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寒一身正装,被几个华祥的经理簇拥着,昂首挺胸的样子依然是居高凌下。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脸上冰冷不再,面色红润。
“林霜?”丁丁谈笑之间发现了好友,赶紧朝她挥手。
林霜小跑着过去,不管季洛寒,一开口就担心地问丁丁:“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么?又是谁大嘴巴?”丁丁小声地低估着用眼神示意她别急,然后笑着再次看向季洛寒,“季先生,谢谢你。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然还不知道我会被怎么刁难呢。”
季洛寒绅士地点了点头,声音迷人地回:“丁小姐客气了。朋友之间,不用言谢。”
朋友,这是多么荣耀的认可。
丁丁先是一惊,脸上绯红嫣然得更是明显。“能做季先生的朋友,是我们的荣幸。”她笑着挽过林霜,“还请季先生赏光一起吃顿饭,让我们作个东,好好表达一下谢意。”
请季洛寒吃饭?林霜听了就蹙起眉头。
季洛寒余光快速扫过那张脸上的百般不愿,笑了笑:“林小姐是大忙人,还是改日吧。告辞,先走一步。”说完,就悠然转身,潇洒而去。
“季......”丁丁想要再出言邀请,再挽留,却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季洛寒渐行渐行。丁丁脸上的神情尽是失望。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紧接着,林霜就拉过丁丁来,“我不是交待过你,不可以和思源有关联的任何人再打交道么?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丁丁被她劈头盖脸地这样一数落,很是奇怪地看着她:“我做什么了?你这么大火气?”
“上车再说。”林霜不想在这个地方再说她,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上了车,丁丁负责开车,林霜则在旁边继续数落说:“我记得我说了不止一次。和思源有关系的单子,都不可以接。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怎么我不在,你就自作主张呢?”
丁丁明显委屈地撇撇嘴:“工作室得赚钱啊,利润这么好的单子,我怎么过得了心里那关。”
“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呢?”林霜听着就来气,“钱是赚不完的。我说过多少次,我们得一步步来,把风险降到最低。”
“嘿,我就是不明白了。和思源有关的客户,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呢?好不容易搭上思源这条线,正是扩大业务的时候,你却偏偏让我放弃。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
林霜如何解释得了,又怎么解释得清楚,只能板着脸回:“反正就是不可以!工作室是我们两个人的,怎么发展,接什么样的客户,必须要共同决定。”
“呼。”丁丁也莫名来了气,“你还知道工作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呀?你可以再霸道点么。”
“丁丁,这不是我霸道。季洛寒就不是什么善类,我们必须离他越远越好。”
“哈。”丁丁明白了什么地笑笑,“说白了,就是你自己看人家不顺眼呗,仇富呗。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人家季洛寒,我估计就要被华祥的那个经理拆皮吞骨了。”
“他那是有目的的。”林霜简直要被气爆了。
可丁丁仍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啊。人家一个集团的总裁,要什么有什么,还挺有闲功夫的。我们跟华祥的事,跟本就不关他的事。正巧撞上,人家还是顾念了我们帮他装过房子的情分,帮忙说话。是啊,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林霜听到这话,倒也反问了自己,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敏感了。可能......季洛寒真的就是帮了个忙而已,一切并没有什么阴谋的关联。
可是,她怎能松下心防?她看着丁丁那气鼓鼓的样子,有口难言得真想狠扇自己两耳光。
罢了,她恢复心平气和:“算了。反正听你说,华祥这事也没什么了。就先这样吧。”
过了一会儿,丁丁的态度也软下来,冲她笑着说:“行了,别生气了。知道您老人家心思镇密,行事谨慎了好不好?华祥这单子呢,做也做了。以后,若是再遇上和思源有关的业务,我都先来同你商量好不好?”
林霜环着双臂,白她一眼:“你要说到做到才行。”
“会的了会的了。”丁丁也知道自己有时候是比较冲动,隔了会儿她又说,“那个,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不管怎么样,季洛寒的确是帮我们伊园解了围的。请他吃饭还礼这事,必须要做。”
林霜又听到这个碴就头痛:“他那么忙,想请他吃饭也要他肯赏光才行。”
“大姐。刚才人家本来是要赏这个脸的好不好?”丁丁回想起来就无奈,“任谁看到你那张脸,也还是告辞比较好。”
“我的脸怎么了?”
丁丁噗笑:“你还好意思问?你那张脸是多嫌弃啊。要是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用热脸贴你这个冷屁股。你到底是有多揣啊,还敢给人家大集团总裁脸色看。”
林霜现在只想着去拿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时,再见到季洛寒那张脸。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她真怕一个不留意,又惹出什么事非来。
“到底怎么说?”
“那个......”林霜开始支吾起来,“我想想。你先约着,估计一时半会儿应该也约不到吧。”
“真是服了你了。”丁丁白她一眼,心里面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
拉下来的几天时间,丁丁都没再提同季洛寒吃饭的事。
林霜也重新把精力投入工作中,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晚上十点,她才从工地上忙完回到家。这个时间,老人家睡得早,丁丁妈妈已经回房休息了。林霜放轻手脚地开门进屋,才发现丁丁还没有回来。
这女人,说是去参加个聚会,怎么现在都还不回来?
她这一天,累得够呛。
坐下来,才想起季洛寒答应离婚的事竟然还是杳无音信。若是她主动去问,会不会反而适得其反呢?不然。从彼得那里打听打听?不,这事儿他不一定知道。
呼,再耐心等等。她只好这样稳住心神,然后赶紧去洗漱。
待她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房间。丁丁正坐在床边弯腰脱着脚上的高跟鞋。
林霜有些惊讶地盯着她这身打扮,性感而隆重,头发应该还特意去发廊做过造型,一看就赴的不是一般的约。
“你也回来了?”丁丁心情极佳地看向她,然后伸开双臂往床上一躺。
林霜走近。看着她那闭着眼睛都还在回味的陶醉表情,突然看见那摆在床上的一个精致礼盒。
她拿起礼盒来打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女士手表,表上镶了钻,就连她这个不懂奢侈品的人也知道这手表价值不菲。
“这......”
丁丁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看过来,脸上笑眯眯的:“漂亮吧?我回来的时候在网上查了查,这支表可是四位数的价格呢。”
林霜把浴巾往椅背上一搭:“你这又认识了什么土豪朋友?男人?”
丁丁坐起身来,心虚地冲她笑笑,半天才说:“你也认识啊。不就是......我男神嘛。”
“季洛寒?”林霜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你今晚是去和他吃饭?”
“嗯。”丁丁点头,“你不是不愿意去嘛。所以我就自己去罗。”
林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不想去,但她更不愿意丁丁去!“他莫名奇妙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林霜觉得这完全就是不怀好意,“你竟然还收下了?”
“哎哟。男人送女人礼物很正常啊。”丁丁倒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可是季洛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意思,略表一下心意,当个回礼。”
哼,他才没这个绅士风度和礼数!
林霜脑子里瞬间就冒出许多个不妙的念头,一脸严肃地说:“你明天就给他送回去。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就让小虫跑个腿,交给彼得去转交。”
“为什么?”这下换丁丁叫了出来,一把就把礼盒紧攥在手心,“这可是男神送我的礼物!”
“礼物个P!”林霜直接开骂,“你不要这么财迷了,快点给他还回去。”
“我才不要呢。”丁丁攥着礼盒就从床上跳下去,宝贝地收进衣柜带锁的抽屉里,“这跟财不财迷没什么关系。这可是男神送的。男神,明白么?这在我丁丁的人生史上,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没吃错药吧?林霜拧眉瞪她:“你别告诉我,你在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啊。”
“什么白日梦?”丁丁笑着故意就是要气她,“你是指,男神对我有意思?”
林霜双手插腰地长叹一口气:“还好你有自知之明。快把钥匙交出来。”
丁丁把钥匙往胸口中心一放:“难道我就不能接受男神的有意么?我这长相,这身材......”
“嘿。越说你还越得脸了。钥匙!”林霜横眉竖目地就过去硬抢,手直接伸进她胸口。
“啊,你这个女流氓。”丁丁笑着躲闪,“你就坦白吧,暗恋我多久了?看见我和男神走得近,就吃醋成这样。”
“丁大嘴!”
“死女人!”
她们正是闹得欢,丁丁妈披着衣服推门直进探头进来:“你们两个,深更半夜的这是闹什么呢?什么男神经病,女流氓的?”
丁丁和林霜这才停下来。并肩站着,这个年纪仍像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站好。
“妈!林霜耍流氓。”丁丁恶人先告状。
林霜白她一眼,不好意思地对丁丁妈说:“丁妈,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事,别闹了。快睡吧。”丁丁妈对林霜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家姑娘说,“还有你,你不耍别人流氓就不错了。”说完,带上门走了出去。
“听见没有?你妈让你别耍流氓。”
丁丁一脸哭笑不得地护住胸口,摇了摇头:“这真是我亲妈啊。”
“不闹了。”林霜把声音放低,摊开手心,“交出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丁丁拍拍她的掌心,谄媚地一把搂住她脖子:“哎呀,你就别管我了好不好!我都这么大人了,会思考问题的。你说,季洛寒那种人物,要是我们硬把他送的礼物退回去,那人家多没面子啊。说不定,这交不成好,反而还交恶了。对不对?”
林霜承认,季洛寒确实是这种类型的人。只要是他想给的,就不允许别人拒绝。她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一时有些急昏头了。
“东西你可以留着。”她妥协地收回掌心,“但是!”
“我知道了。不要和像他这样的人走得太近!”丁丁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有钱有势还有家室。肯定是个玩弄女人的坏东西!”
听到丁丁这么说,林霜还稍微有些放心了。最起码。还知道他是个坏东西。
只是林霜并没有料到,有些人就像是毒药,明明知道它就是祸害,只要染上就会成瘾难戒。而她低估了季洛寒的毒性,更低估了丁丁的抵抗力。
不过才三天之后,林霜就亲眼看见季洛寒亲自开车送丁丁回来。
丁丁怀里抱着火红的玫瑰,而季洛寒亲自下车送她,甚至还细心地伸手摘去沾在丁丁发间的小纸片。
林霜把季洛寒的那张脸看得清清楚楚,迷惑人心的俊颜。深情的眼神,风度翩翩的举止,一掷千金的豪爽,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丧失理智。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霜没有立即上前质问,只是躲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直到季洛寒走了,丁丁满心欢喜地抱着花往小区里面走,她才后脚回去。
进屋之后,她佯装不知情地问花是谁送的,可丁丁却选择了隐瞒,只是匆匆说了句“一个朋友”然后就闪进了卫生间里面。
一整夜,林直都辗转难眠。翻身看见丁丁连睡觉都情不自禁笑出来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早上,她没有去工作室,反而只身去了思源。可是她用指纹想要进入时,系统却提示没有这个授权。
无奈,她只好打电话给彼得,说自己在大堂等。
彼得下来的倒是快,见她还有些意外:“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霜明知道这不能怪他,却还是忍不住摆起臭脸:“我现在是被禁止进入你们思源了?”
彼得愣了愣,然后无比尴尬地冲她笑:“姐,这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么?你就别为难我了。”
“是他的意思?”
“特意交待的。”彼得实话实说。
很好,这界线就是要这样划得清清楚楚,才好!林霜咬牙切齿地笑着,真想拍手叫好。“那我问你。最近他是不是经常约丁丁?”
听到这个,彼得立即睁大了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个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餐厅、鲜花、礼物肯定都是通过你手定的。你会不知道?”
“我的亲姐姐啊!”彼得一副求放过的表情,“你可千万别害我!我还没娶老婆呢,不想英年早逝。”
林霜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来就打给季洛寒:“我要见你!”才这样说完,季洛寒那边就挂了电话。而另一头,彼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老板。是。”彼得接到了指示,“姐,老板让我带你上去。”
求之不得!林霜倒是亲自问问,他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上到顶楼,彼得却没有带她去总裁办公室。
听彼得说,这个时间,季洛寒刚好有一些空余时间,所以正在休闲室里练练高尔夫。
果然,顶楼的另一边,有一间专门为他设计的休闲室。里面有练习用的高尔夫球道。而季洛寒正在练习道上挥着球杆。
她进去时,季洛寒帅气地将球精准无误地推至洞里,扭头瞟上她一眼,冷冷地开口:“林小姐真是稀客。”
听到这个称呼,林霜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她走过去,犹豫了许久还是直截问:“你想对丁丁怎么样?”
兴许是她问得太过直接,季洛寒这次没能一杆进洞,眼光一沉就朝她看过来:“怎么?我跟什么人来往,还要得到你的批准?”
“当然不是。”林霜稳住脸上的神情,“你和任何人来往,我都无权过问。但如果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就不太好了。”
季洛寒以球杆撑着地,笑容不羁地垂了垂眼眸,好像被她的话逗乐了。“看来,你的好朋友丁小姐说了些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林霜尽量沉住气,当然也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多想了,“只是我昨晚看见你送丁丁回来。还有,你之前送的那块昂贵的手表。”
“喔,原来如此。”季洛寒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我这是对丁丁不好怀意?”
林霜愣了愣,片刻犹豫之后还是想要确认:“你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对不对?”
听到这个问题,季洛寒倍感可笑地轻扯嘴角,目光深邃而又冰冷地死死盯住她:“我季洛寒对什么女人不好怀意。或者要拿下什么女人,关你林霜什么事情?你是我季洛寒什么人?”
林霜瞬间哑口。
如果按照法律的层面讲,她还算是季太太吧?可他们不是马上就要签字生效了么,那她的确什么也不是。
“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季洛寒突然冷不丁地就向她靠近,眼神像要活生生把她吞进肚子里去,“你说要离婚,我成全你。你现在这副嘴脸,摆给谁看?我季洛寒要睡哪个女人。要哪个女人做新的季太太,又与你何干。”
林霜惊恐地看他,她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你这是承认了?你就是不怀好意的?”
季洛寒笑笑,煞有其事地表明:“我突然发现,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女人都胜过你林霜百倍千倍、万倍。和丁丁在一起,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才不是真心的!”林霜难以置信,他竟然卑鄙到这种地步,“你还是在报复我!而且选择了最下流的手段!”
“林霜!”季洛寒厉声压制住她的气场,“别把你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我季洛寒,不是非你不可!更加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个,都比你强!”
林霜冷笑着看他。他这话明明就不算什么,可是她的心却还是一阵阵揪着疼。
“好啊。把离婚协议书给我,你去找除了丁丁以外的其它任何女人,我完全没有意见。”
“离婚协议书可以给你。”季洛寒扬起嘴角,凑近了不惧地扬起眉头,声音坚定,“可我就是喜欢丁丁,非她不可!”
“你敢伤害她试试!”林霜瞪大了眼睛。
“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忍心伤害?”
林霜才不相信地扯扯嘴角:“你要玩儿,去找其它女人。丁丁,你别想碰!”说完,她愤然转身,夺门而出。
出了思源,林霜赶紧去了工作室,冲进丁丁办公室就去找丁丁。
还好,丁丁并没有出去,而是乖乖地在理着工地上要用的图纸。
“哟,来了?一大早就不见你,本来还想和你一起上班呢。”丁丁一无所知地看着她。
林霜把办公室门关上,表情极度严肃地在她面前坐下:“我们谈谈。”
丁丁抬头看她一眼:“怎么这表情?我又哪里惹你了?”
“你诚实地告诉我。”林霜不喜欢拐弯抹脚,“你和季洛寒到底怎么一回事?”
丁丁的动作明显顿了几秒,然后不自然地笑笑:“我和季洛寒能有什么回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昨晚看见了。季洛寒送你回来的。花也是他送的。我还看见你笑得像怀春的少女,所以你别告诉我,这不过就是一般的交际应酬。”
听到这话,丁丁才放下手中的图纸,终于认真地面对:“我承认。最近我和季洛寒的确是走得比较近。他请我吃饭,请我听音乐会,还送花给我,当然又送了些小礼物。”
林霜心里面被压得又紧又痛:“那你诚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把这当成是男人对女人的追求?而你对此,是有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