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师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名字像、模样长得也像,再加上“澹宁”二字的店名,这总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啊?”舒鸿洲圆嘟嘟的小脸有点不耐烦。
殷老师皱了皱眉,没礼貌的小屁孩,他深吸一口气道:“来一刀宣纸。”
舒鸿洲脱口问:“生宣、熟宣还是半熟宣?”
殷老师道:“熟宣。”
“我们这儿有珊瑚、蝉羽、冷金、蜡笺、玛瑙虎皮,你要哪种?”舒鸿洲小嘴叭叭叭极快。
殷老师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便道:“不要花色纸,要净皮、四尺的,有吗?”
“有!”舒鸿洲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又爬上了一旁的凳子,从后头的架子上麻利抽出了一刀宣纸,啪嗒一声搁在了前台桌上,脆生生道:“五百一刀,可以扫码支付!”
殷老师略一顿,用手背轻轻扫了一下宣纸,笑道:“手工檀皮宣,稍微贵了些。”
舒鸿洲道:“这是七成的檀皮。”
殷老师仍旧带笑:“我知道,七成檀皮宣,通常是四百一刀。”
舒鸿洲皱了皱眉,他才穿越来没几个月,看店也不过这一两个月,自然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行情,他只好说:“这已经是我们店里最便宜的宣纸了。”
殷老师笑容僵硬,孽子!你是在阴阳你爹我买不起吗?
舒鸿洲有点不耐烦,“你到底买不买?”
殷老师咬了咬后槽牙,“买!”——七成檀皮宣,也是有优劣之分的,这种檀皮宣自然值这个价格。
“请扫码。”舒鸿洲指了指柜台旁边的支信码。
殷老师掏出手机,不怎么熟练地付了款。
舒鸿洲听到了钱款到账的声音,便安心地爬到了藤椅上,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清史稿》一书,继续看着。
殷老师挑眉:“外面可还下着雪呢,你不给我袋子装着?”
舒鸿洲指了指墙上,“自己拿。”
殷老师额头隐隐暴起青筋:臭小子,好大的架子!
殷老师暗暗冷哼一声,见那小子看得入迷,便冷不丁扬声喊道:“弘昼!!”
这一声呼唤,让舒鸿洲本能地一个激灵,自从改了名,连妈妈都不再这么叫他了!这样一个成年的男性的浑厚的声音,让他本能想到了上辈子的老子——大清雍正皇帝!
舒鸿洲愕然回首,看着那个男人陌生的面庞,但莫名的,那神情却叫人格外熟悉。
殷老师板着脸道:“我姓殷,叫殷世臻,世界的世、至臻完美的臻。”
舒鸿洲:Σ(⊙▽⊙“a!!
“我是旁边朝阳大学老师,哦,对了,我还有个同胞弟弟,叫殷世祥。”殷世臻嘴角噙着冷笑。
舒鸿洲已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活像一只胖鹌鹑。
舒锦回到店内,便看到了瑟瑟可怜的舒鸿洲小胖仔。
舒锦:???
“你这是怎么了?”若是别家小孩,舒锦或许要担心是被什么给吓着了,但舒鸿洲不至于吧?
舒鸿洲委屈巴巴道:“额娘,我好像碰见汗阿玛的转世之人了。”
舒锦愣了一下,“朝阳大学古文系的殷老师?”
舒鸿洲傻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从孙文瑛口中得知的。
舒锦摸了摸舒鸿洲毛茸茸的可爱小脑袋,“别怕,他这辈子就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副教授,无权无势,你怕他个毛线球?”
舒鸿洲黑线了,“话不能这么说……”那到底是他汗阿玛呀!儿子对父亲的恐惧,那是刻入灵魂深处的!
舒锦嗔道:“你好歹是个当过皇帝的人,不要这么胆小行不行?”
舒鸿洲郁闷地皱了皱脑门,“我也不想的,可我现在这么个小身板,我能打赢谁啊?”
“怎么?他还想对你动手?!”舒锦瞬间恼了,他指了指墙上报警器,“他要是敢对你怎样,你就直接报警!”
麻蛋,敢打小孩?信不信老娘叫你去吃牢饭?
舒鸿洲黑线,“那倒是不至于啦……”
舒锦松了一口气,她捏了捏舒鸿洲的胖脸蛋子,“你没把我给卖了吧?”
舒鸿洲不悦地推开了舒锦的爪子,“没有,我自己都没承认自己是谁!”反正这回是装傻糊弄过去了。
“只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舒鸿洲一副烦恼的样子。
舒锦笑眯眯道:“放心,你去上幼儿园就好了嘛!”——雍正皇帝的转世,总不至于跑去幼儿园劫掠小孩!
舒鸿洲:-_-||都说了不去了!!
舒锦早就想把这小子送去幼儿园了,可惜这个小混球死活不干——毕竟壳子里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忍受整天和一群小娃娃一块咿咿呀呀过家家?
“反正你早晚要上学,九年义务教育你总是跑不了的。”舒锦笑得像个狼外婆,好想看舒鸿洲背着小书包去上学啊!
“等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他绝对不去上幼儿园!
舒锦眨了眨眼,“要不你先回二环陪太奶?”——虽然法律关系是祖孙,但侍疾生活中,舒鸿洲就是个曾孙子。
舒鸿洲叹了口气,“好吧。”
留在这里,离着汗阿玛太近了!太危险了!
隔天,殷世臻老师再度来到这家小店,便找不到舒鸿洲身影了,只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小香风套装的年轻女性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玩着手机。
殷世臻老师皱了皱眉头:“我找舒鸿洲。”
舒锦淡淡说:“他去上幼儿园了。”——太奶奶虽然温柔慈祥,但却绝对不会纵容小孩子不上学!幼儿园已经选好了,手续也已经在办理了,过两天舒鸿洲就要背着小书包去幼儿园啦!~
殷世臻老师先是一愣,然后想想那场景,再然后他险些没忍住要喷笑!弘昼,去上幼儿园了?!
“他去了哪家幼儿园?”殷世臻问。
舒锦挑眉,面带三分防备:“这跟你没关系吧?”
殷世臻一噎,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女性服装他不懂,但衣襟上的那枚胸针上镶嵌的祖母绿可价值不菲,还有她手上的茶盏——圣祖年间的景德青花茶盏!
“你是店主?”殷世臻问。
舒锦点头,“是啊。”
殷世臻又问:“舒鸿洲是你什么人?”
舒锦本想说是我儿子,但还是坦诚地说:“我弟弟。”——法律关系上是姐弟。
殷世臻蹙眉,弘昼的母亲是耿氏……
“你母亲姓什么?”殷世臻问。
舒锦不软不硬地讽刺道:“这位大哥,你查户口啊?”
殷世臻又被噎了一嗓子。
殷世臻揉了揉眉心,再认出弘昼之后,他原本已经盘算好了,想办法收养他,他有了儿子,婚姻之事就不必强求了。
可没想到,他这个转世的儿子是竟是有爹妈的!好吧,这貌似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且对方家境似乎很不俗,把弘昼抢过来既不合法、更没可能。
殷世臻老师头疼不已。诚然这个时代无比富庶、也海晏河清,但失去帝王了权势他,连成家立业、娶妻生子都成了难题。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活泼声音,“舒锦——”
下一秒,殷世臻老师愕然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