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这么看得起老夫?”
“杜康,你本是上古遗族,人族大能,只要你的人间念力不灭,便可以永远存活于这个世间。”皇天轻叹:“就算沧海桑田,世态变迁,你也仍是能在这大世之间亘古长存。为何却仍是要参与这注定要失败的乱局中来?”
白衣老人脸色再次一变。
“活的太久,自然应当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皇天轻叹:“对于有些事,就算自身的修为再高,也应当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就凭你一已之力,改变不了什么。这世间达到半帝境的生灵不多,老夫实在不忍让你白白误了性命。”
现在,这位天道化身的老人,竟似是有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慈爱,,,,,
大道万千,竟似是都在皇天的身上演化,万物枯荣繁寂,日月更跌交替,,,,,
“至少,酒祖是对世间众生都有着莫大功德的生灵,老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天眸中满是无奈:“只要你肯回头,仍可以是人族至尊,天底之下独一无二的酒祖杜康。而人族,老夫也能保传承不绝,血脉不断。”
皇天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这,是老夫最后的让步,也是最大的限度的诚意。”
“老夫若是说不呢?”
“你应当知道自已并非老夫的对手。”皇天冷笑:“当日老夫退走,也只不过是不想沾染一位半帝的血。”
白衣老人的手摸到了腰间。
“就算你手中有七宝阴阳葫芦,也绝不可能是老夫的对手。”皇天盯着白衣老人的眼睛:“别说葫芦中斩仙飞刀对老夫没有任何的作用,若是老夫真要出手,捏死你也只是和捏死一只蝼蚁差不多,甚至老夫敢保证,在老夫杀死你之前,你的飞刀都来不及出手。”
皇天轻轻一笑:“如果实在不信,你尽可一试。”
白衣老人脸色不由发白。
如果换作任何一人,白衣老人都有绝对的把握将其一刀之间放翻。
对于斩仙飞刀的威力,白衣老人从来都很自信。
可是偏偏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天道化身,白衣老人却是根本没有半分把握。甚至连皇天眼眸之间的那一丝自信,更是让白衣老人心中有了一丝疑虑。
这份自信,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可是无论是那一种情况,白衣老人现在都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眼前这位皇天,实在太过强大。
强大到了让世间所有生灵都要绝望,强大到了任何生灵在他的面前都要小心翼翼,更是强大到了令世间所有强者都要绝望。
“你在犹豫。”皇天轻笑:“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至少对于你来说,心中已有了判断的想法。老夫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白衣老人身子不由一震:“道友只是要老夫不去魔族?”
“不错。”
“只要老夫回头,道友答应保老夫性命无忧?”
“是的。”
“人族传承不绝,血脉不断。”
“正是。”
“然后人族苟延残喘,成为道友随意可以拿捏的奴才?”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衣老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绝决:“甚至,在将来的某一个时间上,所有的人族生灵,都有可能会沦为血食的一样,又或者永远屈膝于天地之间,无法抬头?又或者,人族就像是圈养在笼中的牛羊,随时都有可以送到别人的屠刀之下?”
白衣老人双眸盯着皇天:“这样的传承不绝,这样的血脉不断,与亡族灭种又有何异?”
皇天眼中闪过一线苦涩:“但你还活着,你仍是站在金字塔顶的生灵。至于和你没有任何关糸的人族生灵,你又何必为了他们拼命?就算你今日战死于此,那些普通人又有谁会感激于你?甚至很多普通人,根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世间百态,总有一种是属于自已。”白衣老人笑了:“道友道法精深,战力盖世,自是体会不到人间冷暧。但是老夫行事,从来都不是为了谁,更不是为了那虚名。纵然今日战死于此,也是尽了心力,虽死犹生,,,,,”
此时,白衣老人的眸中,却是多出了一丝坦然。
万千大道在前,所行所走,皆尽由心。
自始至终,都非是为了谁!
事到临头,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谁。
一个绿萾萾的葫芦在白衣老人的手中滴溜溜转动,,,,,,,
白衣老人眸眼清明,长声而笑:“道友即是天道化身,便应当知道天道无私无情。我辈修为,又岂能不在这世间逆天争命?”
没有任何的杀气,没有任何的气势。
一切带着祥和安宁,天地云淡风轻,似是仙境,,,,,
可是,皇天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无形之间,白衣老人身上的气势渐渐显弱,最后却渐归于虚无,归于沉寂。
皇天的眸中凝重之色更浓。
任何一个修行者都将自身气势修练的越强越盛,但像白衣老人这等似乎已于天地合二为一,返璞归真的修行者,那怕是皇天看尽世间芸芸众生,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曾经自已见境界战力远胜于杜康的修行者绝不在少数,往昔那些曾经步入帝境的强者任何一个都比杜康强上百倍千倍。
返璞归真,能说这话的生灵更绝非少数。
但真正做到的,却仅有白衣老人一人而已。
“今日,老夫纵死,无悔。”
翠绿的葫芦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竟是嗡嗡跳动起来,,,,,,
动怒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情。
所以清音仙官很少动怒。
往昔身为东华帝君帐下的第一战将,清音仙官时常需要处理军务,时刻要保持一颗平静之心,才能更好的分析战场上的形势与危险。
后来天地靖平,神族与下界泾渭分明。战事渐息之后,清音仙官隐居于归落山,更是修身养性,将自已的心境的不足补充完整,,,,,,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惨像,清音仙官却已怒火滔天。
东极天一直以来都是东华帝君的属地,自神族天庭立稳脚根,世间已然没有任何生灵胆敢挑衅东极天的威仪。纵然是当年妖帝亲率妖族围攻东皇宫,但彼此也都很清楚自已的立场,只不过都是装腔作势罢了,根本不会发生大战,,,,,,
可是这一次,东极天中,竟然发生了伤亡。
而且,绝不止一件伤亡事件发生。
甚至在半空之中,东极天各路巡查卫队四处巡逻,无数大修行者神念一遍又一遍的排查过往生灵,纵然现场没有发生恶斗,可是各路巡查卫队的谨小慎微,已然完全说明了他们心中的顾虑。若不是发生了超乎寻常的恶性凶案,也绝不会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巡查卫队如临大敌。
主城门前,一位身高足有丈余的魁梧大汉双眉紧锁,眸光扫过所有的生灵,,,,,,
清音仙官心中不由一惊,却是早已认出了这大汉的身份。
东华帝君帐下‘风雨雷电,水火山泽’八位战将之一的搬山将军。
远远的搬山将军神念所至,眸光之中却是闪过一丝异色,急速的迎向了清音仙官。
那怕是清音仙官已久不在东华帝君帐下听令,但昔日的故旧却是谁也不敢小看这位东极天第一战将。那怕是东极天中人才济济,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位能在东皇宫中有清音仙官那样的地位,,,,,,
“将军。”搬山将军急忙陪笑,看向清音仙官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急切。
“本座早已离开东皇军多时,昔日称谓就不要再提了吧!”清音仙官眼神之中满是错愕:“什么时候东皇军竟然也如此清闲,竟然管起了地方治安了。莫不是军中实在清闲,却让搬山将军闲出病了。”
“这,,,,,,”搬山将军脸色不由微变,眸光中却是多出了一丝无奈:“将军莫非不知东极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音仙官眉头不由一皱:“应当能猜测的到出了大事,这次死伤多少?”
“八千余众,本城所有官员,一夜之间全部身陨。”搬山将军不由脸色一黑:“这区域本应是洪水烈火两位将军当值,但此次两位将军应大帝之令前往不周山与天庭大军汇合。未将也只不过是刚接手此城防务几天,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周山?”清音仙官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心中不由暗惊:“大帝现在何处?”
“大帝月前已与雷将军前往天庭,未将多次设法联糸将军,却一直了无音信。”搬山将军眉头皱起:“未将已派出数十位暗探前往天庭寻找大帝,可是现在却并没有任何一个回来。日前风雨两位将军已各带一部兵马,一路直向天庭,另一路直向不周山。”
清音仙官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大帝和奔雷将军下落不明,洪水烈火两位将军远在不周山,风巫雨亭两位将军带本部众将士寻求联糸,现在的东极天,甚至可以说已经空虚至极。
仅凭闪电,搬山,白泽三将,镇守东极天已然是捉襟见肘,白衣老人寻求东极天出兵的计划,已然直接无法进行。
“将军此来正好,行凶者乃是一位绝巅强者,一身修为之强,未将万难其敌。若是将军能施以援手,未将感激不尽。”
清音仙官的脸色不由再次一变。
搬山将军已是仙王境初阶大能,更是自尸山血海中杀出为的百战猛将,若是连搬山将军都不是其对手,甚至有可能对方的修为,,,,,,
清音仙官已经不敢多想,甚至在这一刹那间,竟然心中升起了一丝警觉。
出手的生灵,至少也是仙王境的大修行者。
大帝离宫,将士出征,,,,,,
东极天,是否早已陷入了乱局之中,那凶手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东极天,还是在向东极天警告?
清音仙官只觉自已早已平静了无数万年的心乱了,,,,,,
这样的局势,别说仅仅只是自已,就算是东华帝君亲临,一时之间只怕敢未必能有多少好办法。如果真的是仙王境的生灵出手,现在仅仅只是八千生灵的伤亡,已然是对方手下留情了。甚至清音仙官非常清楚,万一对方若是一个不小心,随便一个巴掌下来,也足以将一城生尽数化为灰烬,尸骨无存,,,,,,
“搬山将军,即然大帝不在,东极天之事,那就只能有劳三位将军多费心一些了。”清清音仙官长叹:“本座已多年不问东极天之事,若是冐然插手,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大帝乃是大修行者,想必对东极天的一切早有安排,你们只需要尽到自已的本份,莫要让大帝失望就是。至于其他之事,本座暂时也实在脱不开身。”
此时,清音仙官早已心急如焚。
甚至,清音仙官感觉到事情可能比自已等人推测的还要严重的多。
至少,东华帝君在天庭绝不会假,然而东华帝君与东极天的联糸也早中断,,,,,,,
天庭,可一直都在与杜康联糸,,,,,,,
究竟是东华帝君已失陷于天庭,还是,,,,,,
一切,细思极恐,,,,,,
无论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自已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与人族取得联糸。甚至以往的所有判断,也都有可能早就已经错了,,,,,,
只是,自已等人却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已早已掌握了局势,甚至在这一场还不明显的战局之中掌握了主动。
这等重要的信息,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让所有参与者都知道,共同找出其中的破绽,才能及时调整以前的错误,,,,,,
幕鸿影笑了。
笑的很难看。
身上的衣衫已染血,即有敌人的,也有自已的。
自从天庭成立,华芳阁落成,世间已很少有人再见过这位天庭第一才女出手。甚至在某种时候,幕鸿影本身就是只是一个代词。
一个标上了天庭和凌无期的神女而已。
千百万年以来,即是身处繁华的天之骄女,亦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孤独者。
身为创世神族之女,天庭的华芳阁主,人间凶神凌无妻的未婚妻,无论任何生灵在她的面前都要小心翼翼。
任何一个身份,都足以在这个世间让无数生灵胆寒,更何况三重身份集而为一,更是让幕鸿影成为了世间最令人不敢招惹的对象。
被人追杀,这等事情,以往幕鸿影想都不敢想。
那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招惹自已?
不怕创世神族的惊天之怒?
不怕天庭的震世神威?
不怕凌无期的滔天杀意?
可是现在,不但幕鸿影被人追杀,甚至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自已一路杀的血流成河,却丝毫没让对方退缩,反而有源源不断的杀手赶来,似是直接要对自已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剿灭计划。
幕鸿影轻弹剑锋,看着四周将自已围的水泄不通的杀手,眸中却不由满是苦笑:多年的沉寂,自已身边这柄宝柄早已蒙尘,仅仅杀敌四百七十一人,剑刃却早已不复往昔之利。这柄剑,终究是快要走到了尽头,,,,,,
“华芳阁主。”
领头的老者鹰钩鼻极为显眼,眸光阴沉。
“你认得我?”幕鸿影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
即然对方能随意说出自已的来历,就绝不可能仅仅只是误会。而这一场的追杀,也必定是冲自已而来,,,,,
“华芳阁主之名,老夫早有耳闻。”老者轻叹:“不管阁主是回创世神族也好,或者返回人间也罢。但这条路,阁主注定是要走不通的。前路难行,还请阁主就些作罢。”
“你们敢放我走?”幕鸿影的心中不由再次一沉。
对方不仅知道自已的身份,更是胆大以敢直接放自已离开。这等作法虽然看似脑残,可也足以说明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怕自已日后的报复。
又或者,甚至已无视了即将可能发生的报复,,,,,,
“我们无意与阁主为敌,只不过前路终非有益,不愿阁主飞蛾扑火而已。”
“你们是什么人?”幕鸿影似是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同为神族,只要阁主不让我们为难,我们自是也不会为难阁主。”老者轻叹:“神妖之间,早已形同水火,阁主此去的用意,未必便不会成为妖族对付我们神族的把柄。如果阁主一意孤行,说不得我们在必要的时候也需要采取一些强硬手段。”
“包括杀了我?”
“如非必要,我们也不愿意与幕阁主为敌。”
“你们是谁的部将,竟然敢以我如此无礼。难道就真的以为我是那弱质女流,我身后的那些生灵,是什么良善之辈?”幕鸿影嘿嘿冷笑:“这花花世界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们偏要往死路上走?”
“我们是何来历并不重要,我们同样知道幕阁主身后之人绝非什么善男信女。”老者摇头:“若非必要,我们自是不敢得罪天帝,更不敢得罪凌至尊。但若是阁主勾结妖族,我等也只能为了神族威仪而出手。就算将来有人追究起来,我等以死谢罪便是,但此时此刻,我们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幕阁主走错路。”
幕鸿影脸色再次一变。
甚至在这一刹那间,幕鸿影心神震荡,暗暗叫苦不跌。
这绝对是神族的强者,而且必定还是那种大有来历的神族生灵。偏偏自已此行的目地就是妖族重地,只要对方死抓住这一点不放,便是当场将自已斩杀,也完全足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正如这老者所说一样,就算将来天帝和凌无期追究起来,只要这些人以死谢罪,不仅成全了他们的忠义之名,更将自已永远都钉死了勾结妖族的罪名,,,,,
这一手,不可谓不高,不可谓不狠。
偏偏,自已还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反驳机会。
此时,幕鸿影想到的却不仅仅只是自已。
即然自已此行已然受阻,那么其他的目地是否已然达成?
人王,酒鬼,帝后,清音仙官,他们也会不会遇到和自已一样的难题?
“阁主还是请回吧!”老者轻叹:“老夫曾受创世神族之恩,自是不愿与阁主为难。至于阁主此行,老夫等人也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此死士,老夫也自为会他们建碑立传,全他们忠义之名。”
幕鸿影身子不由一震,眸光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惊愕。
“我杀了你们的人。”幕鸿影眸中,已多出了一丝寒意。
“四百七十一位兄弟,尽数死在阁主手中。”
“很多了。”
“对。”
“你们是神族。”
“是。”
“那司何部,隶属何人部下?”
“无可奉告。”
“神族军魂何在?”
老者不由一愣。
“神族血性何在?
,,,,,,
“神族尊严何在?”
,,,,,,
“神族袍泽之谊何在?”
,,,,,,
“就你们,还配称之为神族?就你们,还能配得上神族之名?就你们,还有神族的血性与尊严?”幕鸿影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属于神族,也不知道你们是何来历。但我只知道,神族军魂永存,神族血性永存,神族尊严永存。更重要的,神族袍泽之谊永不会弃。如果你们真是神族,就绝不会放过杀死自已兄弟的凶徒,更何况还只一个有着叛族嫌弃的生灵。”
“阁主什么意思?”
“神族天兵,从不会因私废公,无论多大的恩情,也绝不可以会眼睁睁的凶徒行凶,更不会因为凶徒的身份而退缩。”幕鸿影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所以,我能判断出,你们根本就不是神族,就算是,也只能是背叛了神族的叛徒而已。”
“阁主,人太聪明,是活不了太久的。”
“我不想被人像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世上路有千万条,阁主为什么非要走这条不归路呢?如此聪明的人,是不能留在世间的,阁主也不是逼着老夫杀人灭口吗?”
“那你们尽管试试。”幕鸿影声音发寒。
老者轻轻一叹:“幕阁主的底气究竟来自何处,或许别人不清楚,但在老夫的眼中却是无所遁形。就算当年凌至尊在阁主身上留下了三道剑意,但终究剑意是死的,老夫若是没有把握,又岂会与幕阁主当面一见?”
这一刹那间,幕鸿影的心,却是真的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