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什么急事,苏木也没急着去沧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照例出门跑了几千米,然后回家睡了个回笼觉。
等起床之后,已是中午,小蝶已经将苏木的行李准备妥当,除了换洗衣裳,还有十两金叶子,至于路上的路引什么的,也早早地去办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永却上门来了。
这个司礼监的二号人物这次声门显得很低调,穿这一身边幅,也没带随从。
进了书屋,苏木指着身边的小蝶介绍道:“张公,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兼管家,我这次去沧州游学,家里若有事,还请你多多关照。”
小蝶忙微微一福:“小蝶见过张老爷。”
张永笑眯眯地将小蝶扶起来:“好一个伶俐的小丫鬟,又生得美貌,想不到子乔府上还藏了这么一个小美人。”
小蝶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退了出去。
等小蝶离开,苏木这才问:“张公公这次来苏木这里,所为何事?”
“两件事。”说话中,张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放到苏木面前,翻开来,里面黄灿灿却是金叶子:“这是子乔这个月在银钩赌场股利,一共二百两黄金,你不是要出远门吗,特意过来给你壮行。”
苏木心中也是欢喜,虽然知道只要一接了钱,就算是跟张永结成了利益同盟,以后就跟刘瑾是敌非友了。可就算不接,那刘瑾也不会放过自己。自从太康公主这事之后,苏木就算是跟刘公公彻底翻脸了。
既然张永要给我钱,也不用客气。
苏木笑了笑,将金子收好,放到一边:“说第二件。”
“这第二件嘛……”张永拖长了声音:“子乔这次要去沧州,我已经在东直门码头给你准备好一艘快船,船上都是我的心腹,一路上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多谢张……不对,你这是来催我上路?”苏木突然明白过来,心中也恼了。
“对。”张永正色道:“接慈圣皇太后懿旨,特来询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去沧州?”
太康公主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人行走江湖,说不清就会遇到什么不测之危险,太后说不担心也是假话。
苏木气道:“准备好了就走,也不一定。”
张永:“那好,张永说不得每日都要过来一趟,还请子乔不要放在心上。”
苏木可不想身边多这么一条尾巴,堂堂一个大名士,未来的进士,出入都带着一个正人君子口中的阉贼,名声还要不要,以后还在不在文官系统里混?
“罢,等我去吏部拿了告身就出发。”
“好,那么,子乔,我已经为你备好了马车,正在门外等着呢!”
“你……”苏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的派遣也不用去吏部,到兵部去吧!”
“兵部……”苏木突然明白过来,这巡检是武官,武官得由兵部任命。
苏木叫了一声晦气,他上次好好的户部郎中变成了扬州推官。
这还好,推官好歹是正六品,朝廷命官。
现在好了,一下子变成了九品巡检,还是武职。
无论怎么想,苏木都觉得很没面子。
依旧是去了西苑,到兵部值房拿了告身,也懒同兵部的官员废话,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那个兵部郎中却笑道:“你也不看看。”
苏木没好气地说:“反正不过是一个正九品,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算是弄错了,难不成还有比正九品还小的官职?”
“你还是看看吧!”那个郎中笑得很是神秘。
苏木这才留了神,打开手头的文书,这一看,却吃了一惊:“是不是弄错了,将别人的告身发给我了?”
原来,这告身上填的名字却不是苏木,而是一个叫什么“梅富贵”的真定军官。
除了告身,下面还有一张路引,上面依旧填着梅富贵三个大字。
“没弄错,是你的,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梅富贵?”那郎中一嘿嘿笑着:“梅巡检,快快拿了告身上任去吧!”
苏木:“我叫苏木,这不是我的。”
那郎中脸一板,厉声喝道:“梅富贵,你是不是仗着在大同前线立了点功劳,嫌官职小,对朝廷的派遣心生怨怼?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苏木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内阁首辅就是皇帝、太后,什么时候怕过人,也是怒了:“什么没富贵,我还没节操呢?君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郎中面上的怒容凝结了,须臾,就扑哧一笑:“我管你是谁,不过上司让我将这份告身给你,你接着就是了。至于朝廷是怎么安排的,本官也不清楚。”
苏木心中突然一凛,暗想:我却是笨了,这次去沧州寻找太康公主,关系到太后和正德皇帝的脸面,自然要悄悄地过去。别人不知道我苏木是谁,可朝廷上还是有几个大姥晓得咱是正德皇帝的亲近大臣,突然被派去做九品芝麻官,难免心生疑窦。如果再有有心人一查,不就将这事查出来了。为颜面计,又是为了太康公主的人身安全,自然要悄悄地进村子,打枪的不要!
也因为如此,太后才让我用假名过去上任。
想到这里,苏木这才恹恹地收了告身,正要离开,突然想,刚才听这个郎中口中所说,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梅富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别叫他的熟人看到,穿了帮。
心中好奇,就问:“郎官,这梅巡检究竟立过什么功劳?”
“梅巡检不就是你吗?”那郎官还在笑:“放心好了,此人本是真定的一农家子,三年前被征召去了大同前线,在一次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失踪。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阵亡了,不会再出现的。”
苏木:“没阵亡就有可能出现。”
“不会不会。”那郎中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指示,道:“这个梅富贵失踪以后,军队也去草原上寻过,发现了他随身所带的兵器,还有破成碎片的血衣,想来必定是已经死了。”
说着,郎中又道:“当时大同前线将梅富贵的名字报到兵部的时候,本打算为他讨要抚恤。不过,因为没见到尸首,不能定为阵亡,就压下来了。据梅富贵资料上所记载的相貌来看,同你倒有七分相似。你领了告身就上任去吧!”
“梅富贵,这人哪是什么没富贵,根本就是没命啊!”苏木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这次去沧州好象有些不吉利。
尤其是这个名字。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