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本就规矩多,再加上高皇后有意为难,皇后宫里的太监只出来说了一句:娘娘正在梳妆。
也不引她们到偏殿等候,将明月叫走之后,便只让漼三娘和漼青梧在寝殿门口待命。
日头渐渐升高,漼青梧已经几乎力竭。但世家女自有教养和风骨,即便双腿颤颤,她或是三娘子都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地。
漼三娘和她站在一处,一手轻拖着她的背,想要给她一点支撑,细声关切:“小五?还能撑得住吗?”
漼青梧无声的点了点头。漼家不是任人欺凌的小门小户,高皇后即便有意为难,半个时辰也已经是极限了。
果然没有多久,之前传话的太监便出来了。远远的就能看出他神色傲慢,站在门内瞥了二人一眼,这才戴上一副假笑出来。
“漼三娘子、崔五姑娘久侯了。昨日南辰王回宫,宫中大宴,娘娘操持辛苦,今日醒来便有些乏力。但想着早就约好了要见五姑娘,这才强撑着身子起来。刚刚知道二位到了,还未梳妆完,便连忙让我来迎二位进去。”
即便现在已经是巳时,就连早朝的大臣们都已经下朝了。但一国皇后,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自己强撑着身子起来接见臣女,那即便是让人在门口站着等了半个时辰,漼家的人能说什么?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漼三娘一向能稳得住,也知道高皇后近年来越发跋扈,这样给人下马威的事情她也不是只做了一次两次。只是如今高氏势大,与其逞口舌之利,倒不如示之以弱,让漼青梧早些进去,能跪坐下来歇歇也是好的。
便奉承了一句:“娘娘主持六宫又要操持宫宴,确实劳累。娘娘是一国国母,身子何其重要,我等平日即便挂心,也力不从心,只能请公公这样在娘娘身边的人,多多关照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将一个荷包递给了那公公。
自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上行下效,贪腐之风早已盛行。三娘子进宫前便准备了不少金银,用来打发这些人。只是之前大概是皇后特意吩咐过要为难她们,所以,宫里的人不敢伸手,所以才连接近她们都不敢。
如今收了银子,那公公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将人迎进屋内后,还特意上了好茶。
在屋内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高皇后这才姗姗来迟。
她和漼青梧一个七岁孩童能有什么可说的,特意将人叫进宫来,不过是为了折腾她一番。如今见人跪在下首浑身发抖,面色惨白,气息都不匀的样子。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装模做样的关切了几句,绝口不提请太医来看看的话,似乎没有看出漼青梧的虚弱。
三娘子多少知道皇后这几年派到漼青梧身边的宫女都做了什么,也不想让漼青梧留在宫里就医,生怕出什么岔子。只能强忍着担忧陪皇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已近午时,皇后留了膳。
漼青梧强撑着喝了两口汤。高皇后见折腾的差不多了,也不想让人死在自己宫里,便打发了她们出宫。
出皇后宫殿后,引路的便是方才收了漼三娘银子的太监。
路渐渐走偏,漼青梧记得这不是来时的路,漼三娘也不是第一次进宫。见情形不对,两人便放缓了脚步。
漼三娘柔声细语不失威严,“公公,这似乎不是出宫的路,难道是皇后娘娘有别的吩咐?”
那太监神秘一笑,道:“三娘子不必紧张,是有贵人想要见见二位。”
“贵人?是什么贵人不能直接召我们宫里相见吗?”三娘子问着,手已经牵住漼青梧,只等对方一有不对劲,就立刻带着漼青梧离开。
那太监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棠树,道:“贵人就在那里,三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漼青梧轻轻握了握三娘子的手,三娘子低头,见她微微点头。三娘子不解其意,但见漼青梧已经迈动脚步,便断了回头的念想。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被引来了,就索性一探究竟。
海棠花树下站着一个宫装美人,身边的侍女捧着一把新折的海棠花,见三娘子和漼青梧走来,便低了低身子,算作行礼,随后便无声的走向一条小路。
漼青梧看了看四周,海棠花树在一处围墙旁,周围是茂密的灌木和连绵亭台。只有两条路能走到这里。
一条是侍女守着的小路。另一条就是她们来时的路,而这条路上,那名太监正等在那里。
“戚贵嫔?”三娘子显然认出了对方,也瞬间想到了对方的用意,却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不知戚贵嫔让人将我们引来此地是何用意?”
三娘子言语有些警惕,但明显放松了些。
高皇后无子,也不许她人怀孕。宫中几近绝嗣,漼青梧当了半年多的未来太子妃,皇宫里才又有了除大皇子外的皇子诞生。
而这个皇子便是戚贵嫔所出。
她似乎没有听出三娘子话中的防备,蹙着眉柔柔弱弱的看着漼青梧,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半蹲着伸手摸了摸漼青梧的额头,道:“这就是漼家的五姑娘吧。五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漼青梧乖巧的行了个礼,“多谢贵嫔关心。宫里路长,臣女只是走得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戚贵嫔好像从没听说过漼青梧体弱,听她这么说便笑盈盈着一副信了的样子。
“是啊,我们要在宫里走的路,确实还长着呢......三娘子要是不着急出宫,不妨和五姑娘到一旁小亭中一叙?南辰王进宫了,如今正和皇上在御园赏景。从这里出去,恐怕会撞上,倒不如歇歇,免得遇见了外男还要回避。”
戚贵嫔的儿子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儿子,虽然还没有封太子,但也不远了。漼三娘即便是为了漼青梧的将来,也不会下戚贵嫔的面子。
便带着漼青梧如戚贵嫔所愿坐到了亭子里。
“我在闺中时便听说房大娘子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漼姑娘肖母,果然不俗。”戚贵嫔一副对漼青梧一见如故的样子。夸完样貌夸品行。
末了,还将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摘下,生生的套在了漼青梧根本戴不住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