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姜秦以为自己和陶子姐一样重生了。
但周围刺骨的寒冷和手脚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睁开眼看见的是模糊的世界,听见周围的人带着浓重口音的话语,姜秦迷茫了:“NIA~NIA~......”
她愣住了,原本想问这是什么地方的话,脱口而出成了婴儿的啼哭。
“活了,活了,这孩子可真是真是福大命大啊!”一个中年妇人惊喜的抱起了还在懵懂的姜秦,用布将她包裹了起来,递到产妇的身边。
感觉到女人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她的脸,指尖传来的一点温度和女人温柔的抱着她说:“阿母的好孩子......”
眼前的一切让姜秦知道,她不是重生了。而是投胎成了一个新的生命。也许是因为那个手镯,她并没有忘记前世的事情。
清醒前见到的前世画面让她不禁有些担心爸爸妈妈和陶子姐他们。末日结束了吗?他们能对付得了小区里的那群坏人吗?他们能原谅自己的自作主张和不告而别吗?
她忽然很怕妈妈会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她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虽然早就从陶子姐的举动中推测出那个镯子也许能结束末世,但一开始她明明计划好了的。她想陪着大家一起找到其他的家人,她想慢慢的缓缓的和家人们说自己的打算......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摇啊晃啊的,姜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本能的吸允着什么。手动了动,绵软的触感让她的脸忽然爆红了起来。摇着头拒绝继续被哺乳。但后脑勺却被人轻轻的但抗拒不了的托着往上按......姜秦感觉有些绝望。
这是她听见了一声天籁:“娃是不是吃饱了?我看她好像不想吃了?”
女人疑惑的说:“可是还没吃几口呢?”
男人说:“小娃娃胃口小,要不等过一会儿再喂?我看她脸都憋红了,是不是吃呛着了?”
姜秦感觉自己被立起身子拍拍背,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姜秦脸上的红晕在冰冷的空气里很快的冷却了下来。女人笑着说:“还真是被阿父说中了,我们冬儿吃饱了啊。”
这次看得清楚了许多,泥石木梁的房子,挽着发髻的女人,弯着腰含笑看着她们的古装男人。
‘这就是我今生的家吗?阿父?阿母?冬儿是我的名字吗?’姜秦转着眼珠子左右看着。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了他们的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吧......
虽然一开始对于吃奶这件事情姜秦一直觉得很羞耻。但是这个家明显不可能为她提供母乳以外的其他食物了。阿母是个十分柔弱的女子,平日里只能在家料理些家事。家里没有耕田和产业,一家三口日常的花费只靠阿父四处做苦力和短工过活。
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姜秦不断地练习说话和走路,终于在六个月时成功克服了这两大障碍。姜秦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尽量不给本就忙碌的阿父和阿母添麻烦。
在这个世界长到一岁的时候,姜秦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生在普通的古代,而是战乱不断的战国末期。而身为最终会被灭国的赵国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挡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而从阿父口中得知的平原君和蔺丞相、廉颇将军等人时,姜秦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她所会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并无用处。何况她现在还这么小。
因为从阿父口中得知新王登基已有四年,姜秦推测现今已是公元前262年,而这一年距离赵人死伤无数的长平之战已不到两年。
知道女儿喜欢听外面的事情,阿父不管每日多晚回来都会抽空和她讲一讲自己这一日的见闻。
这日他回来的格外早,神色喜气洋洋,像是遇见了天大的好事。姜秦从门槛上起来,小跑了两步,笑盈盈的迎上去:“阿父今天好像格外开心,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阿父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抱起姜秦走进屋舍,道:“今日邯郸城里来了队卫国的商队,那主家豪富,又乐善好施,为他搬货运物不仅薪资比别家高上两成,还允许我们这些帮工以低价采买绢麻,真是善人。”
阿母从屋里出来,接过阿父手中的红色绢麻。阿父道:“马上就要入秋了,你用这些绢麻给自己做件新衣,应该还有富余的能给冬儿也添一件。”
阿母展开绢麻欣喜的不住触摸着,以现在的制作工艺染出的红色并不十分鲜艳,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十分难得。阿母都开麻布细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的折好捧在怀里,道:“还是留着给冬儿做吧。我现在的衣服够穿了。”
阿父道:“我特意问了人算过的,够做你们两个人的衣服。”
阿母却道:“冬儿自出生到现在,穿得都是我们的旧衣改的。小娃娃长得快,再过不了多久,先前的这些衣服就都不能穿了。现在这些绢麻,做两件稍大一些的,再过几年也都能穿得。”
姜秦前世别说是穿旧衣服,即便是新的衣服买来后没拆吊牌就扔在一边的也不计其数。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从一开始就没得选。从被粗麻的衣物蹭的浑身不舒服,到现在渐渐的习惯了。或许是曾经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被亏待过,如今习惯了粗布麻衣,姜秦对这些并不十分在意。
见阿母看见绢麻那欣喜的样子,姜秦知道她其实是十分喜欢的。于是便道:“这些给阿母做新衣服吧,我喜欢穿阿母穿过的衣服,又暖又软。”
姜秦这并不是在说谎,麻制的料子大多粗粝,可穿得久了,浆洗的次数多了,虽然会变得容易破裂,但确实材质会柔软一些。
阿父抱着姜秦颠了颠,笑道:“我们冬儿长大了,知道孝顺阿母了。那听冬儿的,这次先给你阿母做,等下次再给你做,好不好?”
姜秦笑着点了点头。
阿母略嗔道:“这样鲜艳得绢麻哪里是轻易能买到得?”
阿父一仰头,骄傲得说:“我打听过,主家是准备长期往来邯郸的,管事的夸我勤勉,说以后有活计都会招我去的。这多去几次,我再求求管事的,买几尺好布还是有的。行了行了,你做了新衣就是了。”
阿母笑应着:“好好好,知道你能耐。”然后便抱着绢麻进了内室。
姜秦则拖着阿父坐在门槛上继续问他今日的见闻。
“阿父,邯郸城可来了什么新贵,秦国质子身边可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人?”
阿父摇摇头,道:“这个问题你也问了许多次了。如今赵秦不和,那秦国质子在邯郸并不受人待见,谁会去和他交好?冬儿为什么总好奇这种事情?”
也许阿父的心里也有许多怀疑,毕竟姜秦的行为举止自幼便和常人不同。但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深究过。姜秦好奇的,想知道的,他都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为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