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给自己寻找后路,高邮的一些人也在给自己寻找后路。
在怡红院的最高层来了几位“失意之人”,平日里在这里饮酒作乐,勾栏听曲,打发时间。
虽然曾经都是大人物,但是时间久了门口的门迎也发现,这些曾经顶了天的人物,其实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哪个道貌岸然的文士喜欢舔姑娘的玉趾,魁梧挺拔的将军却偏偏是个“小受”。
只是这些事情,知道归知道,却只能听得他耳,入得他耳。
一旦泄露,相信隔天他就成了城南乱葬岗的一具无名枯骨。
对了,现在刘伯温丞相改革漏泽园,让每个人死了以后有个“住处”。只是现在这个“住处”还是最好不要有的好。
每当这几位这几位大员,除了怡红院的当红花旦,那位红透了高邮的花魁小红,其他姑娘也都喜上眉梢,再没心思理会其他客人,一窝蜂地拥了上去。
门迎又不由得撇了撇嘴,昨天刚伺候完小子,今天又伺候老子,不知道同床共枕的时候该怎么称呼他们?
门迎说的小子,是曾经高邮的显贵纨绔,杨易以及赵普等人。
而他们老子自然就是高邮的要员,曾经的吏部主事赵承平,曾经的兵部侍郎杨桐,曾经的工部尚书魏莫以及高邮曾经的副统领朱暹。
有过气的,却也没有过气的,其中还有高邮第一名门王家的二公子,张皓的“铁杆仇家”王秀。
这些人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上一任左相彭辉的亲信。
现在刘伯温上位,无论怎样他们都是被排挤的对象,刘伯温没有让看热闹的人失望,他们理所当然地被闲置了下来。
闲置之后,张士诚却没有将他们赶出高邮,只是革去了他们的实职,将他们放在翰林院或者集贤院当个教员或者翰林。
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也告诉世人,张士诚不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之人。
曾经炙手可热,手握大权的人物,突然门前冷落,这样的落差任谁都难以接受,其中也包括上任丞相彭辉。
他们这些人都是红尘之人,每天想着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突然丢掉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好像男人被阉割的一般,彻底没有了生气。
于是这帮平日里忙得透不过气的“大员们”,现在闲的有大把时间,每日吟诗作对,与花魁有一些风流韵事,也是他们排遣愁怀的方法。
今天这帮人如约而至,门迎则是喜上了眉梢,这帮“大员们”虽然怪癖很多,却是极其大方,可是青楼不可多得的大肥羊。
有些姑娘每日眉目流转,盼着这些“名流”出没,盼望着被“名流”看中,赎出去当一名尊贵的姨奶奶呢?
门迎看向前兵部侍郎赵承平,弓着身问道:“赵先生,今日可还是找甄莲和熙雯姑娘?”
赵承平摇了摇头道:“不用,今日老夫只是来青楼听曲的,只谈风月,收起你那些腌臜事!”
门迎愕然,我说什么了?腌臜事又从何说呢?
紧接着来的是前吏部主事赵承平,说辞却也一般无二,就是来听小红唱曲的。
五大三粗的朱暹同样如此,这帮人怎么突然都转了性了。
这让那些有些心思活泛的姑娘有些失落,这些大员不好美色,开始追逐艺术了。
最后一起携手而来的,却是赵承平之子赵普和王载道的二儿子王秀。这两位年少多金的人物刚进来,只见整个怡红院的媚眼乱飞,王秀不由地哈哈大笑,撒出去数张银票之后,才走出了这个红粉阵仗。
怡红院的最高层,也是怡红院当家花旦的住所,琴音袅袅,不绝于耳。
一首鼓角铮鸣的《十面埋伏》,让人听得心潮澎湃。
为首的一个老者皱着的眉毛有了几分舒展,笑着说道:“当初都道怡红院三姝的刘霏儿,琴技惊人,却没有想到小红姑娘不遑多让。”
现在刘霏儿的身份可是不得了,竟然在微末之时傍上了刘伯温,这个四十多岁的落魄大叔。
最后不管不顾地为自己赎身跟了刘伯温,却没有想到刘伯温就是安彩局的彩票一般,刘霏儿一把就抽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特等奖。
在得到张皓的赏识之后,仕途如平步青云,短短地数年时间,现在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
众所周知,在高邮这个左丞相现在是“两人之下”。
刘霏儿的在这里的生平已经成了一件禁忌,说起这个话题都是缄口不语。
没想到这名老者却丝毫不避讳,将这个事情讲了出来。
小红倒也没有回避,说道:“小红的琴技,不及霏儿姑娘万一,拙劣琴技让彭先生见笑了。”
坐在上首的就是大周上一任左丞相彭辉。
听到小红的应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小红姑娘太谨慎了。”
小红强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王秀和赵普推门而入,小红对着众人屈身福了福,说道:“众位客人请喝茶,有什么事情知会小红一声就是了。”
说完小红就退了出去,走出客房的时候,也特意将房门关紧,甚至特意交待:“交待旁边侍候的婢女,如果里边的客人交待,却不可贸然进去。”
彭辉看向王秀,说道:“王家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王秀虽然没有了张皓第一次见面的飞扬跋扈,但是得到彭辉的称赞,却也不由得洋洋得意。说道:“彭先生实在过誉了。”
这边谨慎的赵承平却问道:“彭相,我们如此大张旗鼓行事,让主公和刘伯温知道了......”
这句彭相让彭辉受用无比,彭辉摆了摆手道:“赵先生多虑了,你们这段时间以色自污,早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只要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见彭相如此说,赵承平方才放下心来。
只见彭辉环顾众人半晌,从一个个的脸上不难看出,都是一些失意之人。彭辉叹道:“跟着我彭辉,让你们受委屈了。”
众人连忙起身拱手,连称不敢。
兵部侍郎杨桐说道:“彭相万勿如此,我等富贵皆是拜丞相所赐,焉有受委屈的说法?”
众人纷纷齐声附和。
彭辉摇了摇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以后你们有何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杨桐道:“丞相,如今主公已经将天下兵马大权放在了张皓一人的身上,世子之位已经明晰,我们这些跟错人的旧臣,怎么会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彭辉直道:“世子可曾被废?”
杨桐连忙道:“未曾。”
彭辉声音不疾不徐,像陈述一个事实一般道:“世子没有被废,那么世子仍然是世子。主公可以将天下兵马大权交出去,自然也能将天下兵马大权收回去。”
杨桐不由苦笑:“这兵权如同泼出去的水,交出去可以,有道是覆水难收,收回来何其难也。”
彭辉笑着问道:“主公占据大义之位,怎么收不回来?”
杨桐语塞,彭相着实有些强词夺理了,你敢收回兵权,转头张皓就敢逼宫,让张士诚退位。
彭辉道:“张皓此人,极重感情。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主公说的话还是有些用途的。而且只要世子之名还在,说明主公就还没有放弃世子,你们焉能放弃,世子就是咱们翻盘的底牌。”
旁边赵承平接话道:“那该如何翻盘呢?”
彭辉道:“主公只有两子,如果只剩下了一个儿子,那么主公还有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