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寿此时没有了富家翁乐呵呵的喜态,霸气外露,眼神犀利地看着张皓。
张皓将眼神侧了过去。
这么大的人还玩大眼瞪小眼,幼稚!
眼见情况陷入了僵局,成诗韵出声道:“洪帮主,相先生。我们此来并非结仇,而是想来寻找如今庐州现状的破解之道。”
“我们知道贵帮向来是利益足够,天下就没有什么难做的事!相信贵帮也不愿意与我大周结怨。”
洪大寿哼一声道:“说句实话,你们大周在这几年做的不错,无论是你们的大周公子,还是在庐州的黄敬夫,都是干事的人,这一点老洪看的出来。”
眼见成诗韵居中说和,洪大寿也就就坡下驴,不再与张皓继续争执。
洪大寿顿了顿,继续道:“既然我客居在你们庐州,也是用尽了庐州的地利,今天我也不卖关子,告诉你们一些想要知道的消息。”
张皓有些不以为然,看这厮在一个寺庙设一个场子故作高深。
一群乌合之众的漕帮难道就能比他们飞龙密探还要厉害?
尤其对“暗网”这个黑暗组织天然的抵触,张皓对洪大寿这个人也不太感冒。
成诗韵却说道:“洪帮主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洪大寿道:“贺宗哲被刺杀,乃是大都警巡院院长岱钦所为。”
张皓和成诗韵不由地坐了起来,没想到洪大寿一上来就给了他们一条劲爆的消息。
虽然他们也怀疑过是元朝刺客所为,但也不敢像洪大寿信誓旦旦地说,乃是岱钦所为。
“何以见得?”
张皓沉声道。
洪大寿道:“如果怀疑,相先生可以找你们飞龙密探的密碟自证,其他的请恕老洪无可奉告。”
飞龙密探毕竟是初创,而且大部分都是应该战场之上,其他的密碟招募和铺垫远远比不上花柔的潇湘阁。
漕帮积淀多年,有些自己的渠道也未尝没有可能。
张皓终于正视起了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富家翁,能将漕帮经营成目前这个局面,洪大寿确实有两下子。
“洪帮主,刚才在下有些冒犯,还请帮主海涵。”
洪帮主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复杂的笑容,重重地说了句:“相先生,无需多礼,各在其位,各谋其政。”
“就像洪某手下的这个漕帮,不过是一把刀而已。至于谁用,怎么用?是为非作歹,还是惩恶扬善,都在于执刀的人,不知道相先生以为然否?”
张皓沉声道:“这个咱们姑且不论,但是今天洪帮主这个情,我相某人领了。”
洪大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相先生来了,洪某人不妨就多说两句。相先生可知洪某将江南之根基定在了庐州?”
张皓皱了皱眉,虽说庐州这个也算是战略要地。
但是比之集庆远远不及,甚至不能和镇江相提并论。
张皓摇了摇头。
洪大寿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漕帮能来到这里,那只有一个原因,这里有人能做我们的生意。”
“从公子夺占庐州开始,各方势力都在庐州汇集。有白莲教的,有陈友谅的,有方国珍的,有大都警巡院的,因为他们有需求,所以我们就来到了这里。”
张皓不由地苦笑,没想到这个庐州现在成了一锅大杂烩。
张皓都不知道黄敬夫广开商路此举是对还是错了。
洪大寿继续道:“你们公子刚刚夺取了柳州,看似内外开花,却殊不知乃是烈火烹油之局面,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洪帮主,您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现在朱元璋伏诛,陈友谅蜗居江西一地,方国珍上了陆地,早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
“元朝暴虐,不得民心。而刘福通得位不正,再加上北伐伤尽了元气。”
“如今我们公子刚刚打赢了张定边,成为了天下第一,声望如日中天,怎么到了洪帮主这里就如此不堪了?”
成诗韵虽然不断地劝告张皓戒骄戒躁,但是在外人面前,成诗韵还是不允许别人贬低张皓。
洪大寿笑道:“张公子是不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你我心中都有数,相信张公子心中也有数。不客气的说,在这个庐州城中,至少有三个人就能和你们公子比划比划。”
张皓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请洪帮主赐教。”
“其一,就是大都警巡院院长岱钦,此人武功高绝,心思狠辣。江湖之中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好,这个算一个。”
“其二,白莲教内门的凌无殇,此时身份神秘,从未在江湖出世,但是老洪通过一些内幕消息得知,此人的武功曾经深得白莲教护法彭莹玉的推崇,曾言天下武功无有出其右者。”
“凌无殇......”
张皓喃喃地说着,总算知道这个神秘家伙的名字了。
“其三,就是老洪了。虽说老洪不敢妄言,但是也能和张大公子掰掰手腕。”
“哦?难道洪帮主也和大周是敌非友?”
洪大寿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洪只是想告诉相先生,如果想要老洪助拳,在下愿服其劳,只是漕帮的价码向来非常高。”
张皓不由笑道:“那就不敢劳烦洪帮主了,你的价码太贵重,我们可能买不起。”
洪大寿笑道:“有备无患嘛!万一用得着呢?”
龙诞香气袅袅,伴随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钟声,张皓与洪大寿再不复初来时候的剑拔弩张。
娇俏的婢女不时奉上了一杯香茗,淡淡的茶香仿佛也冲淡了两人锱铢必较的功利,多了一些避世脱俗之感。
张皓环望四周,不由叹道:“洪帮主也是雅人,竟然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一块洞天福地。”
洪大寿哈哈大笑:“到底让相先生见笑了,不过是到处躲藏的过街老鼠而已,”
张皓不由哂笑,按照他们从事的业务,在任何一个政权都是不被允许的,而他们仿佛就如同白天和黑夜一样。
每当黑夜降临,他们就会出现在那里,有些肮脏的东西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今日一趟算是不虚此行,张皓起身就要拱手告辞。
洪大寿拦在了张皓身前,说道:“临别之际,洪某还有几句好言相劝,不知道相先生愿不愿意听!”
张皓道:“洪帮主,在下洗耳恭听。”
“此战对张大公子极是不利,希望转告张大公子,切勿大意?”
“何以见得?”
“不利有三,其一就是敌人在暗,公子在暗。”
“洪某关注张公子多年,一直善用奇谋,善用奇兵。皆因张公子总是藏匿于暗处,而这一次确实本末倒置,优势全无。”
“那第二呢?”
“公子的声望。声望有时候是无价之宝,有时候又是一个枷锁和负重。”
张皓眼神凝重,不由地叹了口气。
洪大寿最后说道:“其三就是从这一次五家灭门惨案来看,对方完全没有底限,公子却是有底限的人。这个两军对垒中乃是大忌,公子未开战,便已经失去了先手。”
“庐州城外元朝大军虎视眈眈,城内危机四伏,还有城外的贺宗哲生死未知,强敌环伺,还请贵公子慎重对待才是。”
张皓拱手道:“相某人代公子谢过帮主,他日有暇,还请洪帮主道庐州府衙盘桓一二,到时候定然让公子尽地主之谊。”
洪大寿道:“好说好说,只是漕帮一向不做赔本买卖,洪某费了这么些口舌,相先生您看......”
张皓好整以暇地看着洪大寿,问道:“不知道洪帮主看上了什么?”
洪大寿道:“我们漕帮有一些闲船,听说你们的逆风镖局生意发展迅速,航运业务颇多,不知道我们两家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张皓笑道:“好说!”
“那一言为定?”
洪大寿伸出手来。
“一言为定。”
张皓重重地和洪大寿击了一掌。
目送张皓渐渐远去,洪大寿身边的娇俏婢女说道:“爹爹,你为何对一个飞龙密探的下属如此低三下四?”
洪大寿笑道:“灵儿,如果真当他是飞龙密探的下属,那你父亲在这个江湖中早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洪灵儿不解其意,接着问道:“爹爹刚刚说了那么多,难道这一次大周公子面对的局面真的很难?”
洪大寿收敛了笑意,叹道:“很难,对如今的张皓来说,就是一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