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
“这是魔气！”
“封印松动了！”
“魔气怎么会出现在阿陀森林——”
水镜前的各宗宗主比秘境中的弟子更为焦躁——
佛宗不该出现这样的东西，更准确的说，整个大陆都不该出现这样的东西。
因为这是不该出现的、早该被封印的魔气。
“果然……看来我们姐妹二人的修为已经镇不住那道魔族裂缝了。”屈璃隐晦地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流音宗宗主，又收回目光看向那密密麻麻的黑纹。
从黑纹上真是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啊……
——看来这也被天道说准了。
亲耳听到止辰仙子说是魔气的宗主和长老闻言更是乱糟糟的不行。
“魔气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崽子能对抗的事情了，现在、立刻、让他们撤出阿陀森林！”因器门门主拍着扶手。
“我们与他们无法通讯，必须让人进去带他们出来。” 澜夜楼楼主是个保养极好的美艳女修，她与因器门门主是老对头了，此刻明明自己也紧紧的抓着扶手，却也不忘抢白：
“门主怕是老糊涂了，进阿陀森林历练的弟子只能自己退出。”
“必须想办法告诉他们！”
“是啊！必须让他们出来！”
“现在还是魔雾，一旦有弟子遇到魔气或魔，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此起彼伏的附议声在屋中响起，哪怕是最末流的宗门，来参与四境大会的也是宗门中的精英弟子，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子就这么白白在魔气中丧了命。
“那么，怎么告诉这些弟子呢？”
流音阁阁主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怎么告诉呢？
为了此次四境大会，阿陀森林的入口设定了年龄限制和次数限制。
此刻，宗门里符合规定的弟子都已经进入阿陀森林，被传送出来的弟子也无法再次进入，谁能去告诉这些仍在秘境中的弟子们抓紧时间撤离？
而谁又有能力保证自己能在这样的阿陀森林里全身而退呢？
“让我宗佛子去吧。”
一镜大师站起身来，绣着金竹丝的绛红佛袍闪过几丝宝光。
“佛子十年前曾受重伤，至今还在药池修养，不能——”铜鼎谷谷主扬起嗓门。
当年，佛宗佛子的伤极为严重，甚至都做好了陨落的准备，是药王谷谷主静祁道人出手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在我西境举办的四境大会，我佛宗定会尽力保证各位宗门弟子的安全。”一镜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转头叫身旁跟着的小弟子去请佛子。
“道韫，去请你们慧觉师兄过来。”
“道韫知道了。”
七岁的小和尚快速地抹了把眼泪，双手合十后噔噔噔跑走。
宗主之间一时陷入了沉寂。
“师父！不好了！”
负责守在秘境入口的佛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天衍剑宗少宗主冲进了秘境！”
一镜大师徒然睁开眼睛，铜鼎谷谷主更是惊叫道：“门口二十个佛修没拦住？”
年轻佛修嗫嚅了下：“咱们师兄弟都被天衍剑宗的季师兄拦住了……”
一镜大师：“……”
铜鼎谷谷主：“……”
“让他去吧。”
天衍剑宗宗主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沙哑着嗓子开口。
各宗门宗主互相看了半晌，恍然——
是了，上一任四境大会的魁首，天衍剑宗少宗主顾筠，他并未参加这一届的四境大会。
他修为已至金丹中期，应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年龄也恰巧卡在阿陀森林的年龄限制上，应是可以进入的。
“可只有贵宗少宗主单打独斗……实在是太过冒险。”有与天衍剑宗交好的宗主迟疑出声。
“剑修从不应瞻前顾后，而是一往无前。”
天衍剑宗宗主领了这位宗主的好意。
一镜大师沉默至今，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也罢，是我佛宗欠了你的情。”
天衍剑宗宗主则看着水镜，半晌露出微微的笑意：
“或许……我们小看了这群孩子。”
※
宋望舒和陈青如已经顺着溪水旁的小路走了很久，她们发现越往溪流的上游走，暴躁的情绪就被放大的越严重。
她们不敢再靠近溪流，防止水中的黑纹会顺着飞溅的水花转移到她们身上，可有些弟子并未及时意识到这件事。
宋望舒和陈青如及时提醒了一部分人，却也有弟子已然暴怒到无法控制情绪。
踏雪眼疾嘴快的叼过一个小光头的后衣领，防止他被暴躁的剑修一剑捅上来。
陈青如眼疾手快地捏了颗破障丹塞过去。
剑修平复情绪后脸红的厉害，郑重道了歉、又道了谢。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谅你了。”
仍旧被踏雪叼着衣领的小和尚摸了摸光滑的脑袋，原谅了他。
“道友，我的师兄们去前方阻止暴怒的修士了，我能和你们同路、去追师兄们吗？”小和尚跟在宋望舒和陈青如身旁。
“当然，你随意。”宋望舒颔首。
被落下的剑修看着三人想要继续往上游走，摸了摸头、也跟了上去。
……
“谢谢、谢谢宋师妹。”
被宋望舒贴了静心符的一个弟子羞愧地看了眼小少女，没好意思说自己曾是万兽宗的弟子，掩面坠到了队伍后面。
越来越多的弟子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他们都有种莫名的直觉——阿陀森林一定是出现了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
宋望舒严肃的说明：“以现在的状况，说不定溪流源头会更加凶险异常，各位道友还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满满当当的队伍：“如果有道友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到溪流下游去吧。”
“这个我们还是知道的。”有离得近的女修朗笑起来，她是回海宗的大师姐洛容若，更是回海宗为数不多的女弟子，和一群糙师弟们混久了，身上总带着男儿的不羁与狂放：
“我还知道，这情况绝对不对劲。”
“我是个盾修，别的不行，到时候给你抗抗伤害还是行的。”
找到师兄们的小光头也跟着 “阿弥陀佛”了一声，表示自己修炼的是金刚不坏身，绝对能派上用场。
也有剑修亮了亮腰间的佩剑，说临阵脱逃可不是剑修的风格。
还有刀修、符修、器修……
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再一次在沿途遇到了抱着丹鼎同时往上走的几位修士。
——是桐鼎谷的弟子。
陈青如看到完好无缺的师兄师姐，一路提着的气终于松了下去，她的师兄师姐看到了活蹦乱跳的陈青如，显然也松了口气。
——幸好小师妹没事！
“道友，可是要往溪流上游去一探究竟？”
铜鼎谷四师姐看向了宋望舒——簪着琬玉、身旁有一只雪白小貂、一只乌黑豹子，这应当就是万兽宗的少宗主了。
“看来我们同路。”宋望舒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呼啸声由远及近，就有留下的剑修惊叹出声：
“是天衍剑宗的少宗主！”
“是我们二师兄！”
来人乘着凌厉的剑风从半空中跳下，绣着金丝的墨色袍角翻飞，他环视了一圈，有些意外：“你们怎么都聚在一起了？”
“我们想一起去上游看看……”
“是呀师兄，说不得我们还能帮上宋道友什么忙呢！”
几十个弟子叽叽喳喳的回答，顾筠按了按额角：“现在是意外状况，阿陀森林有裂缝的封印松动。传送阵新开了几个，你们该走的走。”
“封印松动？”宋望舒随即想起师父和她说过的话，脸色一变：
“顾师兄说的裂缝……可是万年前那道在阿陀森林的魔族裂缝？”
“正是。”
弟子中间轰然炸开了锅。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万年前那场与魔族的对战有多么惨烈，此界修士几乎九死一生。
“你们走吧。”
“那顾师兄你呢？”宋望舒直觉顾筠不会就这么简单地随他们离开。
“当然是去看看。”
水镜外的天衍剑宗宗主嘴角抽搐——就知道这臭小子不会安安分分的带着人出来！
让他进去带人出来，他倒好！还想去看看？这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可这裂缝露出的魔气必须清除。”小光头看了看师兄，转着手中的佛珠：“否则整座阿陀森林就能化为乌有。”
“就这点魔气，我一人足以清干净了。”顾筠冷哼一声。
这话就说的很张狂了，虽说顾筠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平日里也不会这样。
于是众人就知道他也被魔气影响了。
毫不自知的顾筠还在那叭叭叭个没完，净是些得罪人的话，被宋望舒一巴掌贴了张静心符。
众人长舒了口气。
徒然回过神来的顾筠：“……”
他完全记得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偷偷瞥了眼宋望舒，果断闭上了嘴。
陈青如偷偷给宋望舒比了个大拇指。
“顾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顾筠顿住、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少女，半晌也没从她的脸上看到玩笑的神情，最终败下阵来：“……可以。”
“至于你们——就——”
“顾师兄，我们也要去。”
“……还有我！”
“我也是！”
一瞬的寂静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虽然知道“魔”代表着什么，但却没有人畏惧。
“……”
顾筠抱着重剑转身：“......随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