏我们漼家女儿缘薄。三哥三嫂成婚不久,又总在战场奔波,现在还无喜信。小七小九却是跟哥哥一样,膝下只有男丁,没有女儿。”
漼休朗声大笑了一阵,神神秘秘道:“有桩喜讯,你嫂嫂让我先瞒着的,两个月前她去白马寺,拜了送子观音,求个小女儿。回来后没多久便有了喜讯,只是还没满三个月。想来这次定是女儿了。”
漼青梧面露惊喜,“那小五就先恭喜哥哥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家常,漼休才聊起了朝堂上的事情,神色也渐渐沉重。
“谢太傅已经三日没有上朝了,谢府对外称他感染风寒不宜会客。我和阿爹也命人扣了几次门,都被拒之门外。
按说以谢太傅的为人和与阿爹的交情,即便病了也不至于将人拒之门外。
阿爹推测,谢太傅恐怕是被宫里给扣下了。只是现在内宫之中都是戚太后的爪牙,传出来的消息也不尽不实。
皇上又一直待在姜嫔宫里不露面,朝中人心慌慌,却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是内宫之中,稍有不慎就要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小五在宫里的人近来有没有什么消息?”
“也已经数日没有消息了。”漼青梧淡淡道,又问起朝中之事。
“戚氏行事不亚当初的高氏,我听闻雍州一带已有民怨,现在又已连续三个月没有降雨,秋后朝廷若再征税,恐怕要生兵变。
雍州刺史为人还算方正,杨邵如今在那里已经站稳脚跟,颇受重用,年底回京述职论功行赏应当能留京任用。但雍城此地驻军却不多。若这几个月里,真出了什么事情,便只能向外求援。但这临近的几个藩王对朝廷却未必忠心。到时候便是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