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旧是浮沉先来找白绫。
“出发吧。”
白绫点头。
千寻芜和江寒站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在看到浮沉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变化。
“二位,有所误会,先前多有得罪,抱歉了。”
千寻芜眸光淡然,“教主言重了,我二人该谢教主不杀之恩。”
千寻芜对浮沉乃至整个魔教,都带着敌视,虽然很浅,但是不可忽视。
“浮沉教主是一个好人。”白绫轻语,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浮沉黑色面具底下的神色应是舒展开的。
一行人从魔教出发,目的地落樱岛。
落樱岛繁花似锦,景色宜人,清幽静远,不惹凡尘。
距离上次江湖人士纷纷登岛,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被摧残了的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又滋养着这片土地。
樱花缤纷,一如既往,把曾经喧嚣丑陋的真相掩得干干净净,仿若那是所有人的错觉。
喧嚣再次席卷这座岛的时候,四处挂着的红色绸缎与这尽情绽放的花儿相映成趣,给这座岛营造出几分美好祥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对新人赢得了满堂的掌声、欢呼和祝福。
千寻歌看到了围在她周遭的人,还看到了隐在樱花林里,不时露出一点白色衣角的身影。
“你不过去吗?”
浮沉与白绫并肩而立。
“没有必要。”白绫风轻云淡的说。
“那你千里迢迢的来到落樱岛,所为为何?”只是为了隐在暗处看别人春风得意吗?
“我是白绫仙子。”
“这谁都知道。”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现身,我怕他们看见了我,那不知有几分真心的笑全都僵在脸上,比唱苦情戏的还要难看。”
风华无双的面容上无端带了几分嘲讽,“对于他们来说,我是妖女。”
白绫特地咬紧了妖这个字,好像这不是对她的贬低,而是对她的赞许。
“那照你这么说,我本身就带了个魔,更是不能过去了。”
两人会心一笑,转身远离这处,在花间漫步。
“教主。”寂云匆匆而来。
“什么事这样着急。”
寂云看了眼白绫,像是在防备,白绫嗤笑一声,凌空而去。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花间,浮沉冷冷瞥了寂云一眼。
“说!”
寂云的身子抖了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他忐忑的看着浮沉。
“小崽子,越来越出息了。”浮沉像是在笑,只周身都泛着冷意。
浮沉再找到白绫时,白绫躺在樱花枝干上,她闭着眼,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仿佛是睡着了。
但浮沉知道她没有睡着。
“白绫。”
白绫没有应。
浮沉耐心极好,好整以暇的站在树下。
“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白绫翻了个身,然后跟自由落体似的从树上坠下。
浮沉下意识的伸手,内力运转到一半,白绫在即将触地的刹那,脚尖点地,借力而起,凌空翻转身子,朝着浮沉的方向过来。
足尖落地,停在离浮沉几步远的地方,引起樱花翻飞一片,又飘飘然落下,让白绫洁净的白裳也染了色彩。
浮沉收回伸到一半的手,他突然想起,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不逊色于他,甚至在某些地方,比他还要强。
离了他,白绫还是白绫,在江湖朝堂翻云覆雨的白绫。
“你好像松了一口气。”白绫说。
“是啊,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牵动我的心弦。”
白绫眉宇微锁,他不知道白绫是信了还是没信。
“小绫儿,我得走了。”
“教主日理万机,忙得很,我知道。”
“我以为你会留我。”
白绫茫然,“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是我的奢望。”浮沉坦然。
“所以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她又不在意。
“没有。”浮沉说得多少有些苦涩,“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一个结的。”
白绫沉默。
“小绫儿,你相信我吗?”
“那么,你是否值得我相信呢?”
浮沉肯定,“值得。”
白绫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看不见人,只看到了繁盛鲜艳的樱花。
“浮沉,我听着呢。”
浮沉不知不觉握着的手松开了。
“还记得你从宫里逃出来的那夜吗?”
“记得。”白绫掩下面上的不愉,她原本是不乐意提起此事的。
“那晚的事有误会。”
“你在为他辩解。”古井无波甚至是称得上是有些冷漠的眼眸盯在浮沉身上。
“是啊,我在为他辩解,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总还愿意相信浮沉的。”
浮沉笑了笑,“你知道暗处布了天罗地网,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即使两败俱伤也难逃被缚。”
“我知道。”
“他与你动手,不过是想寻机送你走。小绫儿,你该信他的为人,他不会对不起你,也舍不得。”
“还有呢。”
“还有……”浮沉的视线落在白绫心口,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意,“那几枚飞刀不是出自他手,他不会,也舍不得,他只是没来得及阻止,他的戾与恨永远也不会冲着你。”
“我明白。”白绫轻声道。
其实,她老早就原谅他了,她也不过是奢求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她心中期望的人跟她说:对不起,那夜只为护你。
现在,结果是一样的。
“你还是不愿意留我,装一下都吝啬。”
白绫心尖一颤,静下心来了,才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浮沉的心情中有种道不明的酸,“我给你时间。”
“好。”白绫应答。
等那个身着黑衣,面戴黑色面具的人消失在落了深处,白绫才恍然。
“他走了。”
是的,他走了,但是她是自由的,她还可以去找他。
清清冷冷的眸子中漾起一抹笑意,笑靥醉人,连那成片开得正艳的樱花都失了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