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审案,偏殿慕容西玥正在跟皇帝禀明要事。
“你是说,闽浙可能出事了?”
皇帝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储君迟迟不立,就是因为他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他十分满意的。
各有所长,也各有缺点,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儿子的心思,都不在朝政上。
这是让他最失望的一点。
也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一点,没有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所以有生之年,他要尽力让大渊繁荣昌盛,让大渊基业稳固。
“父皇,儿臣也不敢确定,只是无意中从一些商贾口中得知,那边已经不通路了,消息也不通了,儿臣一听就觉得事态严重,便赶紧进宫来了。”
商贾?!
皇帝眯着眼坐在椅子上一时没说话。
慕容郁苏低头抿了抿嘴,他知道今日进宫及其冒险,若是父皇知晓而隐瞒不说,就说明父王不想让人知道闽浙的情况,可他若是这时不说,就失去了先机,目前来看,父皇八成已经知道了。
闽浙真的出事了,那他舅舅现在情况如何?
“若是真像你说的,闽浙出事了,你且分析分析会是个什么情况,朝廷又该如何解决?”
皇帝终于开口,一开口就让慕容西玥为难,却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表现的机会,所以他要冷静,一定要给出父皇最想要的答案。
“父皇,如果闽浙真的出事了,怕是军中、地方都出问题了,儿臣进宫之前了解了一下,洛元浩在兵部任职的时候,闽浙一代军中任职都是他签发的,且多数是地方直接升任的,外派的很少...”
还好,朝中他算是唯一知道洛家真相的,所以此时说起来还能掰扯几句。
“如果军中和地方都出了问题,儿臣斗胆猜测,闽浙可能沦陷了,舅舅和杨统领他们过去的时候太过匆忙,未必及时掌握那边的动态,所以过去之后很有可能会受到钳制,前些天郁苏又请命去了,若是闽浙那边收到消息,会不会在路上拦截?父皇,儿臣越想越是觉得危险,闽浙地广,占据大渊东南近一半的疆土,那边民风彪悍与别处不同,一旦出事若不及时镇压,恐怕会酿成大患,必须在他们成气候之前作出反应。”
一番话倒是分析的颇有道理,思路也算清晰,其实,西陵王原本也不是草包,腹中还是有些东西的,毕竟皇子们的功课皇帝从小就严苛要求。
只是平日里太多心事用在‘做人’上,反而忽略了根本,有些本末倒置。
皇帝似乎对西陵王的回答还算满意,也有几分欣慰,好歹是个明白的,也知道忧心大渊安危了。
几个儿子中,这个也算是他相对比较看中的。
“你再说说,朝廷要如何做出反应?此时朝中的形式你可考虑过?若是大举兴兵平乱,结果会怎么样?又会存在什么隐患?”
身为君王,要眼观全局,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西陵王一一回了,且还算是说在了点子上,至少关键点都说到了。
皇帝再次满意点了点头,捏着胡子起身,背着手走动起来。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闽浙,儿臣毕竟是皇子,代表朝廷也代表皇家,闽浙虽然少数部族多,可到底是咱们大渊的子民。”
“你要去闽浙?”
皇帝挑眉问了句,显然有些意外。
现在六部空缺这么多,他既然猜测到目前东南一带的状况,恐怕这一去秋闱之前未必回得来,他当真能放心去?
就不怕他那几个兄弟趁虚而入在六部安插人手?
“儿臣请父皇准许,闽浙关乎我大渊东南安稳,儿臣身为大渊皇子责无旁贷。”
他也是一番深思熟虑的,刚才入宫的路上已经仔仔细细都想过了。
父皇从来都不糊涂,若是这时候他去了闽浙,绝不会亏待他的,就算那几个在朝中安插再多的人也没用,最重要的是父皇的心偏向谁。
他要建功立业,在朝中积累威望,大渊与周边各国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什么摩擦,要想立下军功很难,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而且...他猜测,父皇不一定会让他去,那他也没损失,最少态度表明了。
慕容西玥这一番算计,可谓面面俱到。
“此事朕会酌情考虑,等闽浙那边来了消息再说吧,你也只是猜测,此时大动干戈于朝局安危不利,在没有确切的军报送来之前,此事不可声张明白吗?”
皇帝虽然有些意动,他是皇帝,也是一个父亲。
盼着儿子有所建树,可又不得不顾虑良多。
再则,慕容郁苏已经去了闽浙,那边什么情况,一切得等等再说,不能冒然而动啊。
因为镜府还在暗中摸查各地军中的情况,不把这些隐患排除绝不能轻易动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父皇..”慕容西玥还想坚持,却见皇帝抬手摆了摆。
“去忙你的吧。”
皇帝说着已经朝着偏殿而去,后宫的事,皇子最好还是不要在场,毕竟是宫闱内的事。
其实皇帝自来就不喜欢皇子们老往后宫跑,既然封王分府,就该有点样子,成天和他们的母妃关在一起琢磨什么?妇人之见多是三寸之地,别带歪了。
不过,最近他这看法略有改观,比如那个敢敲国钟呈情不惧生死的魏忍冬,再比如...那位新晋的于美人。
慕容西玥躬身而退,静静望着正殿方向,父皇没开口他就不便去,可他知道此刻里面正在说什么。
不过刚才来的时候,借着请安的机会他从母妃的暗示里读到了安心二字。
意思他可以放心,母妃有应对之策不会牵扯进去。
罢了,他就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只能希望真没事吧。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母妃为何会对一个医女下手,还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医女,有时候,他是真的看不懂自己的母妃。
正殿正在关键时候,皇帝走了出来,场面停缓了一下。
皇帝一边走向主位,一边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佟贵人,没做声,朝着皇后抬手示意她继续。
皇帝一来,气氛越发凝重。
佟贵人边上跪着一位妇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瞧着不是宫里的人。
原来,皇后早就查到,佟贵人的镯子不见了,开始怀疑佟贵人,可除了镯子没证据,便想着继续审查,这一查之下,发现许多不对之处。
佟贵人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身旁的妇人,自己曾经贴身伺候的宫婢,即便十多年过去,依然有印象的。
这人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