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也是韦氏派来的宫女,看到李兴安如被老虎撵着一样,惊惶着飞快跑走了,她想笑又不敢笑。
这是为何?
三殿下为何跑得这么快?
李玉竹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她知道啊。
他想当孩子的武师傅,得先过穆元修那一关。
可是,李兴安又打不过穆元修。
不跑走,难道被穆元修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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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李主竹有孕,还是双胎,这令韦氏十分高兴,只要天气晴好,就派可靠的嬷嬷们接李玉竹进宫散心。
这天,有人给韦二老爷的女儿韦七娘,相了门亲事。韦二老爷上回办砸了女儿的亲事,再不敢擅自做主,便请韦氏定夺。
韦氏派人请三个女儿进宫来,一起给韦七娘参谋。
凌珞和凌月姿的孩子,才半岁多,两人事务忙,韦氏没有请她们。
李玉恩和李玉玟家的孩子已会满地跑了,李玉竹的孩子还在肚里,才五个来月,正是最清闲的时候。
进了宫,姐妹三个见面,少不了一番打趣说笑。
韦氏对李玉竹,说起了裴夫人给韦七娘做的媒。
裴丞相过去跟皇上有些矛盾,裴夫人倒是个会做人的,时不时地拉笼韦家,好和皇上缓和关系。
只要不是太过的事,韦氏和李伯暄也不会去计较。
这可将韦家人得意坏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裴家,如今竟巴结起了被全京城笑话的韦家。
“相的是宁远侯的小公子,年纪比你韦七表姐大一岁。”韦氏道,“七娘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我觉得那孩子不错,不过,也想让你们姐妹们看看。”
韦家的人,除了韦老太太,其他人都是浑不吝的。
韦氏太了解他们了,干脆不理会韦家人的建议,自己来做决定。
韦二老爷求上门,正合她的心意。
李玉竹笑道,“我们初次见面看一眼,也只能做个参考。”
“你二舅二舅母的为人,你们也见识过,我可不放心啦,我宁可相信你们几个小辈的眼光。”韦氏笑道。
韦氏带着三姐妹和韦七娘,去了一处凉亭吃茶赏花。
凉亭三面有薄纱挡着风,只留有台阶的一面出入。
宁远侯府的小公子,正和娄承业裴慎言穆元修三人,在另一座亭子里说话。
李玉竹这边的人,透过薄纱,可清楚地看到十来步远的前方亭中之人。
她轻轻拨开轻纱,去打量那个少年。
模样长得不错,举止也是彬彬有礼的,只是不知言谈水平如何。
肚里有没有墨水,得当面问了才知道。
一会儿她问问穆元修。
姐妹三人,将韦七娘拉到一旁,各自说着想法。
韦七娘看一眼那个少年,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总之,这是我们的想法,具体怎样,你自己拿主意,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李玉竹道。
“你还年轻,二十都没到,慌什么?这个不行,马上下一个。”李玉玟也安慰着韦七娘。
“就是,有皇后娘娘做主呢。”李玉恩也点头。
韦七娘微微笑了笑,“我晓得了,多谢你们。”
今天的相亲宴,李家三姐妹一致认为,宁远侯家的公子,外形不错,单看容貌,配得上韦七娘。
穆元修裴慎言和娄承业三连襟,也对他的印象不错。
穆元修问了宁远侯公子将来的打算。
这位侯府公子是个有志气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长子,不能继承家里的爵位,于是,从小就开始在功课上钻研,去年已中了进士,目前在兵部任职,还拜了不少武师习武,说是立志要当一名文武双全的守边大将。
韦氏听了女婿们和女儿们的意见,又单独问了韦七娘的想法。
韦七娘经过上回的事情,考虑事情比较谨慎。
只说目前没有想法,但不知将来会怎样。
韦氏懂她的意思,笑着道,“本宫便将你的想法,告诉给宁远侯府。要是他们也没有意见,那就年底给你们订婚。现在到年底还有半年的时间,你们双方想反悔,也来得及。这件事情呢,本宫会替你们两家保密。”
韦七娘给韦氏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做主。”
“你这孩子,本宫还是你亲姑母呢,当然替你做主呢。”韦氏笑道。
“是,多谢姑母。”韦七又微笑着道谢。
……
韦七娘和宁远侯府的小公子,亲事秘密的敲定了。
韦氏也时常邀请这两家的人进宫赴宴。
韦二太太和宁远侯夫人,心照不宣地,也带着自家儿女进宫。
李玉玟和李玉恩也很识趣,经常邀请这两人来家聚会。
一来二去的,两人隔空互相观察,虽然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对彼此都满意。
裴夫人和皇后亲自牵线,一个是侯府的公子,如今又有官职,一个是皇后十分宠爱的娘家亲侄女,公主们的好表姐妹。
二人又都生得郎才女貌,两家长辈们都没有意见,这年十月,两人便订了亲事。
婚期订在次年的阳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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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给自家侄女挑的夫婿,相当的满意。
在和李氏几位旁支的女眷们聊天时,韦氏时不时地提起宁远侯府小公子,炫耀着自家侄女眼光好。
不少人跟着附和。
有人想到了穆元修,故意说道,“听说,三驸马如今和宁远侯府小公子很有交情呢,三驸马是武德将军,是少年才俊,能和他相谈甚欢的,人品还能有错?”
倘若穆元修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人这么说,韦氏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偏偏穆元修只是个乡野少年。
还是孤儿。
这几日,不时有李氏的旁支们,议论起了穆元修的身世。
韦氏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极不痛快。
她知道,这些过去的叔伯妯娌们,现在找不到说她的借口,就拿穆元修说事。
将柴娥英气跑了,不敢来京城住,这又盯上穆元修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穆元修巴结起了宁远侯府小公子?
韦氏护崽的脾气马上涌上心头。
“襄阳王嫂,听说你家的小女婿,前几日与裴丞相家的大郎发生争斗,还是三驸马解的围,可有这回事?”
是啊,你说她女婿穆元修出身低,暗中嘲讽女儿眼光差,挑了个乡野夫婿,又嘲讽穆元修想巴结权贵。可你们自家的女婿被人拉去京兆府尹打官司要赔银子时,还是她家出身低的三女婿解的围。
你们家的女婿出身倒是高,侯府嫡长子,可为什么还要一个乡野少年来帮忙?
韦氏挑着眉梢,好整以暇看着襄阳王妃。
襄阳王和李伯暄同辈,但年纪是最大的,在李参死后,太后曾一度想让襄阳王继位,但襄阳王没儿子,全是女儿,本朝又没有女子继位的先例,于是,这皇位就落到庐陵王府一家头上了。
襄阳王妃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时不时地说几句酸话,以示不满。
可韦氏不吃她这套,一两句话,就将襄阳王妃的嘴堵住了。
襄阳王妃张了张嘴,窘着一张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人纷纷打圆场,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韦氏身为一国之母,对下面不太敬重她的人,一向是做到点到为止,不会太深究,总是一笑而过。
但穆元修的事情,却被她放在心上了。
不是她瞧不起穆元修,实在是京城的人们,喜欢用别样的眼光看人。时不时的拿酸话说人。
她担心话传多了,会让穆元修心中不痛快,从而怪到李玉竹的身上,影响夫妻和睦。
为了照顾穆元修的感受,韦氏和李伯暄暗中商议,但凡一些能彰显能力的事情,尽量让穆元修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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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李玉竹的孩子出生了。
也是哥哥和妹妹。
韦氏很高兴,亲自来宅子里看她。
为了不让穆元修被人歧视,韦氏和李伯暄,亲自给孩子们办了满月礼,百日宴。
后面的周岁礼,还是在宫里办的。
但尽管老两口煞费苦心,京城中还是有不少声音在悄悄地流传,说是皇上皇后这么说,不过是安抚三公主罢了。
谁叫三公主眼光差,看中一个山野小子呢?
山野小子也没啥大事嘛。
只会当个教头,带着兵士操练而已。
李玉竹听了,毫不介意,穆元修更是佛性,像没听到一样。
反而是李伯暄和韦氏着急生气起来。
直接封高官吧,又怕被人说空有其表吃闲饭的。
让穆元修考学问吧,那也不成,时间久不说,万一穆元修考不上举人或进士呢?
后来,李伯暄想到一件事。
有文举,就有武举。
他让兵部举办了多年停办的武举比试。
消息传开,最高兴地是娄承业。
天天在家练棍舞刀的。
李玉恩带着孩子在一旁观阵,她笑着道,“相公,我看你还是别期待了吧。这武状元一定不是你。”
“娘子,你别打击人好不好?万一我就是武状元呢?”娄承业说着话,手中的棍子舞不停。
他不爱读书,文职一事对他来说,那犹如被放在火上烤。
李伯暄将他和穆元修一起安排在兵部。
穆元修管城外的兵营。
他管兵部的武器装备购置等事项。
军需品合不合格,得他这里把关,是肥差,也是相当重要的差事。
娄承业在职位上忙了一年多,身上的肥肉瘦得没有了,全成了肌肉,个子也往上窜了不少,模样儿不比他的四个哥哥们差。
但性子,还是憨厚可人的,李玉恩时常逗着他。
“也不是我真要打击你,而是,我听说,父皇替元修报名了,有他在,你哪里拿得了第一?”李玉恩笑道。
娄承业停了舞棍子,回头惊讶地看着李玉恩,“元修也去啊?”
“是啊,我亲耳听到父皇说的。”
“唉,好吧,第一拿不到了,第二也成吧。”
娄承业走到女儿的跟前,捏捏两岁小胖团子的包子脸,“阿馨,爹爹只得第二好不好?”
长得跟李玉恩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娄晚馨摇摇头,“不好,第三才好呢。”
娄承业笑眯眯道,“为何第三才好呀。”
娄晚馨伸着两只小胖手,举给娄承业看。
她的左手伸着三根手指,右手伸着两根手指。
“爹爹你看,三比二还要多一根手指呢,三比二好呀。”
娄承业,“……”被问住了。
李玉恩噗嗤一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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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举比试,激起京城中不少学武弟子们的兴趣,有近五百来人前来报名。
经过一轮一轮的淘汰制比试,七天后,夺冠的两人,终于站在了看台上。
穆元修对娄承业。
娄承业心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最多只打得过李兴安,连李兴盛也打不过,更打不过连李兴盛也赞扬高深莫测的穆元修了。
两连襟一起在京城办了不少事情,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实力。
娄承业笑道,“妹夫,你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啊,我还得给你办庆功宴呢。”
穆元修含笑,“二姐妹谦虚了。”
在观众中的欢呼声中,娄承业华丽丽输了。
穆元修也照顾娄承业的面子,没有让他输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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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尽管穆元修夺得了状元,京城鄙视穆元修的声音,仍是没有消退。
有人反而说,不过是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起作弊罢了,二驸马故意让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