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彭忠伸手颤巍巍地指着邬瑶，却半天说不出下文。
“罪人彭忠，你是否承认刚刚我所说的一切属实，你是否指使人煽动难民冲关并趁乱残忍地杀害了水川土司一家，而后你又派人杀了已经招供的郭志才？”
彭忠咬紧牙关，不愿意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可下一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听使唤了，嘴巴也一张一合，违心地承认了这一事实，“是，我承认，是我指使的。”
“你是否承认自己有罪？”
“我有罪，我煽动难民，我屠杀无辜之人，我灭口了证人，我还用傀儡蛊操控了白长老，更试图用傀儡蛊控制圣女，我是罪人。”
彭忠瞪大了双眼，满眼惊恐地将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和盘托出。
大厅里的其他人听了这话都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彭忠的目光里满是忌惮和鄙夷。
“彭忠狼子野心！理当交由宣慰使大人依律法处置！”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随即周遭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声音震天动地，而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彭忠此刻面如土色。
众人群情激愤，而邬瑶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周遭的嘈杂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个人都盯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指示。
而邬瑶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宣慰使大人，您都听到了吧，彭忠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此事与巫神教并无关联，请您明察。”
话音落下，屋外缓缓走进了一群人，而被簇拥在中间的赫然就是乌日朗宁。
乌日朗宁垂眸看着地上被母蛊反噬所折磨的彭忠，冷声道：“彭忠，你身为思南土司，不想着如何治理好思南，使你的民众丰衣足食，反倒是净动歪心思，残杀无辜之人，罪无可恕！”
“今日我以黔都宣慰使的名义，剥夺你彭氏一族土司身份，后裔悉数驱逐流放，而你，三日之后将于阳城菜市口斩首示众！”
彭忠的耳边嗡嗡作响，后面乌日朗宁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邬瑶看着瘫倒在地的彭忠，感受到右臂上的印记再度开始隐隐发烫。她脸色微微一变，转身朝着乌日朗宁拱了拱手，“大人，我有点急事，要先行离开。”
乌日朗宁也没有细究是什么事，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多亏有你帮忙了，这份恩情我一定会牢记于心。”
“不敢。”邬瑶微微欠身后，抬眼看向了高台上神色迷茫的白长老。
彭忠体内的母蛊被反噬，白长老体内的子蛊自然很快也就失去了功效，眼见他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清明，邬瑶这才放心地离开大厅。
等到了无人之处，她这才从怀里掏出了天机镜，镜面上如今正一闪一闪着金光，似乎是在于她发出阵阵灼烧感的手臂遥相呼应着。
邬瑶仔细端详着镜面，上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古朴的小字——“试炼一：已完成。”
邬瑶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随着这行小字的出现，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精纯的灵力从镜中涌了出来，顺着体内的奇经八脉一路流入她的丹田之中，使得原本干涸的丹田重归于充盈。
但邬瑶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她知道，既然有试炼一，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出现试炼二、试炼三，也不知道天道什么时候才愿意让她回去。
此刻心中的一块大石消失，她也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早前在地牢之中，邬瑶就提出了要用引蛇出洞的计划，逼得彭忠对她下手，从而抓他个现行。
而突破口，就是已经被彭忠的傀儡蛊所控制的白长老。
从医馆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白长老了，他怎么会正巧出现在医馆之中，而那老管家又正好暴毙身亡。
而后，在地牢时，她一开始看到的是一道黑影，而等她回到地面上后才意识到，黑影只是因为她站在暗沉的地方看着逆光之人，并不一定代表着那人穿的就是黑衣。
那个时候，她对白长老的怀疑已经有了七成，因此她决定以身试险，以自己为诱饵将彭忠这个老狐狸引出来。
刚好这个时候，巫罗也从五色石里醒了过来，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助邬瑶驱使蛊虫，这才有了她刚刚将计就计引得彭忠被傀儡蛊的母蛊反噬的一幕。
“邬瑶？邬瑶！”
耳旁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邬瑶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巫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五色石里飘了出来，此刻正和她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邬瑶问。
“那个彭氏一族，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邬瑶皱了皱眉，“刚刚乌日朗宁不是已经宣布了处置方法吗？剥夺土司身份，驱逐流放出黔都。”
“我听到了，老头子我又没聋！”
“但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虑……”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斩草除根！”
“毕竟这一切的事端不都是卧龙苗寨里那彭氏后人所引发的吗？若是你在此刻就借着乌日朗宁的手将他们斩草除根，便再无之后的纷争了。”
邬瑶闻言却倏地笑了笑，“老祖宗，你是真傻还是在钓鱼执法我呢？”
巫罗神色一僵。
“且不说为了一己私欲随意杀掉如此多的人会有多少的因果，那我岂不是成了和彭忠一样的恶人。”
“光是你所提出的这个方案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
“你知道大名鼎鼎的祖母悖论吗？”
“如果一个人真的“返回过去”，并且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这个跨时间旅行者本人还会不会存在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如果没有时间旅行者的外祖母，那就不可能有他的母亲。而如果没有他的母亲，那他本身也不会存在。”
“如果没有时间旅行者本身，那他怎么“返回过去”，并且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呢？”
“同理也可得，如果我除掉了彭氏的所有人，那么也就意味着，整个因果链都会因此而彻底断裂。”
“那我真的还能够回到现代吗？”
“我想不会，更大的可能是，我会被天道原地抹杀，以修正这条因果链。”
巫罗听完嘿嘿怪笑两声：“没想到你也不笨嘛。”
邬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蠢货。”
偏偏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邬瑶回头望去，却见奢瓒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望着她上气不接下气道：“邬瑶……大人找你。”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邬瑶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水川、水川又出事了！”
“好像是……有瘟疫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