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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鞭炮声中杨飞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看看右手边,见楚依然已经不在的时候坐起身来拍拍脑袋:“女流氓啊!”

晚上跑过来,然后大家还没有起来的时候回去,杨飞都不知道楚依然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抱着他就睡不着了?

想想也想不明白,杨飞索性不再多想,起床洗漱一番后下楼去,见陈大勇柳大牛一家都没在时问道:“妈,不是说好大牛叔家和舅舅家今天还在这吃饭的吗?怎么不见人了?”

昨晚剩菜太多了,家里几个人吃的话根本吃不完。

已经准备好午饭的陈翠回道:“今天年初一,你大牛叔和舅舅都要去上坟,晚上才过来。我们吃了饭也要去给你老祖和爷爷他们上坟了!”

闻言杨飞眉头皱起:“差点忘记了。”

全国各地都有年初一给先祖上坟的风俗,在西南地区尤其集中,要不是陈翠说起的话杨飞差点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妈,那你们吃,我先去一趟乡里,到时候随便吃点就行。”

说着杨飞过去就把秦双双给拉起来,正在削苹果的后者叫道:“你做什么?”

杨飞拉着她就朝外走去:“买东西。”

而后不管秦双双乐意与否,拉着她就下山去,要她开着车和自己到了乡里。

今天是年初一,乡里大多地方都是关门的,不过上坟的关系,烟花爆竹店倒是开着门。杨飞从车上跳下就走了进去:“米叔,买点炮仗。”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小飞啊。”见到秦双双时愣了下笑道:“这个就是你在帝都认识,帮你家盖房子的那个女朋友吧?真是漂亮啊!”

顿时秦双双脸蛋一红,知道是被误会了。

而杨飞就是无语:“米叔,谁告诉你的啊?”

“你们村里的人今天早上来买炮仗这些时说的,说你有本事呢。”

杨飞苦笑道:“大爷的,一群人是吃饱撑的。你也别八卦了,赶紧给我拿十卷五十米的鞭炮,我要赶回去上坟。”

店老板嘴角抽搐:“你这是要做炸弹啊?”

一卷五十米的鞭炮就要炸上五分钟左右,这要是十卷的话要炸上将近一个小时啊!

杨飞挥手道:“少废话,给我拿就可以了,又不是不给你钱。”

看杨飞是真的要那么多,店老板哦了一声就走了进去,在仓库里给杨飞把五十米的鞭炮一卷一卷的拿出来放上了车。越野车空间足够,放十卷鞭炮倒是也刚刚好。

全部装好给了钱,杨飞跳上车道:“去前面那家牛肉馆,吃碗米线填饱肚子先。”

秦双双蹙眉启动车子到了杨飞说那个地方,进去等杨飞点了两碗米线后问道:“杨飞,身为环境科学专业的学生,你该清楚鞭炮的污染有多大,怎么还买那么多的?我看其他人都是买小卷的,或者是一小串而已啊!”

杨飞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回道:“我知道这样燃放鞭炮是不对的,可除却这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我对先人的怀念。”

感受到杨飞言语中满满的忧伤,那是秦双双在杨飞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原本想说的话也没有再说,还有一点想拥抱杨飞的冲动。

……

四十分钟后,在乡上吃了一碗米线填饱肚子,杨飞没有回家,而是让秦双双直接开车到了电厂水库附近的一座山头下。

把十卷鞭炮从车上抬下来摞在一起,杨飞蹲下就全部抱了起来。

秦双双眼皮一跳:“你疯了?两卷两卷的来也可以啊!”

这个一卷起码二十斤重,十卷比杨飞的体重还要重,这要是抱着爬到杨洪天他们的墓前,秦双双觉得杨飞是做不到的。

杨飞轻松一笑:“以前的话或许不行,但现在就算你爬到我背上,我也能走的很轻松。”

“年初一的,不吹牛你不自在是吗?”

杨飞直接背转过身去:“自己爬上来,如果我背着你上不去的话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女王。如果我能把你也背上去的话,你就大声说三句,秦双双是胸大无脑的女人!”

本来秦双双不想和杨飞闹,但听到后面就来气了,跑过去跳起来就趴在杨飞的背上:“混蛋,等着当我的奴才吧。”

感觉到背后的那种异样,杨飞暗叹一声,抱着十卷鞭炮,背着秦双双就步伐稳健的朝着山头走去。

等走到半路,原先觉得杨飞不行的秦双双脸色变了:“你是变态吗?”

杨飞没有回话,脚下的速度放快一点,两分钟后彻底走上了山头,把鞭炮放下后伸手拍拍已经惊到无语的秦双双:“来来来,该是你兑现的时候了。”

眨下眼睛秦双双回过神从杨飞身上跳下来,回头看看杨飞是真把自己背上来时咬着嘴唇道:“扯平了,你刚摸了我。”

“靠,我那是提醒你从我身上下来,没有摸!”

“我才不管,反正你手碰到就算是了。”

说着秦双双甩头就朝一边走去。杨飞指着她道:“大爷的,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相信,骗我背你上来后就反悔,你诅咒你今年一点桃花运都没有。”

秦双双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姐姐我还不想找男朋友,没有人追我还高兴呢。”

无奈的拍拍脑袋杨飞也不再和秦双双斗嘴,看看山头上的坟墓。

爷爷杨洪天的,父亲杨元参和二叔杨元柏的,还有未成年就去世的堂妹以及奶奶和老祖以及老祖母的,一共七座坟墓。年前陈翠才来清理过,倒是没有什么杂草。

呼出一口闷气杨飞隐去脸上的轻佻,蹲下来打开鞭炮的包装,把十卷鞭炮慢慢的拉开,绕着七座坟墓,一圈连着一圈接在一起。

中途陈翠带着楚依然叶映雪也来了,见杨飞买来那么多鞭炮,陈翠眉头皱起:“小飞,你买那么多鞭炮做什么?”

杨飞似乎没听到,继续在那里把鞭炮接好绕圈。

一直看着的秦双双走过来,小声道:“阿姨,杨飞说他想以这样的方式怀念先人。”

本来还想让杨飞不要放那么多的陈翠轻声一叹:“这孩子平时嘻嘻哈哈,甚至让人讨厌。可一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让人心疼难过。”

叶映雪轻声问道:“阿姨,是因为杨老他们吗?”

点点头陈翠转过身去,指着不远处的电厂水库:“这二十年来家里的人不断离去,只剩下小飞一个姓杨的了,他心里自然难受,只是平时藏起来。但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在那里没有了的爸爸。”

那一年寒冬腊月温度达到了零下。那一年杨飞才三岁,懵懵懂事之时。那一年父亲杨元参就在他眼前跌落水库,活生生的冻死。

那一年杨飞没有了爸爸,从此内心也留下了一道伤,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杨飞畏惧水深水多的地方。

听陈翠说起那一年,楚依然三人都能想到当时的情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站在那里,亲眼看着父亲死去。

偶尔还会取笑杨飞怕水的秦双双也涌现一丝内疚,她知道若是换成她遭遇杨飞所遭遇的一切,也许比杨飞更怕水,甚至长大后无法做到杨飞这般把忧伤潜藏。

内心深处,莫名的开始有点心疼杨飞。

没一会杨飞也终于把十卷鞭炮都已经铺开全部连在一起,绕着七座坟墓达到了八圈之多。

知道儿子内心难受的陈翠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楚依然她们跟着一起退后。等她们退远一点杨飞走上前去,从老祖和老祖母的坟开始一座座的跪过去,除却堂妹的全部都跪了一次。

而后起身走到一边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用烟点燃了鞭炮。

鞭炮声响起他叼着烟背转过身走到山头边缘,遥看着远方,眼中流露着淡淡的忧伤,还有坚定。远处看着他背影的楚依然三女,眼神都涌现一抹复杂,但没有人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杨飞这小子是真有钱了,看这鞭炮炸的,二十多分钟都没停下来。”

“我刚才远远看看了下,估计买了不低于十卷,起码还要炸半个小时。”

“用这样的方式来炫耀他有钱,真是太恶心了。”

“你们懂个屁,杨飞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这孩子是用这样的方式怀念去世的人啊!”

“……”

久久不息的鞭炮声吸引了同来上坟的人,一个个出声议论,有说杨飞是在用这种方式炫富的,也有人说杨飞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追忆先人。

不过他们议论什么,杨飞哪怕听到了也当没听到,一支烟抽完跟着点燃第二支烟,站在那鞭炮烟雾之前,有一种孤独和忧伤交织的气息弥漫。

楚依然微抿嘴唇,无视那些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朝着杨飞走去,一直走到了他身边。抬起手来拿掉他头发上的鞭炮碎屑,跟着又拿掉了他嘴里叼着的烟。

语气轻柔道:“累了还有我。”

杨飞侧头看着神色认真的楚依然,感受到她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情感一时间控制不住,张开双手就抱住了她,从鞭炮炸响时就忍住的眼泪慢慢的流出:“整个杨家一脉只剩下我,哪怕妈妈都不知道我身上扛着多大压力,我真的很累。甚至不敢病不敢死,因为杨家元门医技不能在我这里断了传承!”

楚依然也抱住了杨飞,轻拍着他的背:“哭了生活继续!”

远处,大家听不到楚依然和杨飞说了什么,也看不见背对着的杨飞流出眼泪,只是看见杨飞抱着楚依然。

看在眼里叶映雪内心酸溜溜的,可这个时候她又不好表露什么,唯有偏头到一边看向远处,当没有看见。

然后发现远处天空中一个黑点朝着这边而来,好像是直升机:“难道来禁止放鞭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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