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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先生长吁短叹,秦栀也算明白了,他的确是来请罪的。只不过仗着年龄大,又不想丢了面子。

而元极呢,可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即便属下做事完美,他也会只给予实际的奖励,想要他夸人,没那么容易。

所以,估摸着在她来之前,这俩人正僵持着呢。

“寇先生,那不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开口,秦栀打破僵局。

捋了捋胡须,寇先生想了想,“老夫打算亲自走一趟西棠,看看大月宫这些杀手,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秦栀挑了挑眉毛,随后看向元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寇先生,那模样很是慑人。

他这表情,的确说明他很不满意,秦栀轻咳了一声,“那寇先生可知西棠大月宫在哪儿?”

“自然知道。”寇先生捻着胡子,神情莫测。

原来,天机甲知道大月宫在哪儿。

秦栀扭头看向元极,不知他意下如何。

“寇先生无需只身涉险,不过,此次先生的确是失误,今年的饷银以及赏赐,就都扣下了。我即日前往帝都,先生同行,找机会将功补过吧。”元极语气冷淡,丝毫不讲情面。

寇先生明显不太高兴,但是又没办法,胡子一噘一噘,充分的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满。

秦栀不由得笑,不过却猛地回神儿,“要去帝都?”

元极看向她,“没错。”

“什么时候离开?”他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露,这忽然间的就决定要走了。

“后日。”元极继续回答。

“那,我能回朱城了?”去帝都,她就没必要也跟着了吧。再说,他曾说过,她最好不去帝都。

“元烁还在帝都,没有回朱城。”元极面色不变,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

“他还没回去呢?看来,和汪小姐相处的很好。”这倒是出乎秦栀的意外,这短短时间内,就难舍难分了。

“你去帝都,正好去见见他,顺便给他出主意保驾护航。不过话说回来,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么?”元极说着,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秦栀扯了扯唇角,“我只是关心他而已,也没什么能耐给他出主意。不过,我会利用我所擅长的帮他避免踩踏误区。当然了,我已经失职很久了,因为某个仗势欺人的人。”

元极微微眯起眸子,如同两把刀。

秦栀转眼看向别处,反正她就是在说他,即便不乐意,也没办法。

寇先生叹口气,还处于不满之中,但又无计可施。

“准备一下吧,即日启程。”看着她,元极音调清冷淡漠。

寇先生口里喊了一声得嘞,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略佝偻的背影满是不满,气哄哄的。

看着他离开,秦栀扭头看向元极,“那我也去准备了,希望这次世子爷不会言而无信。”帝都,她真想去看看。

也转身离开,秦栀心下不免惦念元烁,这家伙至今为止还在帝都呢,难不成真是深陷温柔乡了?

若是被元霖宗知道,非得给他一顿揍不可。

不过想想也是有意思,她还真想当面看看,元烁这二愣子是怎么和人家姑娘相处的。

在王府时,他和那两个侍妾可真是帝王与女仆,他一点点不高兴,那两个侍妾就吓得不行,生怕被王妃知道了而被撵出去。

这回,汪小姐可不是侍妾,秦栀真好奇。

下楼,却瞧见寇先生站在楼梯里比比划划,嘴里还嘟嘟囔囔。

往下看,秦栀不由得笑,这老头估摸着是心里还不平衡呢,这模样像个小孩儿。

“寇先生,你在做什么呢?”走下来,秦栀笑问道。

听到声音,寇先生回过身,一边收起手,“无事无事,老夫只是心疼,心疼这一年的饷银,还有年尾的赏赐。”

看着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饷银是多少,年尾的赏赐又是多少?”至于让他痛苦到这种地步。

“唉,饷银足足有六百两白银。今年的赏赐就更了不得了,帝都的一座宅子,位于长青街,那地界的宅子,没一千两买不下来。”说着,寇先生胡子抖得,好像要哭了似得。

秦栀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在天机甲做事,居然能得到这么多。

饷银之高难以想象,这赏赐也十分大手笔,是帝都的宅子。

跟元烁在边关六年,她也只是从他手里宰了一点银子存起来罢了,总数目没超过二百两。二百两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倒是可以用一辈子。

只不过,若是买房子的话,在朱城只能买个小院子罢了。而且之后的生活,得朴素的和乞丐差不多才行。

果然啊,还是有危险才有收获,天机甲的工作危险性极高,可是工资也高,想必如果是以身殉职了的话,家人也会得到一大笔赔偿。

“我也不知用什么来安慰先生,节哀顺变吧。”秦栀叹口气,如果是她的话,一下子失去这么多钱,她也会如丧考妣的。

寇先生连连摇头,痛心无比。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笑,“先生别再唉声叹气了,此次前往帝都,兴许会有收获。将功补过,失去的那些兴许就回来了。”

“世子妃此言差矣,这世子爷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嘛。唉,今夜老夫要失眠了。”说着,寇先生抚着自己的心口,边转身下楼,瞧他那步子,好像随时要跌倒似得。

说真的,秦栀今日也觉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鹰机的首领是这样的。

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若都是冷冰冰的冷面杀手,只需一眼就露馅了。

回到房间,瞧着那满床的琉璃制品和散落在软榻上的银质玉箸,秦栀才忽然想起来她去找元极的目的没达成,都忘了这事儿了。

不过,去帝都,能见到元烁,她还是满意的。

想想这小子陷入爱情,她就不禁想笑,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元烁那二愣子被爱情冲昏头脑是什么模样的,总之很好笑。

这两日,秦栀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将床头书架的那几本书看了个遍,终于熬过了两天。

清早,甲字卫来送早饭,顺便通知秦栀,用过早饭后便要启程了。她可以自己收拾一下行囊,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带着。

秦栀看了一眼如今那些都在地上摆着的琉璃制品和玉箸,“这些值钱的东西我也能带着?”她若是把这些东西找个地下市场卖了,她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无忧无愁。

甲字卫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只要秦小姐想,自然可以,不过可能会很累。”因为太多了。

秦栀很无语,“替我谢谢世子爷。”真大方。是听说过有泡妞喜欢撒钱的,这是一种内心没自信,而用钱来找自信的行为。但,元极会不自信?他可自信的很。

用完早饭,秦栀收拾了几件衣服,将来时穿着的那身男装也装起来,没准儿会用到。

这个世界对于女人就是不公平,想要行事方便,还得扮成男人才行。

收拾好东西,秦栀离开房间,在楼梯上等着,果然不过片刻,就听到上面有人下来了。

依靠着楼梯,她后仰着往上瞧,便瞥见了元极银白色的衣角在楼梯上闪过。

很快的,他下来了,元极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没拿着那些死物?”

“太重了,我拿不动。”秦栀动了动眉头,他倒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好像根本没做过那些事儿一样。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的?她盯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叹为观止。

走下楼,这是来到这里几天内,第一次下来。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她又只研究明白了她暂住的那一层,其他的地方没研究明白,自是不敢乱走动。

而且,元极这厮喜怒无常,谁知会不会忽然不高兴,正好瞧见了她碍眼,就把她扔进大牢里去。

这天机甲的大牢可不怎么样,有娃娃鱼,她会被吓死的。

队伍已经备好了,甲字卫二十几人,还有寇先生。

寇先生早就坐在了马背上,一副疾病染身有气无力的模样,若不是因为了解,知道他在演戏,还真以为他不行了呢。

元极看也未看寇先生,更像是没瞧见他。

上马,众人出发,马儿踢踏,顺着平坦的大路缓缓离开了翎山。

坐在马背上,秦栀不时的看一眼左右两侧的山林。不过,却不敢多看,因为元极说过,眺望翎山,等于找死。

“看什么呢?”蓦地,冷淡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秦栀回神儿,转眼看过去,元极就距离她不远,而且他也没回头,那束起的墨发黑亮无比,看着就知手感能有多好。

“在想,我瞧着这周边的山时间久了,会不会七窍流血。”秦栀看着他的长发,一边说道。

“真好奇的话,那就试试。翎山风水好,做墓的话,庇荫后世子孙。”元极说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秦栀无言,“这事儿,等我真有子孙再说吧。”庇荫后世?亏他想得出来。不过翎山风水好是真的,这地儿真不错。埋在这儿,不用担心被盗墓。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这四周都是人,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队伍出了翎山,便加了速度,马儿飞奔,很快的,翎山就被抛到了后头。

看着官道两侧的田地,还能看得到那些湘岭人在田中劳作,他们似乎很习惯这里经常有人马出入,所以也不觉得好奇。

前往帝都,路程并不远,只不过,这原本只需三天的路程,却硬生生用了六天。

在这几天里,在几个城中停歇了一阵儿,进入据点,秦栀无所事事。

不过,却不代表她瞧不见元极都做了什么。

某天半夜,她在楼上被拗断脖子的声音惊醒,原来元极在杀人。

尽管不知杀的是什么人,而且也肯定是损害了他的利益。不过,的确很吓人,本来睡得好好地,凉风袭来,她卷在被子里都觉得凉飕飕。

还是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不然迟早得被吓出精神病来。

终于,第六天的傍晚,帝都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夕阳西下,就好像悬在那座古老城池的边缘,繁华厚重,写满了历史,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池。

太阳彻底落了山,队伍也上了护城桥。

这么宽的护城桥,秦栀还真从未见过,在这个时代,桥能修成这个样子,真是奇迹。

而且,这桥在宵禁之后是能断开的,水深不可测,看水流奇异,这下面有古怪。

马儿速度平稳的在护城桥上走过,居然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可见这桥到底有多长。

城门高且深,守城的兵士盔甲护身,和其他城池的兵士可不一样。

这是只有帝都才有的禁军,守护帝都,他们和那些能征战沙场的雄师有很大的区别。

这个队伍入城很简单,没有经过严密的搜查,而且守城的兵士让开,站在两侧规规矩矩。

秦栀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不由得弯起唇角,这帝都果真不同,连兵士都不一样。

穿过城门,整齐又充满了岁月感的青石砖长街进入视线当中,城门内几十米没有闲散人等停留,两侧也没有商铺,干干净净。

此时天色虽是暗下来,但街上人也不少,在这条主街上所见到的行人,和书中看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穿的都很整齐干净。

两侧店铺也亮起了灯火,门脸极为光鲜亮丽。

秦栀饶有兴味,只在书中见识过的帝都,如今就在眼前。这是这个时代中权利的中心,天子脚下,不同凡响。

队伍在长街上走过,之后又转入了另外一条长街。经过的这两条街没任何的差别,主城区大概就是如此。

不知元极所说的破街在哪儿,但听他所言,和这里的繁华定然形成强烈的对比。

队伍拐了几道长街,最后进入了一片居住区。一座府邸挨着一座,围墙很高,根本看不到里面。

但有光从里面泄出来,可见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终于,队伍在一间高门大院前停下,早已有人打开大门在门口等候。见队伍过来,几个人迅速的从楼梯上跳下来,给元极牵马。

秦栀抬头看向那大门上面,却稀奇的发现这府邸没有门匾,让人无法知道这里的主子是谁。

从马背上下来,她拿上包袱,却有人更快一步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袱,秦栀看过去,是等候在这里的护卫。

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丫鬟小厮什么的,只有护卫。

点点头,秦栀随着众人走上台阶,最后迈入大门槛,进入这无名府邸。

元极在最前,甲字卫紧紧跟随,反倒秦栀和寇先生走在最后,俩人像是来观光的。

寇先生明显心情犹是不佳,连那呼吸看起来都无精打采似得。

“不知先生对这帝都可是熟悉?”蓦地,秦栀小声问道。

“世子妃想知道什么?”一听秦栀的问题,寇先生就知她是有什么目的。

“先生明鉴,我的确是有好奇之处。我想知道,在这帝都中,西棠奸细的据点有多少?”她手里拿着公冶峥的玉佩,自然是试试为好,否则不甘心。

一听西棠这俩字儿,寇先生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彻底清洗过一次,不过这大月宫就像杂草,割了一茬,很快就长出另一茬来。这事儿啊,问世子爷。”

他说了一大串,最终归结为问元极,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并不想和元极再有过近的距离。

这一路上,她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确让她感觉很舒服,同时她也认定这才是他们俩应该有的正常关系。

而且,眼下到了帝都,元烁也在这儿,也到了该分道扬镳之时。不过,分道扬镳之前,她还是想试试公冶峥的这枚玉佩到底有多大的功效。

走进大厅,灯火通明,可即便如此,这里的气氛也让秦栀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主座的椅子是暗红色的,包括这地板还有其他的一些摆件,反正这种颜色让她觉得很奇怪,好像都改变了这里的磁场。

元极旋身坐在了主座上,他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儿,便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压势来,让人觉得大事不好。

秦栀看了看他,随后转身跟着寇先生走进了隔间,和元极同处一片区域下,真的会影响内分泌。

这隔间就在大厅左侧,没有门,而是一扇珠帘。珠帘过半,能够瞧得见外面的人,除了元极坐在那儿,其他人都站的笔直,一看就不是平凡的架势。

坐在桌边,秦栀抬手摸了摸茶壶,是热的,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倒了两杯茶,本想给寇先生一杯,哪知抬头看过去,却发现这老头已经躺在了软榻上,眯着眼睛胡子翘着,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不由得摇头,她拿着杯子喝茶,一边看着外头,想着寻机会出去问问元烁住在哪儿。如果他能大发慈悲的话,就派个人把她送过去。

只不过,瞧着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办。

就在这时,一个人快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秦栀转眼看过去,眼睛却亮了起来。

进来的人身形健硕结实,别看那样貌有些少年感,但一般的少年可没有那身形。

“大哥。”元烁快步跑进来,靛色的劲装闯入这里,倒是增添了一抹亮色。

元极眉目冷淡的看着他,说真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他这种视线,会无端的对自己产生怀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元烁也一样,对上元极的视线,他就不由得心里打鼓。

“大哥,小栀在哪儿?”站在那儿,元烁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随后问道。

元极不语,上下的打量了他几遍,他蓦地道:“与汪小姐相处的如何?”

元烁眨眨眼,然后点头,“还成,而且汪统领想早日定下婚期。不过父亲眼下在养病,他也知道这事儿得找大哥你商量。眼下正好你来了,哪天你去见见汪统领?”

“很好。她在那屋,去吧。”元极依旧那清冷逼人的模样,好像怎样他都不会满意似得。

元烁点点头,随后脚下一转,朝着隔间走了过来。

秦栀也在同时撩起了珠帘,四目相对,俩人都笑了。

元烁加快脚步跑过来,瞧着秦栀,他抬起手,秦栀也抬手,两人对掌拍了一下,随后他便进了隔间。

即便很久不见,也默契依旧。

进了隔间,元烁一眼瞧见了寇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扬了扬下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谁啊?”

“天机甲中的前辈。坐吧,喝茶。”将水杯放在他面前,秦栀一边瞧着他,这心情明显很好,眼角眉梢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看着秦栀,元烁笑的眼睛都成了两条缝,“我给你写的信都看到了吧,我表现的还不错吧?你就是低估我,男女相处,我有经验。”

“你给我写信了?”闻言,秦栀高高的挑起眉尾,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是啊,写了好几封呢。每次都送回朱城了,你没见着?”元烁瞪大眼睛,他写了啊。

转头看向外面,秦栀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叹口气,她收回视线,“见没见着无所谓,反正现在咱俩见面了,说说吧,这汪小姐可是你心中所想的?”

元烁微微扬起下颌,四十五度角回忆,随后道:“初次见面,我倒是没觉得她长得多好看。怎么说呢,她个子没有你高,肤色也没你白,也不像你似得笑起来有酒窝。不过,相处了一阵儿,我倒是觉得越看越顺眼了。”

“二爷,你是找媳妇儿,不是选美。”听他这话茬,把她当标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元烁眼睛一瞪,“所以说啊,我后来觉得不能和你作比较,我就在心里拿她和明珠郡主做了一番对比,哎,我这心里就敞亮了。”

无语,“关明珠郡主什么事儿?”

“她也在帝都啊,我那时见着她了。一瞧她那张脸,我忽然觉得蓓蓓美若天仙。”说着,元烁就笑起来了,甜蜜的很。

秦栀不由得笑,“叫的真甜。这恋爱的酸臭味儿让人受不了,还是单身狗的清香更适合我。”别的不说,瞧他智商变低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假话。

元烁笑眯眯,“诶,明天带你去见见蓓蓓。她会耍鞭子,耍的可好了。”

“好啊,一定得见见。不过,明天我有别的事儿,你若有时间,和我在帝都转转?”天子脚下,她很想瞧瞧。

元烁点点头,“成,这有什么难度。”

就在此时,外面猛地响起砰地一声。两个人停止谈话,随即转头看过去,只见甲字卫都站在大厅里,而地板上扔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里的东西正在动,显然是个人。

对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走到门口,隔着珠帘,瞧着甲字卫动手将那麻袋打开,把里面的人揪了出来。

身体高壮,衣服豪华,脚上的锦靴还镶着碧绿的翠玉,瞧这架势,显然身份不低。

“三叔。”瞧见了那人,元烁认出来了,脸色微变。

“谁?”秦栀看向他,问道。

“霖王。”元烁也看向她,他很不解,这到底怎么了。

闻言,秦栀回想了一下,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开国太祖与第一代镇疆王并不是亲兄弟,不过,并肩打天下,有着深厚的感情。

之后大魏建国,镇疆王驻守边关,一直到现在。

而这个霖王的祖上,与第一代镇疆王反倒是亲兄弟。当年开国打天下,没有过什么功绩,但毕竟是姓元,所以就封了王爵。

这么多年以来,这霖王在天子脚下存活,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却也没有任何突出的业绩。也就是因为这姓氏,才会依旧过得衣食无忧。

那霖王坐起身,扭头看了一圈,便瞧见了坐在主座上的元极,他明显吓了一跳。

别看这霖王年逾中年,可是样貌周正,元家人果然都长得很好。

“世子,世子这是何意?”霖王本是坐在了地板上,随着看见了元极,他无意识的挪动着身体,变成了跪在那儿。

“霖王别来无恙啊。”元极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淡淡道。

“还好还好,吃得好睡得好。”霖王连连点头,那音调都不对了。

“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日中,能够吃好睡好,也算皇恩浩荡了。来人,送霖王上路吧。”放下茶盏,元极语气冷淡,却是夹着刀子。

元烁一听,眼睛随即瞪大,脚下一动,就打算过去。

秦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去。”

“他疯了,那是霖王。而且这也不是朱城,也不是他天机甲,这是帝都,上头还有皇上呢。杀一个王爷,他会闯大祸的。”元烁瞪大了眼睛,他觉得元极疯了。

“他有胆子做,就有胆子承担,你若去掺一脚,就不怕被打死?”这个霖王,定然是做了什么。

那边,甲字卫已经过去了,尽管手里什么都没拿,可是他们的攻击力并不是看兵器的。

“元极,你敢?我是你三叔。”霖王跪着往后挪,一边声嘶力竭道。

“三叔?元氏子弟宁死不卖国,因为这大魏江山,是祖上流了很多血才打下来的。如今,元氏子弟竟有人为了利益卖国。你要明白,死在我手里,绝对要比死在皇上手里痛快的多。动手。”手拍在小几上,发出砰地一声,惊得这边元烁不禁抖了一下。

他是真的无情无义,在他心中,血缘牵连还不如白开水。更甚者,他应该是不会产生感情这种东西,碍了他的路,想必是亲爹亲娘也不会放过。

随着元极话音落下,甲字卫也围了上去,挡住了秦栀和元烁的视线。

不过,却听得到霖王的声音,他起初还在叫唤咒骂,不过下一刻喉咙就被扼住了,那种将死之人欲断气的声音,就像溺水了似得,单是听着就汗毛倒竖。

元烁往那边看,一边皱紧眉头,“怪不得他之前命令我去见见三叔,我还以为他是顾念亲情呢。原来,是利用我。”

秦栀看向他,“他还给你发号施令了?”

元烁点头,“命令我好好和蓓蓓相处,命令我不准随意进宫,命令我不准和帝都的任何权贵私下见面。然后,过了没几天,他就又派人过来,告诉我去见见霖王,要去他府上,带上礼物,顺便把来送消息的那个人也带过去,扮成我的小厮。我当时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为了这个。”说着,他很是气愤不平,拿他当傻子嘛。

秦栀看着他,一边叹气,这多明显啊,霖王有问题。

转眼看向大厅,霖王已经没动静了,甲字卫散开,一具尸体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两个甲字卫动手,将那具尸体又重新塞进了麻袋里,那脑袋歪斜着,好像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

秦栀瞥见了那张脸,眼睛瞪大,舌头外伸,脸都是紫色的,像鬼似得。

瞧见时,秦栀便猛地收回了视线,太瘆人了。

元烁很生气,他觉得元极利用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行了,喘这么厉害能怎样?你住哪儿,咱们走吧。”秦栀深吸口气,随后转身走到桌边将自己的包袱拿起来。

“咱们王府在帝都有宅子,我一直住那儿,走吧。”说着,元烁接过她的包袱,然后俩人走出隔间。

外面,甲字卫已经把麻袋抬走了,暗红色的大厅,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气氛。

“大哥,我和小栀回去了。”元烁不甚乐意,绷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好。

元极缓缓抬眼看过来,“谁准你带走她?”

“她又不是你下属,我怎么就不能带她走了?大哥,麻烦你弄清楚,我和小栀才是一伙的。六年来,我们始终并肩协力,这事儿就算去父亲那儿说,也是这个道理啊。”本来心气儿就不顺,元烁也有点炸了,声调拔得老高。

看着他,元极缓缓站起身,他要比元烁高一些,随着他走过来,元烁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元极居高临下,明明只比元烁高一点,可是也不知怎的,却觉得他好像站在最高处似得。

元烁哽了哽,“是,大哥说的是。不过,小栀难得来帝都,我们定好了明天我要带着她在城里转转。而且,她还想见见蓓蓓,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他抓着秦栀的衣袖,便快步转身离开了。

秦栀始终没有说话,被元烁拉着走出大厅,她不由得摇头,明明挺占理个事儿,被元烁一弄,却忽然没理了。

走出大厅,俩人穿过甲字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元烁将包袱甩在肩上,一边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儿,真把你当成他属下了?”

“鬼知道,神经病。”秦栀哼了一声,随着元烁走出了大门。

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了离开那俩人的窃窃私语。明显在骂人,甲字卫不由得将视线投向元极。作为被骂的那个人,他脸色不是很好。

盯着消失在大门口的那两个人,元极面色如冰,周身两米开外,温度都处于零下。

镇疆王在帝都的宅子位于南郊,这附近便是一片皇家园林,所以这里是禁区,普通百姓是不能靠近的。

出入有马车,元烁在这里的生活岂止是潇洒快活。

跟着元烁坐马车来到南郊,即便是黑夜,但这里也灯火通明。不止这宅子,还有不远处的皇家园林,灯火之中无暗处,任何宵小皆藏不住。

从马车上下来,秦栀环视了一圈,不禁弯起眉眼,“这宅子不错,清幽朴素。”

“虽是不大,但也足够咱俩住了。走,进去。”说着,元烁当先一步踏上台阶,候在门口的小厮跪在地上,几乎五体投地。

随着他走进府邸,这个时节花已不在,但树仍绿,配着夜晚的灯火,极其幽静。

元烁边走边吩咐小厮去准备晚膳,一边带着秦栀绕过大厅,去挑选房间。

“这里房间不少,小时候父亲带我来帝都时,就住在这里。这里有个地儿特别好,前头就是荷花池,这个季节虽然没荷花了,不过仍是不错。走,你就住那儿吧。”元烁带着她绕过迂回的长廊,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荷花池。

荷花不再,但荷叶仍绿,沿着河岸修筑了一圈的鹅卵石小路。鹅卵石是白的,灯火照耀下,那一圈白色好像用什么涂料染上的一般。

荷池的后方,就有一座清幽独立的小楼,眼下灯火通明,还有几个侍女站在门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元烁带着她绕过荷池,朝着小楼走进去。

“确实不错,比你哥那个阴森森的府邸好太多了。估摸着那里死了很多人,进去之后,磁场都乱了。”秦栀边说边摇头,还是这个地方比较适合她。

“你说他这就把霖王给宰了,皇上肯定很快就知道。也不知,皇上会不会生气。”提及此,元烁不由得担心,反正他是对元极无可奈何了。

“他敢做,必然敢承担,用得着你担心?你去那霖王府上,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走进客厅,洒扫的分外干净,很舒适。

“我又不是你,眼睛那么好使。我没看出来,反正我觉得三叔人挺好的,还留我吃饭呢。”元烁摇摇头,他没看出来。

“你这脑子,留你吃饭就是好人?算了吧,你就别跟着掺和了,我要吃饭,然后睡觉。这一路,精神高度紧张,没睡过一个好觉。”自从知道元极这一路不断的在晚上杀人,她就再也没睡好觉。

元烁连连摇头,“成,你休息吧。明儿我带你去城里转转,这帝都,比朱城大多了,有意思的地儿也多。”

“好,晚安。”秦栀点点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嚷着疲乏,好累。

别看这小楼小,但是一应俱全。元烁离开后,侍女便开始准备热汤沐浴,晚饭也很快送了上来,丰盛精致,每样只有一些,但也足够她吃了。

这便是天子脚下,明儿就去见识见识这帝都。

一夜好眠,待得太阳从天边跳出来,秦栀也睁开了眼睛。

瞧着那床帐,不由得长叹口气,真是满足啊。

这种日子,的确最适合她,睡到自然醒,不愁吃和穿。

起床,洗漱一番,秦栀换上了那身男装。

腰带系好,秦栀拿出公冶峥的那枚玉佩,然后挂在了腰带上。

弯起唇角,她走下楼,早膳已经备好了。

几个侍女站在餐桌边给秦栀布菜,做的滴水不露。

瞧着她们,秦栀也算见识到了,这帝都果然是不同凡响,连侍女都和朱城的不一样。

这边早饭吃完,元烁便跑来了,他换了一身石青色的劲装,墨发束起,整个人意气风发。

“走吧,今儿天色格外好,正适合溜达。”他边说,边晃着手里的钱袋,里面装满了银子。

瞧他那架势,秦栀不由得笑,“好啊,看你准备好是要大出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这帝都有许多美食,我定要尝尝,吃到你破产。”

“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肚子了,走。”元烁头一歪,墨发甩动,帅气了得。

二人离开府邸,坐着马车前往帝都繁华之地,临近长街时,下了马车,只有二人。恍似又回到了之前,两个人回了朱城就是闲逛吃好吃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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