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句容县的城池内慢慢都飘起了炊烟,不管外面打生打死,城池几经变换,本来惊惧不安的句容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更重要的是,句容这个地方,易攻难守,没有高大而坚固的城墙,也没有险峻的要隘。
一旦局势不利,这里就是被弱势一方率先放弃的地方,元朝如此,朱元璋如此,张士德如此。
这次又轮到了朱元璋了,句容城被骗开城门之后,守城将领兼水军统领冯胜毫不拖泥带水,连滚带爬地突围出了城外。
生怕出去晚了,被包了饺子,成了瓮中之鳖。
其实说突围真的是抬举他,就张皓后面跟着的千儿八百人,丝毫没办法给他带来多大的阻力。
城头变换大王旗,无论哪一路神仙,都不想自己的治下是一座空城。
不过好处就是句容没有经历过城防苦战,所以战争反倒对百姓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张皓带着王越站在低矮的城墙上,脸上丝毫不见喜悦。反而对方的反应让张皓更加地不安。
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徐达这样在历史上足以排进前十的名将,不同于上一次初出茅庐,很显然,这一次徐达已经进化完成。
尤其是句容守将廖永安的应对,因为对方似乎觉察到他准备偷袭。
而廖永安对于将句容拱手相让的事情,没有半点犹豫。
身处句容,一边是近在咫尺的集庆府,另外一边是被徐达围攻的镇江,张皓下一步该如何呢?
看着张皓的神色,王越很应景地问了每一个下属都应该问的问题,只听王越问道:“公子何故如此心事重重?”
张皓叹了口气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一仗可能不太好打!”
王越点了点头,如今周军新败,士气本就低落。
而敌方携大胜之姿,再加上手下如今兵强马壮,即使大周公子亲临,也不是一个易与的局面。
王越道:“句容这个地方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句容离敌军的补给线并不远,咱们随时能够切断敌军的后勤。”
“但是坏处就是,虽然拿下了句容,但也间接暴露了我们的信息,就像公子所说,拳头只有还没有打出去的时候,才最有攻击性。”
张皓沉默地看着远方,没有接王越的话。张皓深沉的眸子中,犹如星辰大海一般的深邃,即使强如王越,也猜不到张皓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皓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知道就知道吧!我也想知道这个历史名将到底是个什么斤两。”
镇江城下。
只是半日的时间,句容失陷的消息就传到了朱军大营。
帅帐中,常遇春振奋地对徐达说道:“果然如徐大哥所料,这个张皓绝对不会好好地在镇江待着。”
徐达皱了皱眉道:“要真是那样,那他就不是张皓了。还有在军营中,咱们还是以军职相称!”
常遇春笑着说道:“好的,徐大哥。”
徐达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常遇春。继续说道:“但是张皓还是那个大周公子,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轻视对手。”
常遇春道:“徐大哥放心,我都明白。”
徐达道:“既然知道了张皓的行踪,那我们对镇江的攻击就不能再是佯攻了,常将军,我命你带领两万精兵对上张士德的败军,你可有把握?”
常遇春笑道:“放心,我手下的败军之将,何足挂齿。我这一次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割下张皓的项上人头,一雪前耻。”
当初在镇江的城下,常遇春被张皓逼入绝境,实在是生平未有的耻辱。
这一次重回镇江,常遇春满心盘算着一雪前耻。
徐达笑道:“希望你让你如愿。”
镇江的城头,王学武正在城楼内关注着朱军的进攻。突然之间,朱军的的攻势凌冽了起来。
这两日朱军就好像走个过场一样,到点吃饭,鸣金收工。现在忽然面对的是山呼海啸般的狂攻。
而这一次亲自上阵担任主攻的,乃是朱元璋的嫡系,汤和所率领的部队。
并不是王学武以为的,那个会被当作炮灰的傅友德,竟然只是打起了辅攻的角色。
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王学武肃容道:“听我将领,从现在开始,全部食不下城墙,睡不解甲胄,各司其职,各守其土,如有违令,军法严惩不贷。”
数个传令兵瞬间从城楼向镇江各地四散而去。
张皓剑走偏锋,而徐达则是要一力降百会。
徐达的策略非常明确,只要张皓走出镇江,那么只有两万守军的镇江以狮子搏兔之姿拿下。
任张皓在外面乱窜又如何?句容想要,给你就是。
我这里已经预备了将近半个月的粮草,等到你要骚扰我后勤线的时候,镇江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这是徐达针对张皓的阳谋,你如果走出去,我就去打镇江,你要是窝在镇江城内,那么你成了被拴住手脚的老虎,再也发挥不出任何优势。
镇江攻防战愈发惨烈,短短的一天的时间,双方已经有了几千人的伤亡。
在城外休整待命的张士德,眼见镇江被困,马上挥兵救援。
却没有想到常遇春以逸待劳,就等在那里。
常遇春可谓是张士德的苦主,张士德擅守,常遇春擅攻,当然常遇春这个矛更加尖锐一些,这次西征,张士德两败于常遇春之下。
经过整顿的西征败军已经恢复了一定的战斗力,而张皓一脉逐渐恢复了战斗力,尤其是沐青、花荣等人得到张士德的重任。
但是两败常遇春的“厚重”,让张士德面对着常遇春,心里面却有些犯怵。
于是果断选择了最为保守的策略,安营扎寨,以守为攻。即使沐青多次建议尝试进攻,都被张士德以“冒进”否决掉了。
殊不知这一次常遇春却是空城之计,为了增加攻城的筹码,这一次常遇春所带的兵马只有几千之众。
如果张士德真的发起进攻,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犹豫,差点给这些西征残存下来的种子,几乎带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