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琴!
夜皎激动地向桃园里奔去,这伏羲琴已封琴数万年,无人能弹,此时,究竟是何人?
只一眼,夜姣便知道他这一生,注定与既明无法分离。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既明,便是那“天上人”!更是夜姣的“心上人”!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众神见高山仰止的既明神君忽然一反常态,也是十分惊讶,还开玩笑说,他二人有天生的缘分,不然,怎么连名字都出自同一句诗?
“夜皎皎兮既明”!
后来,夜皎竟干了件极为荒诞不经的事,请求天帝与王母赐婚,他要迎娶既明,这事自然引起了公愤。
再者,此事简直荒谬绝伦,上天主阴阳结合,岂有同性结合之理?
夜皎的请求实在是有违天道,但二人执意要在一起。天帝、王母、诸神震怒,附了一道天神诅咒在夜姣身上,将他贬为一粒花种,种在了冥界,永生永世与鬼相伴,二人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只要神在,诅咒便在!
此后,黄泉路上便多出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便是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
他以自己的血肉为肥,将花朵浇灌得艳丽无比,可无论怎样美艳绝伦,二人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陆禛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冥界鬼怪个个奇丑无比,这对爱美如命的司美之神会是怎样一种惩罚,更别说深爱之人永不相见,难怪自己看到彼岸花时会压抑到魂灵都差点散了。
白师姐的第二世也很惨。
不知何故,万年之后,长在冥界的夜皎的本体居然修成人形,成了一名凡人,被一家人收养。十二岁那年,家乡闹饥荒,他全家因饥饿而死,而他竟被人活活剥皮焚煮而食。
他看似脱逃了天神的诅咒,幻化为人,实际上就算成了人也逃不脱天神的诅咒。
陆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怀疑神的正义了。他迫不及待地往下读,每读完一页,便点一下,翻到下页。
白师姐的第三世依然很惨。
第三世,他转世为人,成为一名孤煞女子,一出生便死了母亲,六岁被逼得远走他乡,十一岁父亲为了保护他死于邪祟之手,自己也差点死在邪祟手里,幸好得灼华上仙救助。
十六岁入魔,同年被修真界围剿而死,死时尸骨无存,差点魂飞魄散,幸好师父灼华手中有一枚法宝锁魂玉,在魂魄弥散之极,以锁魂玉将她收在玉中,这才避免了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命运。
陆禛读到这里,已经对神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神与魔有何差别?
身为神,做的事却不比魔善良,这天神诅咒是何等残忍?众生好德,神之德呢?
当今修真界,莫不以神为榜样,人人盼望有遭一日渡过天劫,飞升为神。可是,这样的神值得做吗?
陆禛此时,第一次怀疑他的信仰与志向。
他收敛心绪,手点在透明屏幕上,又滑了一页。
白师姐的第四世不出所料,仍然很惨。
她一出生便是傻子,十六年后忽然醒来,便满门皆灭,生死不明。
然后,后边的记载没有了。
陆禛看完,愣了许久许久,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最震惊的一次,情绪波动也最厉害的一次。
此时,他已不再是那个乐天达观、成熟稳重、温润如玉、皎皎君子、惊才艳绝的陆禛。而是情绪多变、怀疑一切的陆禛。
他的内心有震惊、有沉痛、有压抑、有悲怆……心再次绞痛起来。
这一世的江吟雪又会怎样?他心里问道。
转而在心中生出坚定的信念:他这一生,绝不负她,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一生一世护住她!帮她解开天神诅咒!就算逆天改命,折了寿元又如何?
想到这,他终于平息了情绪。又变回那个镇定自若、处世不惊的陆禛。
既然江吟雪这一世未记载完毕,说明她尚在人间,他得出这一结论。
冥界不打更,陆禛不知道自己在冥界呆了多久,还剩下多少时辰,未闻竹昔的召唤,他也不急,便想着去找首席判官崔府君,想翻翻他手中的生死簿,看看江吟雪这一世的寿元,也好有个计划安排。
孟婆不认识自己,自然不会放他过去。陆禛摸着下巴,正琢磨怎么过奈何桥时,远远的便见黑白无常二人,一人捏着根哭丧棒往奈何桥而来。
陆禛迎了上去。
这黑白无常时常在人间走动,关心六界之事。有时,鬼怪魂魄不愿入地府,飘零在外,作恶多端,危害人间。仙界常常会捉拿鬼怪,送到他们手中。因此,他二人和陆禛有些交情。
黑无常远远看见陆禛,便粗着嗓门吼:“啊哦,是哪阵风把仙督大人吹来了啊?”
陆禛微微一笑,作揖道:“此次前来,不过是与二位大人叙叙旧,顺便观光冥界的奇景。”
他对冥界的赞扬,黑无常听在耳里,十分高兴,豪爽地拍拍胸脯:“走,仙督大人,你想看哪,我带你逛哪。”
陆禛道:“多谢。”
但白无常悄悄扯了一下黑无常的衣角,二人耳语了几句。
便听白无常说道:“仙督大人日理万机,竟有如此雅兴逛我冥界,按理自当热情款待才是。只是,今日,判官崔府大人要召开会议,恕不能奉陪呀。”
陆禛知白无常心思巧妙,此话乃是推托之辞,当下便道:“我正好要顺道拜访一下崔大人,请两位大人为我指路如何?”
“这……”
陆禛将手搭在白无常的肩头上,说道:“大人不用担心,我是专程来拜访判官大人的。”
“仙督大人几时与崔大人有交情了?”白无常将信将疑。
“您不许我与他有交情,难不成还不许我师父与他有交情?”
“啊啊,这样啊……”
黑白无常带着陆禛往奈何桥而去。
“二位大人,这恐怕不合规距。”孟婆拦住了仨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