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是人都有烦恼。”太康正要说下去,却突然闭上了嘴,目光落到丈夫顾润身上。
显然,有的话她也不方便在顾润面前同苏木讲。
可顾驸马却没有意思到这一点,依旧一脸愤怒地看着苏木,以眼杀人。
太康等了半天,见驸马如此不识趣,终于恼了,向一饼递过去一个眼色。
一饼会意,突然伸出蒲团大的右手,一把将顾润从地上提了起来:“驸马爷,殿下有要紧事情要说,还请暂时回避。”
顾花少猝不及防,顿时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人提到半空,被勒的满面通红。
惊声大骂:“贱人,你想干什么,还反了你……放手,放手,否则……啊!”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被一饼提出舱去,远远地扔在甲板上。
接着,苏木就听到一阵阵拳头咬肉的声音,然后是顾润的惨叫。
一饼怒道:“驸爷,你不要脸,殿下还有脸呢,不许叫!”
接着,又是一顿毒打,受到她的威胁,顾润的惨叫声小了许多。
苏木在舱里虽然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却也可以想象顾驸马凄惨到什么程度。好歹顾花少也是太康名义上的丈夫,大明朝堂堂驸马爷,可落到太康的下人手里,连个奴婢都不如。
虽然快意,可苏木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寒。
以前一饼殴打顾润的时候,太康可不在场,那女汉子又没什么头脑,想打就打。可当着公主殿下的面还是第一次,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太康居然示意一饼直接打人,用意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苏木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安。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听到公主感叹,若是知道情趣的,多半会随口问上一句:“殿下因何烦恼?”
但苏木却装着没有听到,低下头,悠悠地喝着茶水,来了一个装着没听懂。
外面的殴打声停了下来,太康公主也没说话,只耐心地看着苏木。
大船在河中轻轻荡漾,舱内显得异常安静,只听到一阵阵船扳连接处的咯吱响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太康公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苏木的回应,气得笑了起来。
径直开口道:“苏状元,本殿最近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个时候,苏木不得不说话了:“敢问殿下听到了什么?”
太康公主端着茶杯,好象是在欣赏御窑瓷器上面画的那枝青花一束莲图案:“人说苏木的文才惊才艳绝,乃是我大明朝第一才子。”
苏木:“殿下谬赞了,下官当不起。”
“当得起的。”太康公主淡淡一笑,将茶杯放在几上,从袖子里伸出细长的左手:“本殿却没想到,苏大才子不但文才出众,对于歧黄之术也是相当的精通。本殿最近心事烦食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吃什么都没得滋味。本殿也找了不少名医,可吃了十七八剂药,却没有任何效果。如此下去,却是不好。听说苏木你今日就要出京,一去就是一年。故尔赶了过来,想请苏木你替本殿把把脉。”
苏木一笑,当时还没想到其他,就将手伸出去,摸到她的脉门上。
触手一片温润,又看到太康公主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却没由来的一荡。
他忙将手缩了回来,正色道::“殿下,下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又懂得什么歧黄之术,别是以讹传讹吧?殿下的身子若真有不妥,还是另找他人,免得耽搁了病情。”
“讨厌,摸人家的手!”太康公主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红晕,装出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苏子乔,你胆子不小嘛!”
声音照例地甜腻,直叫人听得酥了半边身子。
但苏木对太康此人可谓是了解的骨子里去了,不但 没有色授魂予,心中却有警报声响起。一般来说,公主殿下施展这种色诱大法的时候,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太康又斜了苏木一眼:“苏木你真不懂医术?”
苏木一摊双手:“下官对于医术,那是一窍不通。”
太康咯咯一笑:“苏木你好坏,竟然骗人家。若你真的不懂医术,前几日怎么跑太医院去,后来还将皇帝哥哥以前得病后吃的药所录下的医案尽数拿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木心中仿佛有一道大雷炸响,面还上就变了颜色。
确实,那日从冲虚道人那里出来,知道正德皇帝很有可能有心脑血管疾病,身体里如同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并且还伴有不育症之后。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消息一传出去,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政治大地震。
也因为如此,苏木不敢怠慢,又借了个由头跑去太医院,心一横,将正德皇帝历年留在太医院的医案尽树起走,付之一炬。
想的就是将这个秘密扼杀在萌芽里,至于正德身上的病,只能在下来慢慢想办法。
却不想,这太康竟然找上门来,还在半路上拦住官船。
想来,太康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这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苏木忍不住暗叹一声:这女子,真是精明,也不知道是什么转世,都精成妖怪了。
心中虽然震撼,但苏木还是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刹间,面上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殿下说的原来是这见事啊,下官身为翰林院编纂,随侍在陛下驾前。前几日,正在协助起居郎编纂先帝和今上的起居注,就顺便将太医院的老档调出来看了看。”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又看到苏木这么快恢复到面色如常的神态。太康公主想起他以前在沧州时的手段,面容变得郑重起来:“那么,敢问苏编纂,你调阅皇帝哥的医案也就罢了。按照制度,提挡需要手续。查阅之后,也得归还。可是,本殿却没看到状元公的一干手续,而皇帝哥哥的医案也是不翼而飞了。那不成,皇帝哥哥以前所吃的药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话,已经有些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