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竹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从村里来的,在城里遇到,算是老乡熟人碰面,帮熟人嘛,这是应该的。”
两人千恩万谢,再三说今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帮忙。
李玉竹笑道,“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得回了,你们回去吧。”
她朝杨润森和卫三娘挥挥手,和李兴茂李立行,一起离开了县衙门。
李立行回家去了,李兴茂赶着骡子车,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回李兴安的铺子。
铺子后面有二层小楼,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休息。
车中,李玉竹扶着果果,一瞬不瞬看着这个小侄女。
果果也回看着她。
李景在一旁好奇问道,“小姑,你怎么一直盯着果果看呀。”
“因为果果很聪明哟,小姑和你们爹都没有听到大家说祥公,而果果听到了,果果的耳朵好厉害。”李玉竹笑眯眯夸着果果。
要是以往,果果会跟着她笑。
不过她今天没有笑,而是带着一些忧伤地回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捏捏她的小下巴,将她搂在怀里,挑了帘子看向外面的街景。
她一直有种感觉,这小侄女会未卜先知。
经常冷不丁的一句话,看似无头无脑的,却又说得十分准。
她想问问果果这些未卜先知,但果果年纪小,问得太深奥的话,果果听不懂,只愣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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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杨润森和卫三娘的事,打断了大家的计划,没能带两个孩子好好的玩。
在案子审完后的第二天,李兴茂又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出门玩。
青阳县城是小县城。
县城最热闹的街市,也只有横竖两条长街。
李兴茂赶着骡子车,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在街上闲逛。
看到好玩,好吃的,他会买下来。
也会买些家里没有的物品,好带回去给大家做礼物。
不知不觉,李兴茂的骡子车,又走到了千红楼的酒肆那里。
酒肆的门口,依旧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在招手揽客。
果果趴在车窗口,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千红楼的大门看。
李玉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果,看什么呢?”
“坏人。”果果指着千红楼酒肆嚷道,“坏女人。”
李玉竹又朝千红楼看去,看到那酒肆的掌柜娘子叶娘子,正扶着腰走下轿子来,走进酒肆里去了。
叶娘子昨天被县令罚了二十棍子,今天还有力气出门?
“她确实是坏女人,想骗人钱财的人,就是坏人。”李玉竹摸摸果果的头。
果果咬着唇,盯着叶娘子看,直到叶娘子走进酒肆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歪在李玉竹的怀里。
今天没人打搅,逛街很顺利,中午回去时,骡子车里装了半车的物品。
有吃的有玩的。
回到铺子,和李兴安他们吃了午饭后,李玉竹和李兴茂,又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西郊的空地那里放了风筝。
物品买齐,李兴茂准备次日回村去。
但这天傍晚时分,杨润森找到李兴安的铺子里来了。
杨润森说,他想明天请李兴茂和李玉竹到他的宅子里吃饭,以表示帮了他们大忙的感谢。
李玉竹说道,“你们刚来县城,没什么收入,请我们吃饭,这又得花钱,还是下回吧。”
可杨润森说道,“你们回村后,也不知多久才来县城,我们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请你们吃饭还是请得起的。”
不管说什么,杨润森都要坚持请李玉竹和李兴茂兄妹二人吃饭。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同意了。
次日上午,李玉竹和李兴茂,带着果果和李景,来到杨润森说的那处小宅。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
发现这里离着繁华的集市较远,是县城较偏僻的地方。
附近的宅子,都是年代久远的破旧宅子。
而且宅子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是二进门的。
杨润森和卫三娘租的宅子,只有一进门,推开宅子门就见到三间正屋。
院里收拾得十分的整洁。
有厨房,还有口小井。
麻雀虽小,五脏倒是俱全。
卫三娘和杨润森将他们热情地往屋里迎。
正屋中的桌上,已经摆上了酒水和热气腾腾的菜肴。
还有两盘子干果。
卫三娘笑道,“你们先坐,还有两盘菜马上就好。”
杨润森端来了清水,给他们洗手。
果果拉着李景,乖巧地坐在椅上,等着大人给他们擦手。
李玉竹洗了手,拿了布巾给果果和李景擦手,李兴茂和杨润森,已经坐下来闲聊起来。
杨润森说着自己将来的规划,他有了临时户贴,可以做任何事情了。
他说,县令告诉他,将来村里的户贴消了户,他可以办永久性的。
将来还可以继续考学。
李兴茂赞赏他的坚强不屈精神。
卫三娘又端了两盘菜出来,“家常小炒,你们不要嫌弃。”
李玉竹看着桌上的八个菜,笑着道,“和我们平时吃的一样,挺好的。”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
卫三娘喜欢果果和李景,不时地给他们夹菜。
两个孩子吃的不多,很快就吃饱了。
干坐着听大人说话,这可真为难他们。
李景先溜下桌来,果果放下调羹,也跟着下了桌,跟着他的脚步,“哥,你去哪儿?”
外面的小巷中,传来“梆梆”地敲打声。
有人喊着卖什么东西。
李景好奇,站在宅子门口看,果果也跟着看。
李玉竹担心他们跑丢,走了过去。
原来是卖麦芽糖的。
一个老汉挑着担子,手里拿着小铜锣,喊两嗓子,敲下铜锣。
老汉的身后,跟着几个欢呼跳跃的孩子。
这时期糖果贵,吃得上糖果,那是奢侈的事情。
一般家庭的人家,是不会买糖果给孩子吃的。
可甜甜的糖果,又是相当的诱惑人。
“小姑,我想吃。”李景指着老汉的担子。
果果也跟着说,“我也要。”
这两孩子平时吃得少,也就前天在县令夫人那里吃了两块,这是吃出味来了?
李玉竹笑道,“好,我去买。”
她喊住那个老汉,花了五文钱,买了十块比弹珠大不了多少的糖块。
李景和果果一人五块。
薄薄的油纸,包着几块浅褐色的糖块,糖块的外面,还沾着几粒白芝麻,很香,很诱惑人。
李景吃了一块,甜得咧嘴笑。
果果正要吃时,一个和李景差不多大的男童,走到他们面前站住了,一眨不眨瞧着他们吃。
男童玉白的脸上,沾了半脸灰,头上戴着黑色瓜皮小帽子,帽子上也有泥灰。
他穿一身竹青色的小袍子,腰间束着深青色的腰带,脚上蹬着黑色牛皮鞋子。
衣裳料子都是不错的,只可惜,一身是灰,也不知从哪里滚过了,全身都皱巴巴的。
李景看着他问,“你要吃吗?我分你一颗。”
男童看他一眼,又看向果果的手里,轻轻摇头。
果果看着他的脸,瞪大双眼,半晌,她忽然将手里的糖果全都塞进男童的手里,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
男童将糖果又塞回果果的手里,“我不要。”
李玉竹看着这男童,笑着道,“拿着,我们还有呢。”
她将果果的糖果,又塞到男童的手里。
男童摇摇头,“娘说,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他又塞回李玉竹手里。
“那你娘呢?”李玉竹看着他问。
这孩子八成是跟亲娘走散了,若不然,也不会滚得一身灰尘。
她又打量他的手,除了手指头上有灰,袖子里的手腕和里头的衣裳却是干净的,可见只是刚弄脏不久。
男童看着李玉竹,一脸落寞地低下头去,委屈巴巴道,“不见了。”
“她怎么不见的?”李玉竹蹲下身来,轻声细语问他。
男童穿着不差,不像是被亲娘扔掉的,一定是走散了。
“我们一起出来玩,我转身时,就看不到她了。”男童皱着小眉头,一脸的委屈。
跟亲娘走散,他眼神里透着委屈和不安,但没有哭,只在提到娘的时候,瘪了瘪唇。
“你愿意跟我们玩吗?”李玉竹问他。
这孩子跟李景差不多大,已经是有想法的年纪,留下他,得先问问,不然会大哭大闹的。
男童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一眼李景,最后,看向果果。
果果看着他,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
“睿哥哥。”果果看着男童,忽然喊道。
男童睁大双眼,一脸吃惊望着果果,“你怎么知道我叫睿?”
果果不说话,只是哭。
李玉竹瞧得一头雾水,拉起那孩子的手,“进来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