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月桐听见拍门声心里咯噔一声,套上夹袄想出去看一眼,外间守夜的小丫鬟进来道,“姑娘,您先歇着,奴婢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田月桐心底发憷,听见小丫鬟的话轻点了点头,坐在床上死捏着拳,脸色发白起来。
这么重的拍门声,田家两口子早惊醒过来,田福披上袄子骂了句,“哪个腌臜泼短命鬼半夜扰人清梦!”
他妻子牛氏推推他,“赶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跟不要命了一样的拍。”
田福下了床,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子,暗骂几句,搓搓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冷风灌进来,打个寒颤,那院门的拍门声更加重了,田福过去拨开门闩,正想对着外头的人大骂两嗓子,可瞧见来人后,该出口的脏话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发出极怪异的咯声,好半晌才回了神,卑躬屈膝的问,“各位官爷,你们这是?”
他也只是慌了那么一下子,想起也没做犯法的事儿,心放下大半,以为是京城出了甚命案,挨家挨户的搜人,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
为首的官差冷笑声,“有人报官,你们家女儿顺手了珠玉阁的九凤金丝蝶戏双花镶绿翡的赤金镯子,这镯子估价在五千两银子左右。”
“什,什么?”田福惊愕失色,“这不可能的,官差大哥,是不是弄错了?我家月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他以为自己闺女乖巧孝顺嘴巴甜,怎会顺别人家的东西,更何况珠玉阁他是知道的,那般贵重的地儿,女儿如何会进去?
小丫鬟站在院子里听见这动静,脸都吓青了,慌张跑去房里跟小主子说了声,“姑娘,是官府的人,说,说您顺走了珠玉阁的镯子,现在要来捉您的人。”
田月桐脸色刷一下子惨白起来,报官,她们怎么会报官?姜玉兰那蠢丫头难道跟伯府的人说了实话?可怎么就敢报官?她年纪小,以为只有一个国公府做靠山就能无法无天的。
迟疑间,外面传来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她们的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身材魁梧的官差们冲了进来,小丫鬟被这气势镇住,缩在一旁不敢出声,田月桐尖叫起来,“谁准许你们私闯姑娘家的闺房,还不快些滚出去!”
田福站在门槛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可是六扇门里的衙差,威风的很,办起案来也不会手软,管你是娇嫩的姑娘家还是甚的。
为首的官爷冷冰冰的撇了田月桐一眼,挥手道,“搜!”
这些都是正经六扇门当值的衙差,破过不少案子,搜查起来可是边边角角都能给摸出来的,田月桐以为那暗格无人知晓,殊不知这种地方对衙差来说跟透明的差不多。
牛氏也披了衣裳过来,看着这阵势吓的不轻,连着田月娥的哥嫂也醒了过来,都凑到她屋子里,哥嫂睡眼迷瞪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田福和牛氏都不太相信女儿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不到片刻,衙差搜到床底,田月桐的脸色煞白煞白。
衙差摸到暗格,拿出里头的匣子,田月桐看见那匣子,瑟瑟发抖大哭起来。
田家人更是白了脸,怎么都不信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打开匣子,里面的九凤金丝蝶戏双花镶绿翡的赤金镯子繁琐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他们都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雅致好看的物件,几个官差吞了口口水,为首的官爷冷脸道,“来人,把这犯了盗窃的贼人押入大牢去。”
“这,怎么会……”牛氏哭道,“月桐,你从哪里弄来个这个,快去和军爷说清楚,是,是不是在外头捡的?”
官爷冷笑声,“搁外头的捡的?外头能捡到这般成色的物件?她怂恿伯府三姑娘从珠玉阁拿走这首饰,又把东西哄骗到手,小小年纪就如此爱慕虚荣,长大还了得,岂不坑蒙拐骗什么都干的出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田月桐哭着辩解,却无人理会,栽赃并获,她如何狡辩的了?
官爷挥手,“赶紧把人带回去复命审问,人家伯府的太太还等着把首饰拿回去重新打磨,冲洗的。”
衙差上前捉人,田月桐尖叫道,“你们敢,我们田家和镇国公府是亲戚,要是捉了我去,国公府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衙差们嗤笑起来,“哟,还跟国公府有关系呢,那咱们可等着呐。”说笑间上前捉了田月桐捆绑起来,这些人可不懂怜香惜玉,拎着人踏出门槛,外头冷风呼呼,田月桐只穿着夹袄,斗篷都没批,冻的牙齿直打颤。
等人北带走,牛氏才大哭起来,“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爷,这可该怎么办,月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田月桐的哥嫂这才晓得发生了何事,田大哥怒道,“瞧瞧,这就是你们宠着的下场,竟然哄骗伯府的小姐拿东西给她,这般不要命的!可下可好了,偷窃,诱骗,罪名做实等着被乱棒打死吧。”
田福喃喃道,“都怪我,不该跟孩子说甚和国公府是亲戚关系,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心里清楚的很,他们算什么国公府的亲戚,沾亲带故都不算,也就是他爹跟国公府柳夫人身边的田妈妈是堂兄妹关系,上头还不是一个祖父,隔的亲戚关系可是远的很。
他们平日也就是在孩子面前提一提,说那天妈妈是柳夫人身边得力的奴仆,最得柳夫人看重,实际如何却根本不知的。
没曾想到头来孩子却把国公府当成依仗去胡作非为。
牛氏哭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跟国公府的田妈妈是你姑母吗?要不你去求求她吧,月桐才几岁,进去可怎么受得了啊。”
田福没法,眼下只有去国公府找一趟田妈妈。
大半夜的,田福也没信心能不能见到人,他取过长袍披在身上,迎了风去到国公府后门喊人,国公府后门也是有人守着,打开门一问,田福搓搓手道,“麻烦这位老姐姐进去帮我找一下田妈妈,那是我姑母,家里出了些事情,需告知田妈妈一下。”
田妈妈也是柳夫人身边的老人,在国公府的奴仆眼中还是很有威严的,听说是亲戚关系,这老婆子也不敢耽误,麻溜的跑了一趟。
田妈妈大概知道是谁,平日往来也不多,也就逢年过节他们送些东西来,这会子指不定是何事。
外人是不能轻易进府的,田妈妈只能亲自走一趟,去到后面见到隔了几辈远的堂侄子,问道,“阿福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情?”
“姑母,侄儿是来求您救命的啊。”田福如丧考妣,愁眉苦脸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田妈妈听完就忍不住惊讶那小姑娘的胆子之大,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可见平日家里没少宠着,她迟疑了下说道,“阿福,不是姑母不帮你,这实在证据确凿的,我想着你们还不如去求求伯府的太太姑娘们,还要容易些。”
“姑母,求求你了,我就月桐这么一个姑娘。”田福来的时候穿的少,冻的眼泪鼻涕一脸,看着怪可怜的。
田妈妈心软了些,“明儿一早我伺候夫人的时候同夫人讲一声吧,不过你也别太指望,时辰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翌日一早,田妈妈伺候纪氏时把这事儿跟她说了遍,纪氏笑了起来,“既然犯了错就该受罚,这事儿我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况且田妈妈也知道,小郡主和伯府的福昌县君自小玩到大,关系很好,我若是出手帮忙,小郡主会怎么想我?好了,这事儿以后莫要提了。”
田妈妈暗暗叹口气,“奴才省的。”
伯府里,玉珠跟木氏操心着珠玉阁的事儿,那镯子眼下还在衙门做物证,归还不得,她只能去库房取了只花丝并蒂海棠花步摇,这步摇原本是下月的彩头,只能拿出来先卖着了。
这只花丝并蒂海棠花步摇的海棠花瓣都是用上好的阳脂白玉雕刻成片片柔美的花瓣,里头的粉红色花蕊是用的一颗浅粉色宝贝镶嵌着,这些都是秋二娘这几月做出的成品,手艺精湛不少,比起那赤金镯子也是差不多的。
玉珠正跟木氏商量,“娘,就拿这步摇去珠玉阁,实话说就是,这事儿不是我们理亏,大家也都是珠玉阁的老顾客,应该能理解的。”
木氏点点头,“眼下只能如此,一会儿娘去处理,你在家休息,红姨娘要是过来求情,借口歇息不用搭理她。”昨儿老太太直接把玉兰关进祠堂里头跪了一夜,老太太也是给气狠了,这次不好好惩戒,以后玉兰还敢犯更大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