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又岂会不明白,那药定是藏在这宫婢身上。皇后回头吩咐身后的剪春,“剪春,上前去把几个宫婢的身上搜一下。”又喊两名侍卫搜了刘太医的身子。
刘太医抖如糠筛,跪在地上使劲叩头求圣上饶命,被两个侍卫拖至一旁粗鲁的搜了身。
剪春搜了三名宫婢的身子,竟真在圆脸婢子腰间一青缎口纳绣金丝荷包里找到一个纸药包,里面是一些茶色粉末状物。剪春脸色都变了,捧着纸包到皇后面前,“娘娘,您看。”
“该死的东西们!”皇后掐着掌心,气的不成脸都有些青,“竟然谋害皇嗣,就该活活剁了她们!”她气恼的有些狠,想起瑞武帝也在,绕过屏风来到他面前,把纸包的东西递给他看,“皇上,您看如何该如何。”
瑞武帝脸色肃然,“这事儿皇后来查吧,查出幕后的,直接杖毙了!”
这是得用刑了,皇后把纸包先交给尹大人,“尹大人,你看看这药的成分,先帮着姜侧妃熬了解药去。”
尹老大人上前几步,小心翼翼接过纸包,见里面茶色粉末,端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好一会才把纸包交给剪春,叹息道,“这些是由大戟,甘邃,芫花,红花,麝香,赤芍,藜芦和其他几位药材烘干磨粉做出来的,专打胎用,毒性寒性大的很,服用一月,女子一辈子就完了,可谓是歹毒的很。”
宫中待了几十年,尹大人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除却叹息别无他法。
尹大人继续道,“既老臣已得知药物配方,即可去取药熬煮来给姜侧妃解毒。”
皇后眉目萧然,”有劳尹大人了。”
皇后唤了刑部人过来,把三名宫婢和刘太医拉了下去严刑审问,环固四侧,见整个睿和苑乱糟糟的,甘草抱着玉珠儿缩在一旁,吓得不轻,玉珠眼睛红肿,面颊上湿湿糯糯的。皇后回头跟剪春说,“这几日你在睿和苑伺候着吧,再挑两个好使的宫婢过来,待事情结束,再给姜侧妃这边拨三个宫婢。”
她见玉珠呆呆望着自己,正想吩咐剪春使人把这两个送回沈媚郡主那边,玉珠就从甘草膝上跳下,跪在地上求道,“皇后娘娘,姣姣想留在睿和苑里头,跟大姐姐住一起,皇后娘娘放心,姣姣会很乖的。”
皇后叹息一声,“也罢,你就留在睿和苑吧,本宫会派人去镇国公府那边告知一声的。”
“多谢皇后娘娘。”
整个睿和苑只剩下玉珠,甘草,剪春和躺在床榻上的玉宁,玉宁身上的银针已被取下,脸色惨白惨白,玉珠守在榻前不肯离开,甘草不敢劝,只陪着,剪春又去调了两宫婢过来伺候着。
见状,剪春上去劝了玉珠,“福昌县君,已经亥时了,尹大人正在后院熬药,不若您先歇息了,待会奴婢会照顾好姜侧妃的。”
玉珠摇头,声音没了平日的软糯,沙沙哑哑的,“剪春姐姐,你让姣姣多陪陪大姐姐吧。”
剪春起身叹口气,晓得今儿姜侧妃若不醒来,福昌县君怕是就不肯歇下的,她让宫婢端来两盏仙鹤烛台过来,燃上两只粗壮的红蜡,跟甘草叮嘱道,“且伺候好你家小主子,我去瞧瞧尹大人的药可煎好了。”
沈媚那边一直没等回玉珠,她也不肯歇下,靠着绣金丝软枕打瞌睡,含笑都劝不住,只能一起守着。不大会,沈羡敲门而入,见斜斜靠在软枕上的妹妹,吩咐含笑,“抱她回去榻上歇下吧。”
一听见声响,沈媚惊醒,揉揉眼见是大哥,嚷道,“大哥,我不歇,我要等玉珠儿回。”
“她这几日都回不来的。”沈羡声音沉沉,俊朗的面容隐在朦胧微亮的烛光中,若隐若现,“姜侧妃中了毒,昏迷不醒,尹大人正在帮她治疗,姜四姑娘这几日都不会过来的。”
“中毒?”沈媚惊的从贵妃榻上跳起来,“玉珠大姐姐怎么会中毒的?大哥你不会框我吧?我不信,我要去瞧瞧。”
“媚儿,不要胡闹。”沈羡语气平平淡淡,他还是站在那儿,“是皇后身边的人传话过来的,你若是想去看望,且等几日,这几日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
沈媚想了想,又退回榻上坐着,大哥说的对,玉珠那边肯定忙的很,玉珠怕也吓着了,她好想过去安慰安慰玉珠啊,可现在又不是添乱的时候,她乖乖道,“那我这几日听话,到时大哥带我过去可好?”
沈羡轻轻点头,应承道,“好,过几日带你过去看望姜侧妃和玉珠。”又转下身子吩咐含笑,“伺候媚儿歇下吧。”
睿和苑那边,尹大人终于配好药方把药熬煮出来,让剪春端去给姜侧妃服下,还特意喊了太医署他的两名小徒弟过来守着,跟剪春说,“这两个都是本官的老实徒儿,老夫留着他们在睿和苑候着,剪春姑娘尽管放心用就是,需要注意的老夫都一已告知他们,对了,姜侧妃今儿晚上怕是醒不过来,估摸着得明天儿一早。”
说道这里尹大人有些于心不忍,抚白须叹息,“明儿早些准备好热水,干净的被褥什么的,怕是明儿早上姜侧的胎就要落了。落胎时会有女医过来帮着,药方老夫也都交由两个徒儿,落了胎也切记不可大补,姜侧妃身子虚的很,现在补只会虚不受补,弄的身子更加虚,药膳跟食补方子老夫都备着在,只管照着上头吃药吃食就行。”
又叨叨絮絮交代一大堆,尹大人方才离开。
尹大人交代时,玉珠竖耳仔细听着,待人离开,她又缩回脑袋,低头挨着玉宁一声不吭。
这一夜的避暑山庄注定是不平静的,刑部施了大刑伺候三个宫婢和刘太医,大多数嫔妃也都得了消息,人人自危,穆贵妃也得了消息,朱嬷嬷打听出来就去告知穆贵妃,“娘娘,听说圣上已经派人将那几宫婢和刘太医收押起,严刑考打,”
穆贵妃这会儿正给一盆子蝶兰浇灌着水,她爱兰花,宫里和避暑山庄都种不少各式兰花,穆贵妃最爱的还是瓣莲兰花,株型秀美,叶绿滴翠,抽心叶蝶化,花容千姿百态,艳丽耀目,花香清馨而悠远。
这种也称为蝶兰,最为贵重,也最难成活,宫里只有两盆,全摆在穆贵妃寝宫,这盆也是避暑山庄的花匠好不容易养活的,穆贵妃以来就被送到她的寝宫里,也由她亲手给这盆蝶兰浇水施肥,爱惜得很。
听闻这话,穆贵妃艳丽的眼角上挑了下,手中的白玉水壶随意搁在案上,唇边泛起笑意,“这同本宫有何关系。”
朱嬷嬷面上的紧张去了几分,福了福身,“娘娘说的是。”
穆贵妃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抚白玉水壶的壶身,她喜欢用玉养过的水来浇水,认为这样浇灌出来的兰花会格外的好看,她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叹气声,“那姜侧妃也是个愚蠢的,竟连圣上第一个长孙都没保住,真真是可惜呢,这样吧,嬷嬷,等明日消息传出,你从库房捡两根参送过去,别的也不用表示太多,省的将本宫也牵扯进去。”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这一夜,玉珠几乎没睡,守在玉宁脚边的榻上躺了会,就这么会还没睡好,尽做噩梦。天不亮就醒过来,披了衣裳去看大姐姐,她还没醒来。
甘草过来轻声道,“姑娘别担心,侧妃脸色好了不少,尹大人说侧妃今早就会醒。”想着尹大人说的落胎的话,待会儿榻上肯定全是血水,她想劝小主子离开,“姑娘,要不您先去外头廊芜坐会,奴婢在小厨房熬了红枣小米粥,端些过来姑娘先吃些?”
玉珠摇头,紧挨着玉宁坐着,“我哪儿都不去。”
刚说罢,床榻上的玉宁轻哼几声,转为重重的喘气声,玉珠也懂昨日尹大人说的话,急忙吩咐甘草,“甘草,快些出去把女医们叫进来。”
女医跟宫婢早在殿外候着,听见里头的动静,两名女医立即进了寝房,给玉珠福身,才匆匆去姜侧妃身边查看,一掀起锦被,见被褥上沾了血迹,立刻吩咐宫婢抬热水过来,外头的太医也早就熬好药。
剪春吩咐完匆匆走进来,跟甘草说,“抱着福昌去隔壁偏房待着,这里她待不得。”
玉珠这会儿没再坚持,她一个几岁娃娃帮不到什么,待着这里也是添乱。去了隔壁偏房,玉珠没敢作甚,连早饭都不肯吃,取了纸墨笔砚过来,跪在案前抄写佛经,她的字还没练好,字迹不算好看,饶是如此,也让甘草取了佛经过来一笔一划抄写起来。
一个时辰后,那边的动静小了些,玉珠也足足抄写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她人小,力气不够,抄抄停停的。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两辈子的经历,让她知道有些事情的的确确不是科学能解释的,最重的不过是一个心诚。
她诚心诚意的求,求大姐度过此劫,求大姐日后能少些灾难,平平安安。
甘草出去看过好几回,最后一次进来才跟玉珠激动的说,“四姑娘,侧妃已经无碍。”
玉珠噌的一下子起身,跪的太久,她腿有些麻,差点给摔倒在地,被甘草拉住,抱着去的隔壁。
玉宁已经醒来,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早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和被褥,寝宫里熏了淡淡果香,她见着玉珠过来,眼眶有些红,玉珠眼眶也红,却笑着说,“大姐姐,你可不许哭。”
玉宁揉揉眼,柔声说,“好好,大姐姐不哭。”
甘草把玉珠放再床榻上,端了碗小米粥过来喂她,剪春端了清淡的米汤来,尹大人的食单上,姜侧妃今儿一天只能喝这个,明日开始进食清淡的食物。
至少十天后才得进食滋补养身的药膳。
两人用过早膳,一个静静躺着,一个坐床头陪着。玉宁已从剪春那里知道昨天事情经过,对玉珠的感激不必说,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玉宁思绪太多,同玉珠说几句话便有些累,又睡了下,玉珠也不肯离开,守在大姐姐身旁,把昨天的事情屡了遍。刘太医和圆脸宫婢肯定是有问题的,大姐姐自打怀孕前就由这刘太医请脉,要说大姐姐怀孕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刘太医,那么刘太医和下药的圆脸婢女是谁安排在大姐姐身边的。
是谁她不得而已,她不在宫中生活,不知这里面的勾心斗角和复杂的关系,唯一庆幸的就是昨日看那宫婢不对劲将她拦留下来,不然婢子出去销毁掉那份药……
玉珠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会恶意的揣测人心,这一次,她却是希望能杖毙这些谋害主子的奴才,杖毙了那背后使阴招的人,这种人,定该千刀万剐。
不到晚上,刑部那边就有了消息,说圆脸婢子和刘太医供出幕后指使是身为九嫔的罗昭媛。