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在刘夫人面前嘻嘻哈哈,不时逗得刘夫人哈哈大笑,这段时间因为张士诚的身体还是大周的战况,让刘夫人的脸上平添了许多阴霾,经过张皓这么插科打诨,不由地让刘夫人额头的皱纹舒展了许多。
母子见约莫聊了半个时辰,刘夫人说道:“让你这个大周公子陪着一个老太太闲扯了这么长时间,你忙你的去吧!”
张皓点了点头道:“那我改天在过来看您。”
刘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走出门的时候,张皓还顺了一盘爱吃的点心,边吃边向门外走去。
刘夫人站在门口,看着张皓远去的身影,这个跳脱的身影现在看上去稳健了许多,他的肩膀上也开始肩负起了更多的责任。
张皓并没有急于离开王府,而是信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按照礼治,张皓一旦成人开府之后,他的院子就会被撤掉。
离开自己的幼巢,象征着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像一只雏鹰一样能够展翅高飞。
但是张皓的小院像一个钉子户一样扎在了王府的土地上,又像是在王府中获得了独立产权,总之这个小院依然有人照料看护,当张皓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虽然只是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张皓再次回到小院,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桂花树仍在,梅花桩依然完好放在一个角落。
张皓打上了几次梅花桩,便有些兴致缺缺,走进房门之内,房内一尘不染,只是空无一人,
曾经那位依窗阅卷的少女现在成了自己的妻子,身边的丫鬟萍儿跟着自己去了公子府,翠儿则是去了海事局,这里没有改变,但是世事却不停地流转。
王府后堂。
张士诚正在写字,张三丰告诉张士诚他的身体需要静气,于是只会写一些简单字体的张士诚开始了练字。
此时张士诚正屏气凝神,手中的笔杆子就像一柄难以驯服的兵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张士诚才把一张字帖临摹完毕。
站在旁边的秦耀看着有些扭曲的字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一句说一句,这个字写得实在有些辣眼睛。
虽然秦耀自己也写得不怎样,却丝毫没有降低秦耀对于中华汉字的审美。
张士诚从侍女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张士诚满意地看着自己写完的“书法”,问道:“老秦,看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秦耀违心地说道:“主公的字笔力森森,犹如壁立千仞之间,自有一番险峻。”
张士诚哈哈大笑:“老秦,你说谎的时候脸都是通红的,怎么一直都改不过来。”
这恭维话都是秦耀回府之后现学的,说完了秦耀自己都不信。
张士诚笑得连连咳嗽了数声,方才问道:“张皓出府了吗?”
秦耀连忙回道:“二公子在夫人那里顺了一点心,边吃边逛,中间还去自己的小院逛了一圈,现在已经离开了王府,”
张士诚点了点头,叹道:“从今天的言辞之间,明显张皓并不倾向于继续进攻,而是休养生息,慢慢图之。但是我却想趁我还能动的时候,再努力一会。”
秦耀道:“主公有主公的想法,二公子自然也有二公子的顾虑,大家都是为了大周好。”
这就话秦耀说的八面玲珑,张士诚指着秦耀说道:“你这个老油条啊!让他休息休息也好,这一次我准备将士信培养起来,士德又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我不信没有他张小屠夫,我就吃不了带毛猪了。”
秦耀忧虑道:“那主公准备动用皓哥儿的护卫营吗?”
张士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秦耀也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大周的部队,只能属于大周,绝对不能属于个别人。
但是张士诚觉得自己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
秦耀突然说道:“听徐义内卫那边传来的消息,皓哥儿好像有一些麻烦。”
张士诚叹道:“这确实是一个麻烦,昆仑派的逍遥子行事狠辣,不按常理出牌,偏偏还是一个绝顶武林高手。”
张皓在扬州弄死了逍遥子的徒儿潘元应,这个梁子结的非常深,轻易还不容易化解。
秦耀问道:“那主公为何还要让皓哥儿前去武当的封山大典?万一路上逍遥子暴起发难,那时候......”
张士诚道:“张皓自己知道自己事,既然他敢去,我相信他一定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最近张皓出色的表现不仅征服了对手,同样也征服了自己人,现在大家都对张皓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张士诚继续说道:“皓哥儿此去武当,我也好从容布置……”
秦耀看着张士诚坚定的眼神,便知道主公一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一波大胜之后有所作为。
高邮,世子府。
彭辉有些气急败坏,明显有些恨其不争,只听彭辉说道:“世子殿下,现在张皓的名望如日中天,你再不有所作为,世子之位真的就要旁落了。”
张旭仿若未觉,一丝不苟地为彭辉斟茶倒水,平静地反问道:“那老师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
彭辉看着这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世子,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今天这次会议,本来二公子想趁势攻打朱元璋,却被他们派系的刘伯温给劝了下来。”
张旭沉默片刻,终于说了一句:“我觉得刘左丞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彭辉看着张旭一副不上道的样子,心里面有火发不出来,狠狠地一顿茶杯,说道:“但是主公想要成绩,想要迅速拿下朱元璋和陈友谅,甚至想要拿下大都,想要做到这些,我们就不能按步就班,有时候也需要冒一点险。”
张旭叹了口气,说道:“老师,这是在拿大周的命运做赌注。”
彭辉反问道:“如果这个大周的皇帝不是你,那么这个大周对我有什么意义?”
张旭没有再说话,有一个一心扶自己上位的老师,对于自己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张皓悻悻地走出王府,手中的点心早已经吃完,如今高邮内外热闹更甚,街道两侧都是叫卖的商贩。
张皓的心情有些低落,从今天会议的父亲的表现,还有母亲的意思,父亲有着明显的急功近利,而且这次好像要把自己排除在这次行动之外。
也许是是自己的表现太过耀眼,不仅遮住了大哥,同样也遮住了父亲的光芒。现在父亲似乎不仅要证明不靠张皓,大周依然能打胜仗。
这件事张皓知道是一个死循环,没有办法劝,越劝可能越让父亲觉得自己心怀叵测。
越想越烦躁,张皓索性打发走了护卫,毕竟这是在高邮,天底下还能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许久没有感受这样的市井气息,张皓也放下了朝堂上的争端,带着“考察工作”的心态,时而进入大周票号,感受大周票号员工“宾至如归”的服务。
时而混迹在小商小贩处,为了几文钱和摊主争的不可开交。这个时候的张皓仿佛找到了自我,忘掉了陈友谅,忘掉了朱元璋,暂时忘掉了一心想要青史留名的父亲,甚至忘掉了那个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地的逍遥子。
当张皓路过一个算命摊前,一个鹤发童颜、“卖相”极佳的老道士突然叫住张皓。
“这位小哥慢走!”
张皓一顿,前前后后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就是如花招展的大小媳妇,能被称为小哥的只能是自己。
张皓朝自己指了指,仿佛在说:“是在叫我吗?”
老道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皓一屁股坐在了老道士的凳子前,说道:“怎么着,这位大师,是想看一看我最近有没有血光之灾吗?”
老道士道:“不然,我云游四方,一直都是寻找有缘之人答疑解惑,你就是我要找的有缘人。”
张皓心道:“现在这种骗术都这么高端了吗?不像后世那样,懂不懂就来个什么我看阁下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的说法。”
今日本就无事,再加上心绪繁杂,张皓摆明了要试试这个老道士的深浅,于是将手掌放在了桌案上,说道:“那请这位大师一定要帮我看一看,我的手相到底如何?”
老道士仿佛没有听到张皓的调笑,真想拿起了张皓的手掌,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只听老道士惊叫道:“我看阁下的手相定然贵不可言。”
张皓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华服,一副你当我白痴的样子,就好像后世穿着LV,开着兰博基尼跑车,谁不会认出你是一个有钱人。
老道士继续说道:“阁下的命数极其诡谲,乃是老道士生平所罕见,只能说这位公子命理着实不凡。”
这样一句恭维话是所有算命先生的口头禅,在一番恐吓之后,总要给一些甜枣,要不是把这位“顾客”吓跑了怎么骗钱呢?
张皓笑着问道:“那先生可能看出我年岁几何?可曾婚配?”
老道士笑道:“这个我还真不好说,从公子的面相上来看,公子分明是刚刚及冠的少年,但是从手相上来看,公子又好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实在是诡异。”
及冠就是十八,知天命就是五十,张皓听着这位道士胡咧咧,嘴上笑道:“那让老先生失望了,在下年方十八,却没有活到知天命的年纪。”
老道士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看着手相说道:“阁下的婚姻也是复杂,别人都是一根清晰的脉络,只有好像好几根姻缘错综复杂,纠缠在一起。只能说公子真是有桃花运,但是这个齐人之福可是不好享啊!”
张皓脑海中顿时浮现起周星星在“唐伯虎点秋香”的场面,八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在那里搓麻将!
张皓笑道:“那也让老先生失望了,我现在已然婚配,虽然婚姻和他人有所不同,但是好在妻子都是贤配,并未曾有什么感情纠葛。”
老道士的手慢慢地从张皓的手心划向了张皓的脉搏,握着张皓的手紧了紧,仿佛是在感受张皓的脉搏,又好像是有其他的想法。
张皓面对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老道士,丝毫未起防范之心,只是问道:“老先生,可还有其他的疑问?”
老道士一直摇头,脸上除了惊喜,还是一些不可思议。只听老道士说道:“小哥的脉搏也是天下独一份吧!你这个人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张皓哈哈大笑,说道:“人家算命都是夸什么人中龙凤、将相之才之类的话,只有您夸别人真有意思,难怪你的生意不怎么好!”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让小哥见笑了,今天老道只看了一个手相,那就是小哥的手相,因为全天下之人,没有几个配得上让老道去看手相。”
张皓敷衍地拱了拱手道:“那真是在下的荣幸。”
老道士一双老眼仿佛能够洞察这世间的一切,只是说道:“你很不错,真希望你能够活的久一些,也让老道多长长见识。”
张皓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唉唉哎,老先生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干嘛好生生地咒别人呢?”
老道士倒是礼貌的紧,连忙赔礼道歉道:“得罪得罪,老道一时口快,还希望小哥能够原谅则个。”
张皓没有兴趣再和老道聊天打屁,往老道的桌台上扔了一两银子,说道:“这是给你老人家的看相之资。”
老道士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多谢小哥了,这一两银子可是价值连城,买了你许多寿命。”
老道士虽然说的还是不太中听,但是张皓再没有和他较劲地意思,摆了摆手,走进了人群之中。
走着,走着,张皓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特殊经历,现在自己是十八岁,但是如果算上自己梦中一世,不就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吗?
再就是自己的婚姻,虽然自己娶了雨霜和若男,但是赵敏分明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诗韵姐姐,不就是自己难以消受的齐人之福吗?
张皓连忙返回,却发现老道士早已经人去桌空。再回想老道士说过的话,不由地悚然而惊,他说我的一两银子买下了许多寿元,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