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很快墨天微就已经在星辰秘境之中待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她收获了许多珍贵的灵植,足够出去后挥霍一通。
至于这座秘境之中的不同寻常之处,也终于让她摸到了一些端倪。
这是一个破败的遗迹,断壁残垣之中零星长着几丛杂草,透露出一股萧瑟颓圮的气息。
墨天微并没有贸然进入遗迹的范围,因为她注意到遗迹之中并没有任何野兽活动的痕迹——看来兽类对于这种地方怀着深深的恐惧。
她在周围转了一圈,根据遗迹之中残存的一部分建筑及遗迹所处的方位,大致判断出这是一处祭坛。
尽管时光流逝,这座祭坛已经废弃,但墨天微依旧感应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波动。
“那些野兽应该就是畏惧这种波动才不敢过来的吧。”她很快便猜出了真相,“不过这波动如此轻微,看来阵法废弃得很彻底,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许多阵法存在的时间很长,会逐渐影响周围的环境,以致于即便阵法废弃了,它所处的环境因长期形成的惯性,还会产生一些波动,给人一种“阵法还在运转”的错觉。
不过这种惯性并不能长久存在,墨天微认为,她感应到的波动应该不仅仅是阵法的留痕,更与这座祭坛曾经祭祀的东西有关。
初步判定,危险性很小。
她进入了祭坛范围。
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一地,墨天微伸手捡起一块,发现上面绘刻着的花纹十分精致,即便时光已经流淌过许多年,当她的手触碰到花纹时,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雕刻这些花纹的人心中的虔诚。
不过,祭祀本就要求虔诚,若连祭坛的修建都敷衍了事,无论祭祀什么神灵都不会成功。
墨天微在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发现了一片奇异的符号,有点像是文字,不过她并不认识。
不认识不要紧,她有数据库。
墨天微将石碑上的符号输入到了衍天神鉴之中,没过多久便查询到了相关内容。
这是上古时期一个名为月魔灵族的小族群使用的文字,月魔灵族在上古末期的大战时遭到灭顶之灾,除了少数几个不在族内的族人,其余尽数陨落。
而那些侥幸活命的族人为了在三千大世界的混战之中保命,加入了一位大能麾下,后来又被纳入灵族的范围内。
不过他们一族繁衍极其困难,因此随着时光流逝,已经消亡殆尽,只在灵族的万族殿之中有着少量记载。
“万族殿?”墨天微叹了口气。
灵族与人族一样,是一个大族,其下又有许多个小族群。
但不同的是,人族以大众人族为主,其余诸如海族人、地穴人等,与人族都或多或少有着些血缘关系——虽然都十分边缘化。
灵族下的众多小族群,其实没什么太多共同点,有些甚至至今仍是仇敌,见面了必要打得你死我活的那种。
之所以如今它们被统称为灵族,盖因上古末期大战之后,无数小族群覆灭,有些小族群心中惶恐,便结成联盟,拜入大能麾下求得庇护。
万族殿,正是当年各族定下盟约的地方,也是所有灵族的祖殿,如今位于仙界之中。
下界的万族殿是仙界万族殿的投影,位于遥远的灵微天之中,那里是灵族核心之地,异族一律不准入内。
墨天微叹气也就是因此,显然她不可能跑去灵微天学习一下这个小族群的语言——就算灵族允许,她现在也去不了。
不过,正当她以为这石碑上的文字破解不了时,衍天神鉴中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竟然给她翻译了出来!
“忘言阁中没有这东西,这么说就是从神意尊上留下的资料库中找出来的?”
墨天微暗暗称奇,没想到神意尊上连这都知道,真不愧是号称无所不知的男人呀!
估计尊上也曾经发现过月魔灵族的遗迹吧。
这一方石碑是完整的,但被翻译出来的句子却不成章法,晦涩难懂,真是标准的祭祀风格。
看了半天没看懂,墨天微只好放弃了,转而研究起其他东西来。
很快,她将这个祭坛在衍天神鉴中复原了。
衍天神鉴后有着一个可以随便折腾的小世界,祭坛这种神秘主义的东西还是扔那地方去才让人放心……
对任何一个有着虔诚信仰的族群而言,祭坛的建造都有着十分严苛的规定,这一点在月魔灵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不太了解这个族群的文化,但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这个祭坛修建得十分“完美”,一砖一石乃至于每一处雕刻,都暗合冥冥之中一种神秘规律——正是这种规律的指引,让她复原了祭坛。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掩,而月亮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中天之上,洒下一束淡淡的清辉,照进祭坛之中。
墨天微惊骇地发现,这一束月光照在衍天神鉴上——而且“渗透”了进去,出现在衍天小世界之中复原的祭坛上空!
月光照在祭坛中央的一朵类似莲花的灯盏上,旋即悄然偏移,依次照在祭坛边缘的一座座灯盏上,最后又回到了祭坛中央。
白色的冷焰从灯盏之上升腾而起,尤以中央那个灯盏最为明亮,好似平地上忽然多出一轮明月一般。
月光再次偏移,不过这一次却照在了灯盏前方一丈处。
一道虚幻的人影在月光之中悄然浮现。
墨天微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这是什么鬼?为何会出现在小世界之中?
当年秦神意将衍天神鉴给她时还很得意洋洋地宣称“小世界只有本座可以掌控”,怎么现在……居然有东西非法入境?!
她想要强行关闭衍天神鉴,然而当这个念头升起时,她便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月光越来越浓,最初只是一束如流水般的清辉,短短十几息过去后,已经浓郁得如同雾气,弥漫在墨天微周围,恍如仙境。
虚幻的人影似乎能吸收月光的力量,渐渐变得凝实——是一个美丽而圣洁的女子,眉心处有着一弯新月印记。
呃,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墨天微确实想到了前世历史上一个着名人物——包青天……
一不留神思绪走了岔路,待回过神来,墨天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那种紧张的感觉却也因此而消弭得差不多了。
“估计是个这个月魔灵族的圣女吧。”
女子缓缓睁开眼来,仿佛看见了衍天神鉴外的墨天微,又仿佛只是单纯地追寻着月光的来处,目光清凉如水。
她朱唇微启,吐出一连串神秘的音节,仿佛是在吟唱古老的祭歌,反正墨天微除了觉得挺好听的,其他都听不懂。
在唱了一节之后,她柔美的身形缓缓舞动,如同三月之柳,风姿无限,但却带着无限的神圣,让人生不出一点亵渎之心。
她越舞越激烈,她越唱越高亢。
情绪仿佛海上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形成无边无际的汹涌狂潮,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淹没!
墨天微心中大骇,随着她的歌舞,祭坛边忽然多出密密麻麻许多虚幻的人影,他们也开始吟唱,唱的是与女子不同的歌,但两者的曲调交织在一处,却异常和谐。
这是一首战歌!
当歌声到了最高潮的时候,皎皎明月之中出现了一道人影,只是墨天微被歌声感染,并没有注意到。
那人手上拿着一张弓,他从虚空中抽出一根箭矢,弯弓搭箭!
“嗖!”
月光凝成的箭矢飞出,击中了衍天神鉴,却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破坏,而是穿过它进入了小世界中,径直贯穿了女子的胸膛!
歌声戛然而止。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天微忍不住惊叫一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然而只看见一个缓缓消失的背影。
浓郁的月光正在迅速变淡,墨天微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看向衍天神鉴。
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不过伤口处并没有流血,而是渐渐蒙上了一层冰霜。
她双眸无神地仰望着天上的明月,脸上尽是怨恨之色。
“月神……背弃了我族!”她大声道,这次的语言墨天微终于能听懂了。
祭坛周围那些虚幻的人影一阵骚动,似乎是在因月神的背弃而愤怒。
女子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月光凝成一柄小刀,她割开手腕,蘸着血将眉心的新月印记染成红色,怒声道:“月神不公,吾等愿以命魂为引,永世堕魔,诅咒月神……永失大道!”
虚幻的人影与她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女子微笑着闭上了眼,冰霜将她彻底覆盖,尔后渐渐变得透明,融入了虚空之中。
月光彻底消失。
“……这就完了?”墨天微有些愣神。
虽然方才的过场动画确实挺震撼的,但稍一思索便能猜到,这不过是将过去某个时间发生的事情重现罢了,实在不能勾起她那早已所剩无几的同情心。
月魔灵族,估计以前是叫月神灵族,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月神抛弃了他们,因此他们以堕魔为代价诅咒月神……
原本以为能从祭坛之中找到什么线索,但看完之后反而更糊涂了。
太阳破开云层,驱散夜色,再次将光明带来世间,而明月也因此而愈显朦胧。
日月当空,正当她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一片云彩自天空中飘下,无数披坚执锐的人影从云中走下,他们的身形都那么虚幻,看不清容貌,但却有一人除外。
他似乎没看到墨天微,径直走到了废弃的祭坛中,用一个奇怪的仪器检查了一番后,才道:“这里就是月魔灵族的祖地,你们开始布阵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人影行动起来,很快,一座墨天微从未见过的大阵覆盖了祭坛,迅速朝着其他地方蔓延……
墨天微心中一凛,这些人应该也是存在于过去某个时间节点的,他们在月魔灵族覆灭后来到了这里,在这个地方布下了一个阵法……
他们有什么目的?
阵法很快布置好了,领头的人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一道虚幻的人影在他身边说了什么。
领头的人摇摇头,“这是我们的使命,即便是死,也不能背弃!”
其他人沉默不语。
“走吧,穿过森罗海,我们就要开始战斗了……”
那片云彩托着他们,飞向北方,很快便消失无踪。
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墨天微还有些无所适从——她明明只是来探索一个普通的秘境,搜刮些宝贝当作贺礼送给师兄师姐,怎么就遇到这么多古怪的事情了呢?
无论是上古时的月魔灵族,还是后来乘云而来的军队,都在提醒她,这个秘境很不简单,隐藏着许多秘密……
“提醒了也没用啊……”墨天微叹了口气,“我也想快点走,只是这不是还没找到入口么!”
她来的路已经被封了,想要出去就得找另一条路,不得不寻寻觅觅……
挥手将衍天神鉴小世界中的祭坛碾成了齑粉,下次再遇到祭坛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她一定不手贱了!
收起衍天神鉴之后,墨天微思索片刻,最终选择了北方——这似乎是唯一的线索了。
?
仙缘秘境。
二十多年过去,还留在仙缘秘境之中的大能只有寥寥几位,他们留下并不是为了寻宝,而是为了改造秘境。
不过不知为何,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秘境入口处的那一片茫茫骨海。
——也许是出于对逝者的尊者?呵呵……
没人发现,有一具骷髅正在骨海之中穿行,像是在寻觅着什么。
忽然,骷髅停下脚步,眼眶之中的惨白火焰剧烈跳动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在呜呜风声之中几不可闻,“竟然……有人到了那里……”
他将刚刚捡起的东西重新放下,坐在一堆骨头之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须臾,他像是作出了某个决定,将身上的骨头拆掉,只剩下一个头颅,滚进茫茫骨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