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远处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现在了地平线的远方,一身风尘的少年带着一群风尘仆仆的将士走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城池,和背包里面战友们的骨灰,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也回来了,只是他们变成了一坛灰烬,再也回不到出发的地方。
遥想月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们气宇轩昂地走出了城门,踏上了亳州之行,这一路有夜袭元军的荣耀,有鏖战淮安的精彩,当然也有安丰遇袭的惊险。
林林总总,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此时都百感交集。
却说张皓祭祀完战死的护卫营将士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高邮,一路上张皓归心似箭,两天多的行程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高邮的地界。
等到守军确认了身份之后,才看到眼前这名风尘仆仆的少年,就是搅动了淮河各路豪杰的风云人物。守将明玉毕恭毕敬地将张皓引入城内,说道:“看到公子无恙,实令我等将士心中振奋啊!”
这句话说得发自肺腑,少年将军在淮安一战成名,高邮的将士还指望着张二公子带着他们继续摧城拔寨,可不能就此夭折了。
张皓说道:“请将军为将士和军马准备些粮草,如今我们带着护卫营数百将士的遗骨,使命重大,不容耽搁,我们稍做补给就继续赶路了。还有就是如今盱眙已经在我手,其他县城已成瓮中之鳖,为防止徐寿辉跟我们玩‘黑吃黑’,明将军如果有余力不妨发兵,相信一定会有不错的结果。”
明玉现在算是“边将”,擅自调兵乃是兵家之大忌,但是张皓说的郑重,明玉也是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末将自当便宜行事!”
张皓点到为止,便不再说话,之后明玉和徐寿辉在盱眙的一番大战,成就了明玉赫赫威名,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护卫营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家之旅,终于赶在了日落黄昏,护卫营终于看到了高邮城墙上的轮廓。
张皓看了一眼身边黑丝遮面的高若男,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出发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再回头看一眼伤痕累累的将士,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高邮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得到了护卫营回营的消息,这个消息不可谓不炸裂,张士诚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了风声,影响吕珍的行军,除了高邮的极个别的高层人士,大家还处在张二公子被偷袭生死未卜的悲痛之中。
有些人在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不在之后,才能在处处感觉到他留下的痕迹,走过大周票号贷款所修整的道路,用着大周票号水利工程所修建的水渠,还有安济彩票所捐助的“老弱病残”的弱势群体,更别提直接所赈济的安济院,条件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原来的食不果腹,到现在的一日三餐,这在原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于是人们在不安和愤懑中等待着张皓的消息,一天天的时间过去,从开始的期待,再到不安和焦虑,最后慢慢地开始绝望和愤懑,不时有读书人给官府递上愿意从军,誓要为张二公子报仇雪恨的文状。
虽然大家都在期待着最好的结果,但是有些悲观的人家已经悄悄地为张皓立起了牌位,天天香火不断,不知道张皓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感想。
随着人头渐渐地从高邮城内涌出,慢慢地将官道占满,张皓带着疲惫的护卫营,用他们能够走出来的最齐整的军容,接受高邮人民的检阅。
当百姓们看到金甲金盔的小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中雀跃,但还是有一些沉重,因为那些将士捧在手中的陶罐在向百姓们诉说着这次行程的艰险与悲壮。
只听一名老者悲呼道:“壮哉,我高邮将士。魂归来兮,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在老者说第二遍的时候,旁边的百姓们也跟着大声的喊着,一声声如杜鹃泣血,有些将士的家人直到队伍走完都没有看到自己家人的影子,更是悲痛欲绝。
仿佛上天有所感应,本来晴朗的天空,夕阳逐渐被一片密云笼罩,天空中顿起阵阵阴凉,就是冥冥中那些将士的英魂听到了人们的招呼,在万里之外破空而来。
此时那些百姓怎么会,毕竟对于那些失去家人,悲痛欲绝的人们来说,那些人人畏惧的鬼,何尝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人呀。
将士们一个个地踏入城内的时候,即使遇到刀砍箭伤都不曾皱眉的男儿,此时个个泪流满面。伴随着一阵阵地招魂声,将士们终于回到了他们出发时的地方。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虽然贵为大周的“右丞相”,这次得知张皓消息的高层中并没有蒋辉,此时蒋辉正坐在自己府中正在盘算着如何与“老狐狸”李行素斗法,以及如何将高林语和洛文远踢走,收拾掉张皓留下来的手尾。
过了许久,蒋辉终于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惬意地抿了一口茶,上好的龙井,茶水入喉,唇齿留香。
“万丈红尘一壶酒,千秋大业一杯茶呀。“蒋辉舒服地叹了口气。
屋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亲信长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禀告道:“丞相,二公子回来了。”
虽然是右丞相,但是蒋辉却更愿意府中的人称呼他为丞相,蒋辉也时不时地憧憬世子上位后,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
还没有在茶香的陶醉中回过神来,蒋辉皱了皱眉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蒋坤那个狗东西回来也值当给我禀报吗?”
蒋坤是蒋辉的次子,正在青楼宴饮的蒋坤成了“池鱼”,被蒋辉殃及。
长随连忙说道:“丞相,不是咱们家的二公子,而是主公的二公子张皓呀!”
蒋辉大惊失色,猝然站起身来,连碰翻了滚热的茶水都毫无所觉,惊道:“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