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他女生来说,《从军行》这样的二胡协奏曲,跟他演奏《十面埋伏》一样,同样具有相当借鉴意义的。她们对自己要求高,也不想在这类大气磅礴的音乐上落后太多,对她们都是很有感概和启发的。
秦放歌没来之前,她们讨论的也都是这个话题,本来就有四个二胡手,其他姑娘中,会二胡的也不少,但比起黄静她们这几个专修二胡的,还是差了太多。连一向自信满满的黄静都不敢说能很快拿下,她私底下就有先练习过的。另外一个二胡天才加奈子也差不多,她们也只能怪秦放歌这家伙太变态,他在作曲的时候,就赋予了音乐太多的东西和内涵不说,在技术上,都让人十分头疼。
在黄静她们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钱淑媛的技术特征而作的,简直就是要她们学二胡的都来挑战一下自我。相比而言,他前面拿出来的那首《战马奔腾》,简直要容易太多太多了!
钱淑媛对此自然是心满意足的,即便需要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挑战她自己的极限,克服技术上最薄弱的环节。感觉就像是木桶,能装多少水,完全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而她也只有弥补技术上的不足,才有可能实现质变,从而在演奏水平上实现飞跃。为此付出再多努力,她都是愿意的,当然,这还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就是她要完成日常的学业以及乐团的排练演出,剩下的时间,才能用来练习这首特别有气势,难度也特别大的二胡协奏曲。
肖雨然也来凑了个热闹,但跟林宝卿和左书琴她们一众女生一样,都没在教室里呆太久,没到一点的时候,就各自寻地方或者练琴或者去宿舍休息。她们今天并没有安排集体排练,下午有课的还要继续上课。
秦放歌则跟几个二胡手留在教室里,关了门继续探讨这首曲子。曲子长难度也大,内中的各种情感情绪也多,远不是二胡独奏曲能比的。
譬如里面就有很多比之前《战马奔腾》,以及经典的二胡炫技曲《赛马》难度更高的一段solo,里面也有涉及到战马的声音,因为是真的描绘出征的将士们,征战沙场,在辽阔的沙漠中浴血奋战的情况。
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意境代入其中也都完全不过分,因为写的都是关于边塞生活的。
“黄沙百战穿金甲”一句诗,用音乐的形式表现,或者解读出来的话,肯定不是几个音符或者一段旋律就能完成的。
秦放歌到现在也完全不用跟她们分析每个乐章讲什么,比如第一乐章慢板主要写景写情,如同《从军行》诗中所写的那样,“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时空跨度是极大的,不能简单去分析挑毛病说怎么从青海看得到玉门关之类的,西域地大辽阔,民族众多,从军的情况也相当复杂。除了对景色的描写外,另外的重点就是离别之情了,相关的经典诗歌也多,不管是送人出塞的“西出阳关无故人”,还是送人归乡的“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亦或是“无那金闺万里愁”,这别离之情,“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第二乐章快板就主要描述将士们在边塞的生活,大漠风尘,黄沙百战,或夜战突袭,或堂堂正正,既有宏大无比的骑兵对决大场面,也有偏师奇袭的兵不血刃。
最后第三乐章则又是慢板,将士们对未来的期许和迷惘,对家人故乡的思念,满腔的热血和抱负,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等等,也都集中在最后这个乐章里。
半个小时左右的二胡协奏曲,每个乐章都在十分钟左右,时间比较长,也让秦放歌可以从容的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全部都用音乐的形式,谱写下来。他创作好了之后,就看钱淑媛她们怎么演奏,和观众不同,她们作为演奏者,比如深入理解音乐的内容和内涵,然后通过音乐的演奏,把这些东西,传达给观众。
秦放歌要她们把握的,归根结底,还是要到音乐本身上来。不能只是嘴上说说,“我这段想要表达出塞将士们的思乡之情……”得落实到实际的音乐表现上来,而且,不能仅仅只是以前民乐曲那种曲调、节奏、调式、速度、力度等等。他这样的二胡协奏曲,更多的融入了西方音乐的作曲手法,在旋律、节奏、和声、和弦、织体、复调、曲式结构等更多东西,尤其是负责协奏的乐队部分。
即便是二胡独奏的部分,也跟传统的民族音乐,有很大的区别,难度也增加了不少。
但不管是天赋比较高点的黄静和加奈子,还是钱淑媛跟冯璐璐两个,对此都是特别有兴致,也都下定决心要练好的。她们四个二胡手经常一起交流切磋,天赋高低几个人心中都有数也不忌讳讲。比如加奈子有个二胡大师的老爸,从小基础打得好不说,自身的天赋更是相当高,别看她跟秦放歌一样才大一,但要说二胡系列的演奏水平,比如今大三的钱淑媛和冯璐璐高是不争的事实,她练习新曲和学习的速度,也比她们要快。
黄静虽然不是什么民乐世家出身,她老爸做二胡还是从她学二胡后开始的,但她自身天赋好,比加奈子只高一个年级,水平却也跟她不相伯仲。
对于音乐天赋这个问题,女生们都有着清晰而明确的认识,秦放歌横空出世后,也吸引了相当多的仇恨值,黄静加奈子这样天才就完全算不得什么。这个基本就是天生了的,后天能改变的就是各自的努力,这其中,学习方法,练习手段等等都是相当重要的,其中一个重点就是名师指导,能让人少走特别多的弯路。
加上黄静和加奈子也都不藏私,跟钱淑媛冯璐璐感情特别好,她们乐团演奏的时候,也需要几把二胡齐心协力,任何一把二胡出了问题,就会特别突出。
而且她们几个也是团长左书琴指挥滕舒婷的重点关照对象,说她们几个二胡手是乐团的根基也不为过。感情好还不算,还得有默契,配合好才行。
也是,其他乐器像是古筝扬琴什么的都只有一件,唯有她们的二胡是四把来着。
其他女生们走后,秦放歌跟她们强调的重点也都还是细节,倒是符合有他一贯交流或者说是教学的风格特征。他也毫不避讳的跟她们强调,“谁也没办法违背音乐的物理发声原理,再怎么有感情,也必须通过手上的弓弦的振动来实现,具体怎样实现,就得再日复一日的勤奋练习中摸索出来。”
例子也很简单,就像一个初学者,演奏《赛马》这样情绪简单但技术要求高的曲子,出来的效果跟黄静她们的演奏,完全没得比,更别说和那些二胡大师相提并论了。
秦放歌也强调专心练习的话,就一定要有收获,这也是他强调细节的必然结果,“可以给自己定下一个个的小目标,然后逐步实现这些小目标。不用脑子思考的练习,还不如不练习去做其他的事情。都到你们这样高的水平和程度,我想你们也肯定不会仅仅只满足于肌肉记忆对不对?”
黄静还给他白眼,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也是他强调过很多次的东西来着。但秦放歌还是要说,也不是他故意灌水,而是实在怎么强调都不过分的,尤其对钱淑媛和冯璐璐两人来说,也是要她们不要懈怠,练习的时候就要动脑,不带脑子练习是很容易的,认真思考就会很难了。他的解决方法也是有的,其一,就是要她们先背谱,这其中还有做乐理结构分析等等,然后,争取每次都有新的收获,耳朵不会说谎,要是连自己都骗的话,秦放歌也真没什么好说的。再有就是,“完全可以边弹边唱的,这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法!”
至于其他像是演奏时候的力度,角度,速度,高度等等,都是最具体的细节,这些也都是她们必须记住的。可能有人要问记不住的话怎么办,那就多练习,跟背谱一样,别无他法!
当然,秦放歌也没忘记拿他自己的作曲家身份说事儿,他对演奏者的要求也挺高的,他先前就有要她们背谱,教她们从作曲家的角度去思考,然后进行练习。比如,作曲家在这里用这个和弦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织体?每段和声的意义在哪里等等?
黄静她们也都点头,演奏者的演奏,肯定不能脱离作曲家的宗旨而由着性子乱来一气,尤其秦放歌这个作曲家还活着,而且就在她们身边。
当然,秦放歌也不是完全拿作曲家的身份来压她们,而是认真严谨的,通过他写出来的曲谱,一板一眼,实事求是的跟她们进行分析和交流。这对黄静钱淑媛她们的好处也是大大的,以后不管是演奏秦放歌的音乐,还是其他一些经典的民族音乐,都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的。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钱淑媛和冯璐璐对此感受最深,感觉受益匪浅的钱淑媛也再度感概道,“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前老师在教我的时候,都没这样细致过……”
秦放歌对此解释为他们不是作曲家的缘故,黄静却是觉得,“或许他们也都没总结出来行之有效的方法,就像他们经常说的那样,需要自己用心去琢磨!”
加奈子则道,“其实这也不难想到啊,关键还是在于坚持不懈。”
冯璐璐也说,“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在于缺少参考的标准,老师们自己也说不准,最好的演奏效果是什么样子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偏差,就真的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她们几个人的学习热情相当高,也是有相互竞争和交流的结果。秦放歌爱强调细节,自然也更清楚,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音乐,就他自己也不能说完全复制之情的演奏或者演唱,总归是会有些出入的,原因也很多,除开心情状态这样比较玄学的东西外。即便是在同一台钢琴上演奏,也不可能做到每次的细节都完全一样,神仙也不行!
好在秦放歌也并不特别纠结这个,要不然就真的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具体到她们四个二胡手的演奏上,也同样如此,她们用的是不同的二胡,光这一点,就决定了同样一首曲子,她们演奏出来肯定是有差别的。就秦放歌这个天才去也是一样,乐器不同,不同的材质也决定了,即便是相同的演奏,发音也总归是有差别的。
黄静她们也都是聪明人,自然也不会死钻牛角尖,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去。她们也不可能做到秦放歌那样的程度,几个人对他的手指控制能力,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钱淑媛甚至还说,“哎,你那一双手要是长在我身上就好了!”
加奈子她们都咯咯笑着说大家都是这样想的,秦放歌也笑笑就算。
大家认真起来,时间过得也特别快,但二胡协奏曲的进展却没那么快,秦放歌也就跟她们交流一下第一乐章,具体的练习,也还是得她们自己去仔细研究和琢磨,他能做出一些示范为她们做参考,但也没办法替她们练习,把这些东西变成她们自己的。
钱淑媛黄静她们对此也都相当满意了,也笑秦放歌这个大忙人能抽出这点时间来就已经相当不容易。秦放歌也自嘲他的摊子铺得太大,有点难以收拾。
黄静拆穿他,“你自己根本就是乐在其中的好不好!还有啊,我们这么多的美少女陪你,你要还嫌弃的话小心挨打哦!”
秦放歌哈哈笑,“黄静师姐你说服我了!”
又被黄静当没诚意,但她讲义气,说晚饭还是要请他吃的,让他去上了课之后直接去食堂小炒部那边就好,他也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