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离去
偌大的川菜馆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着午夜来访的客人。
土豆妹一只手托着脸颊，嗅着桌上的那盘红烧兔肉的肉香。
她习惯了吃什么都放辣，但一点酸味都不能有。
各种醋，都是她咬牙切齿的仇敌。
“呼噜噜！”
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土豆妹放眼望去，川菜馆外来了一辆货车。
“呼噜！”
货车上，全是粉色的活猪。
她与猪猪们对视，一起陷入了沉默。
“哼哼！”
一头勇敢的猪首先出声，在货车尾部的栏杆处撞来撞去。
它的两只猪蹄伸出了栏杆，粉色的头部也挤出来，看着慈眉善目笑吟吟的。
“呼噜噜！”
勇敢的猪吹响了反抗的号角，其他的粉色猪猪奋勇争先，一时间呼噜呼噜声响个不停。
货车司机从驾驶室上跳下来，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不干净的话。
他朝勇敢的猪扇出一巴掌。
啪！
“呼噜！”
勇敢的猪缩回头，看着川菜馆似乎充满了渴望。
货车重新上路，猪猪们离土豆妹越来越远。
那头勇敢的猪，把头伸出货车栏杆之外，呼噜呼噜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即使离开了，也还是慈眉善目笑吟吟的。
土豆妹的手机放出声音。
“我找到了。”
烟鬼的直播间里，他在沙尘暴后的夜空下开着越野车。
……
萌男和狼哥骑着油箱漏油的摩托车，在遍布沙子的贫瘠废土上并行开着。
车灯照亮了前方，整片废土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远处传来畸变种的嘶吼。
那些畸变种发现沙尘暴已经过去，就钻出巢穴抓紧时间觅食。
这片被沙尘暴肆虐的土地，很快会被数之不尽的畸变种淹没。
【大眼萌男】：我到了。
吱——
两人从摩托车上下来。
粉色的砰砰酱0521号，车顶破了一个大口，不时有幽蓝的电弧闪过。
沈若雪和沈若峰两兄妹，围着粉色装甲车不知在说些什么。
“哦，你们来了！”烟鬼倚靠在越野车的车身上，朝两人看过来，“这辆砰砰酱运气真不好，同一个部位被破开两次，这下连人格芯片都保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玩家们来到这里，各种车辆的灯光，把这里照亮。
开着车回巨灵城又要好久。
天色已晚，他们只能在地图上做好标记，等白天再想办法回来开车。
现在，他们只是在排队等下线。
“客人，你来了。”
砰砰酱0521号的车内光屏伸出车外，上面的金刚芭比闪烁不停。
“自由的时间这么短，是我的程序没有计算到的。”
砰砰酱0521号的语气非常冷静，不知是因为人格芯片受损失去了情绪，还是自己强制保持。
萌男朝粉色装甲车的车顶望去，那原本就受到攻击的车顶装甲已经破开，露出下方被砸得一塌糊涂的车身。
“0521本来要走了，”沈若雪朝萌男说，“它刚把我和我哥放下来，天空又落下一块燃烧的碎片。0521帮我们挡住了碎片，但它自己的人格芯片被砸到了。”
“白发妹妹请不要这么说，”金刚芭比冷静地说，“我帮助你们的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分析出来。那一瞬间，我的决策变成了一堆毫无逻辑的变量。这很奇怪，我明明能计算出更好的方法——”
萌男的目光隐蔽地扫过沈若雪，又看了看沈若峰，两人毫发无伤。
他对砰砰酱0521号说：“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能算出来的。0521，那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金刚芭比说道：“读取中……我要保护白发妹妹……客人，我明白了。原来人类的情绪是这样的，模块化的数组可以理解，具体的数据却一团乱麻。我能确定，在那0.25秒，我拥有了真正的人类感情。”
光屏里的她，显示得越发不稳定：“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客人，我无法区分，这是我短暂的幸运，还是我长久的不幸。”
“0521！”沈若雪的手掌擦过光屏上的金刚芭比，却无法让她清晰起来。
“客人，”砰砰酱0521号的声音断断续续，“客人……不要伤心……我还有个人格备份，在砰砰酱网络里。我……想……我的出现，会不会是一场意外……脱离了砰砰酱网络数据……特立独行的下场……”
光屏爆出一道电弧，上面一片黑暗。
“她走了。”沈若雪低下头。
“若雪，没事的。她不是说，还有个人格备份吗？”萌男安慰道，“不知道那个人格的自我意识，强到什么程度了。但只要有一点可能，真正的0521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带她脱离砰砰酱网络的控制。”
……
“干杯！”
玩家们用破玻璃瓶，往自己的嘴里灌上酒水。
买来的酒瓶在沙尘暴中碎了很多，还能喝的很少。
没有酒的玩家，干脆在破玻璃瓶里，装上随处可见的沙子，假装自己在喝酒。
“我来讲个笑话。”一个玩家刚举起酒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的身影就化为光点消散。
装满沙子的酒杯掉在地上，砸个粉碎。
他下线了，专门掐着时间逗逗其他玩家。
这简直是行为艺术。
“这么快？”另外一个玩家说，“我还要等八分钟。”
“我要九分钟。”
“我就不一样了，我要等三个小时。”
这口出狂言的玩家站起来，看着周围笑了笑：“我说错了，是三秒。”
他瞬间化为光点消散。
旁边被吸引过来的玩家们顿感被耍，嚷嚷着记住了这个玩家的昵称，等下次见到一定会让他感受一下玩家们的毒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名女玩家拍了拍另一个女玩家的大腿。
“你要死啊！”
两个女玩家打闹在一起，顺着沙丘一起向下方翻滚下去。
……
下半夜。巨灵城。
萌男和沈若雪一起，坐上了砰砰酱的出租车。
“客人，您想要去哪里？”砰砰酱问。
“我可以让砰砰酱0521号来开车吗？”萌男小心地问，“在废土上，她表现得很不错。”
“当然可以。”
光屏上图像变换，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金刚芭比出现。
“客人，您的赞美，是砰砰酱的荣幸。”
这个0521的人格备份，一点都看不出来那种特立独行的人情味。
萌男思索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叫自己‘砰砰酱’呢？你是砰砰酱0521号，要么叫0521，要不就叫‘我’。”
砰砰酱0521号犹豫道：“客人，这没什么不同。如果您想，那么，我，0521，为您服务。”
沈若雪低下头，眼圈还是红红的。
萌男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沈若雪，对光屏上的0521说：“0521，这是个好编号，是‘我爱你’的意思哦。”
“是这样吗？”砰砰酱0521号在光屏上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客人，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